细想一想,果然如此,不禁有些懊恼。他心想此刻再进去也不算晚,嵬名永泰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此刻即便咱们进去,花尔布鲁知道石阵厉害,也必不会自投罗网,那时他在暗,咱们在明,反而是咱们吃亏了。”程天任不禁佩服嵬名永泰心智,心中却更是着急。
“我看这老儿不一时便会想出救人的法子,他救人之时必然无暇他顾,咱们便趁机逃走。”程天任会意,却不明白他为何要把这些事告诉自己,嵬名永泰又道,“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毒气上行,已影响了我的双眼,我渐渐有些看不清了,一会你要仔细带路。”
程天任一直以为有嵬名永泰在什么都不用怕,此刻突然觉得这个靠山并不怎么牢靠,不禁有些怕了起来。花尔布鲁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冷冷的望着程天任。程天任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道:“镇西王快要毒发身亡了,你还不快来杀了他。”这一招果然奏效,花尔布鲁瞅了片刻,也不答话,转过身去又去研究石阵。
过了片刻,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他是不是解下了腰带?”嵬名永泰低声问。
程天任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嵬名永泰看不见,低声答应了一声:“是”
嵬名永泰听了蓦然起身,一把扯过程天任,背在背上,低声道:“向哪边走?”
程天任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幸好方才就在四下张望,早已有了主意,低声道:“向左边就是一片密林,进了密林他们就找不到咱们了。”嵬名永泰立时展开轻功向左奔去。
程天任却不解为何听到花尔布鲁解腰带便要逃走,寻思不出个结果,便问道:“他解腰带做什么?”
“专心带路,不要胡思乱想!”嵬名永泰厉声喝道。
果然他话音刚落,只听幽云双鹤的声音已自身后响起:“嵬名老儿,哪里走!”程天任扭头望去,只见花尔布鲁与契尔那正飞身赶来。程天任忙转过头,拍着嵬名永泰的肩膀催道:“快,快,他们追来了。”
嵬名永泰轻功虽较幽云双鹤略高一畴,但此刻毒性未除,眼睛又看不清楚,脚下自然慢了不少。眼见幽云双鹤越追越近,幸好行不多远便到了密林中。进了密林,虽有树林相隔幽云双鹤增加了难度,但嵬名永泰还要分心躲避树木,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三人一前一后,穿林而过,前面已到山脚下。
嵬名永泰沉声道:“往哪里走?”
程天任见那山既高且陡,摔下来可不是玩的。正在犹豫间,幽云双鹤追的近了,几乎连脚步也能听的清楚。嵬名永泰一咬牙沿着山脚向前奔去。奔行约有里许,前面是一片断崖,幸好程天任及时提醒,才免得使二人堕入崖中。
幽云双鹤已追到二人身后,契尔那怒声道:“我看你个老儿往哪里跑,让老子憋闷了半天,我非拧断你的脖子不可!”说着一步步向前逼来。
嵬名永泰叹口气道:“天教我丧在金邦,与其死在小人之手,还不如自己了断。”说着向那断崖奔去。
程天任心下大急,转头一望,忽见旁边有一个山洞,忙道:“快到左边,那里有个山洞。”
嵬名永泰本已抱必死之心,闻言大喜,使出浑身力气,拚命一纵,已到洞口边,一矮身钻了进去。花尔布鲁听了程天任的话,也纵身向石洞跳来,却迟了一步,未能阻住嵬名永泰。契尔那道:“老大闪开,我去抓那老儿出来!”
花尔布鲁拦住契尔那,摇头道:“那老儿武功了得,又诡计多端,不可轻敌。”
契尔那被困在石阵中,早已气愤难奈,不顾花尔布鲁的阻拦,奋身追进石洞。忽听几声惨叫自洞内传出,契尔那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退了出来。口中怒声骂道:“暗器伤人不是英雄好汉的作为,有本事的出来与老子大战三百招!”花尔布鲁忙过来看伤口,见只是被石子打伤,并无大碍。
嵬名永泰把程天任放在地下,轻声道:“我虽用石子击退了契尔那,他们一时必不敢轻易进来,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咱们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况且毒已越来越深,只怕……”
经这一番奔逃,程天任已视嵬名永泰为自己的亲人,他忙道:“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嵬名永泰一把拽住他,沉声道:“前面有人。”
程天任心中大骇,心想莫非幽云双鹤从别的洞口进来了?侧耳倾听却又听不到任何声音,正在犹疑间,嵬名永泰放了手,道:“这人受了极重的伤,咱们去看看。”说着起身向前行去,程天任只得在后跟着。
正文 第六章 遭困
行了片刻,程天任已能隐约听到一些声响,细细辨来,似是轻微的咳嗽,再行数十步,那咳嗽声与浓重的呼吸声便在眼前了。只是洞内漆黑一片,虽面对面却依然不辨人形。
“是谁来了?”一个声音问道。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程天任一下就认出了是元智大师,这时嵬名永泰晃亮了火摺,程天任借着光亮望去,果然见元智大师端坐在地上,他喜出望外,紧走两步,来到元智大师面前,扶着他的身子,道:“大师,原来你还没死?”话刚出口才醒起这话不妥,心中十分懊悔。
元智大师却并不在意,面上浮起一丝微笑,道:“你没有来,我不得去。”
程天任奇道:“大师知道我要来?”
元智并不答他的话,伸出掌来,掌心里有一枚小斧,程天任见那小斧雕刻的十分精致,且在暗中幽幽发光,正不解其意,只听元智大师道:“这枚精钢斧是灵冲剑派的掌门信物,沈施主在临终前把它交给了我,我现在把它转给你了,他日你见了灵冲派门徒,交给他们就是了。”
程天任这才知道沈无妨已经死了,与沈无妨相聚时日虽短,但此人武功极高,心思机敏,一路对自己细心照料,现在就这么死了,他不由悲从中来,哽咽着道:“沈前辈他……他……”
元智道:“你往我身后看。”
程天任向元智身后望去,见沈无妨盘膝而坐,双掌抵在元智背上,双眉紧蹙,面色凝重。程天任只道沈无妨没死,竟喜极而泣,扑过去抓住沈无妨的手道:“沈前辈!”不料沈无妨的身体竟应手而倒,倒下之后,双手竟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程天任大惊失色,急道:“大师,你快救救沈前辈。”转身看时,只见元智已躺在地上。
元智大口喘息着,面上却平和的很。程天任急过来扶元智时,却被撞了一下,他仔细一看,原来元智身上插着十几枝羽箭,方才惶急间竟没有看清。程天任望着那箭,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带着哭腔道:“大师……大师……”
元智大师缓缓道:“沈施主为了救我,强行冲破穴道,气血逆行,受了伤重的内伤。我本该去西方极乐了,沈施主又尽其几十年修为,以内力延续我命。他却伤重不治,先我去了。”程天任刚要说话,元智大师却摇了摇手,道,“大限已至,便是九鼎神功也无济于事了。但有一件事,我心中还放不下,小施主能否帮老衲这个忙?”
程天任擦擦眼泪,道:“大师,莫说一件事,就是我的性命,也只要大师一句话。”
元智大师平静的笑了笑,道:“生死天定,施主前途无量,岂可轻言生死。来金国救先帝之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归云寨玄铁十三骑,但他们期而未至,恐怕是路上耽搁了。但他们是极守诺的,纵然晚了,也必然会来。如果施主见了他们,定要告知金国已然有备,莫要自投网罗。还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咳嗽起来,且越咳越剧烈,眼见是不行了。程天任抱住元智大师,放声大呼。
嵬名永泰在后面一直默然无语,此刻听了程天任的呼声,才摸索着走到前面,道:“小兄弟,让我试试。”
程天任忙让开,元智大师见了嵬名永泰面色大变,伸出手来,奋力一挥,这一下嵬名永泰猝不及防,竟被拨的倒在一边。元智大师指着嵬名永泰,嘴里呜呜嗬嗬的道:“你……”连说了几个你字,他突然转向程天任,伸手向程天任手中的小斧抓来,手伸到半途便颓然的软了下去。
程天会扑过来探看,元智大师已没了鼻息。程天任却不肯信,连声唤道:“大师,大师。”
“他已经死了。”嵬名永泰在一旁冷冷的道。
这话却激怒了程天任,他跳起身来,扑向嵬名永泰,举拳往他身上擂去,口中骂道:“都是你这恶贼害死了无智大师和沈前辈,我跟你拚了。”嵬名永泰并不反击,也不说一句话,只由他撒气。
渐渐的程天任手脚打的累了才停了下来,那火摺早已不知滚落到什么地方,洞内复陷入黑暗。程天任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的愤怒却并不如先前炽烈。两人默默的坐了半晌,程天任有些赌气的道:“你怎么不还手?”
嵬名永泰道:“被你打死也是死,毒发身亡也是死,如大师所说,大限到了,又何必徒然浪费力气?”
“毒发身亡?”程天任有些不相信。
“现在也不必管它,”嵬名永泰平静的道,“最要紧的就是幽云双鹤已经进来了。”
“咯咯……”黑暗中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嵬名老儿,你的耳力倒是不错。”
花尔布鲁的笑声使程天任身上起了一层寒栗,他正在吃惊,只觉身子一紧,已被抱了起来。嵬名永泰抱着程天任向深处奔去,此刻他发全力急行,但脚步已远不如先前迅速。花尔布鲁与契尔吆喝一声,在后紧紧跟随。刚行一箭地,前面忽然失去了脚步声。花尔布鲁忙轻喝道:“老二,小心!”契尔那方才吃过亏,此刻也不敢再大意,立时停住脚步,靠在崖壁上。
二人等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契尔那实在忍不住,摸出火摺,晃着了,向前缓缓走去。花尔布鲁略一思忖,跟在契尔那十步之外,也向前行去。
“老大,你快来看!”契尔那发出惊呼之声。
花尔布鲁听了身子先向后一缩,等了片刻,见并无危险,这才疾步赶上契尔那。望见眼前的情景,花尔布鲁也吃了一惊。原来已无前进之路,脚下是一片断崖,断崖下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老狗必是摔下去了,我下去看看。”契尔那把火摺交给花尔布鲁便要下崖去。
“你不要命了?”花尔布鲁一把拽住契尔那,“他二人摔下去这半天,一些声响也听不见,可见这崖有多深。”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跑了?”
“嘿嘿,纵然武功天下第一,也必给摔成肉饼了,咱们何必再去寻两个肉饼的晦气。”
正文 第六章 遭困
二人急速向崖底落去,嵬名永泰不甘心就这么摔死,左手揽着程天任,右手向四面抓去,只求能抓住草木之类的东西。正在嵬名永泰恢心丧气之际,他手突然触到了一件硬物,脑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下落之力如此之大,只恐自己的手臂要被拉断了。但生死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伸手牢牢抓住。不想那物却随着二人的下落之势也向下落去。嵬名永泰吃了一惊,刚要放手,忽觉下落之势缓了不少。正在犹疑间,手中之物忽然发出一声悲啼。听这叫声,似是一只鹰隼。随着这只鸟的悲啼,上面又传来一声应和的啼声。那鸟尽力扑打着翅膀,带着二人斜向外飞去。不多时,二人眼前一亮,已出了山洞。
程天任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嵬名永泰右手紧抓着一只巨鹰,那只鹰比普通猎鹰要大上几倍,钢喙云翼,鹰目精光四射。只是那鹰虽大,却难堪二人之重,二人一鸟还是不断向下坠去。巨鹰拚命拍打着翅膀,不停撞击着嵬名永泰的右手,又伸出钢喙来向嵬名永泰头上啄来,嵬名永泰转头避开鸟喙,右手却抓定了并不放松。鹰啄了几啄见不奏效,突然转头向嵬名永泰右手啄去。嵬名永泰晃着右手,却终究避不开鸟喙,被喙个正着,手上立时现出一个血洞。他咬了牙,强忍着痛,依然不放。
离谷底越来越近,那鹰连声悲鸣,带着二人向旁边的石壁上撞去。程天任见石壁扑面而来,不敢去看,紧闭了双眼,把头埋在嵬名永泰怀中。忽听砰的一声巨响,程天任只觉身子向下落去,片刻之间重重的撞在了地上,嵬名永泰抱着他连滚了几滚,便不动了。程天任睁开眼来,只见嵬名永泰躺在自己身边,手中握着的那只巨鹰已被撞的血肉模糊,嵬名永泰面色乌黑,昏了过去。
程天任死里逃生,惊魂甫定,怔怔的望着嵬名永泰,脑子里空空的,竟什么也想不起来。正在这时,只听空中一声鹰啼。程天任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鹰在二人头顶上空盘旋,这只鹰比方才那只略小些。巨鹰盘旋悲啼了几声,忽然向程天任俯冲而来。程天任呆呆的望着巨鹰,仿如在梦中,直到鹰飞到面前,连鹰眼中仇恨的光芒也看的清了,他才忽然自恍惚中惊醒过来,蓦地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巨鹰利爪。巨鹰抓起死鹰,翅膀一振,冲天而去。片刻,忽然去而复返,向着程天任与嵬名永泰啼叫数声,那叫声凄厉无比,仿佛在诉说什么,啼叫之后,巨鹰便向远处飞去。
程天任忙过来看嵬名永泰,只见嵬名永泰右手已被鹰喙啄出了几个血洞,血洞中不停有乌血流出,隐约可见肉中骨头,那骨头竟也是黑色的。程天任扯了一片衣服,把他的右手包扎起来,冲着嵬名永泰大声叫道:“你醒醒,醒一醒!”
半晌,嵬名永泰身子动了动,接着艰难的睁开双眼,程天任大吃一惊,原来嵬名永泰的双眼也是乌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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