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认识这个人,他是山涛。”
“是他?我怎么不曾听说山涛也是擅长医术的?”蔡文姬说罢,却不等雯夏回答,便径自进屋,道:“若是你有空,信得过我的医术,便留在这里,由我诊治,若是不信,现在就走吧。”
雯夏正是巴不得能有个安静偏僻的地方,好让她躲过那些到处找寻她的人,也让她能有时间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将来,当即满口答应:“多谢先生。”
“但我可不敢保证能给你治好。”
“能不能好天数命定,再说无论如何也会被雯夏现在强吧?”雯夏坦然笑道:“能活着总比死了强。”雯夏说的是心里话,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命,此刻再回想就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再度回到冥界中去,那种阴沉黑暗便好似能渗入到人骨头里,夺走心中所有的快乐希望梦想,只留下刻骨的冰冷绝望。
“如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豁达心态的,倒也难得。”
“能得文姬先生一赞,雯夏才觉得更难得。”
“好了。”蔡文姬爽朗地笑着,“现在已经开始给我戴高帽子,我这辈子听过的好听话不少,听过难听的话也不少,你说这些没用的。进来吧,让我再给你好好诊一诊脉。”
雯夏抬脚再度跨国屋门,也笑道:“雯夏这可是真心话,并没有吹捧先生的意思,先生自然当得起。”
静谧的屋内没有半点声响,蔡文姬的手按在雯夏腕脉之上已经有半个时辰,雯夏皱了皱眉,她并不是有耐性的人,这般一动不动坐半个时辰,她已经觉得肩膀胳膊都要僵硬似的难受,偏偏此刻蔡文姬还是半闭着眼睛好似老僧入定一般,雯夏也只能暗自舒展下筋骨,继续耐心等待。
医生给病人看病,医生没烦病人倒先烦了,这可说不过去。虽然雯夏嘴上说的豁达,但内心深处自然也盼着能治好病,只是无可奈何之际才退一步想,来宽慰自己。
媚儿自然没那耐心去等,早已经跑到外面去玩耍。雯夏看着屋外春光明媚,心中也是痒痒的,怎奈自己现在是病人,根本没法离开。雯夏实在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偷眼瞅着蔡文姬的脸色,心想再有什么毛病,这么久的时间也该诊治出来了吧?虽然她不懂得中医之道,但是想起自己原来看中医的时候,每次号脉也就那么久,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就可以拿着满纸天书一样的药方去抓药了。
“爹爹,爹爹回来啦!”媚儿高兴的喊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蔡文姬终于睁开眼睛看了看雯夏,见雯夏一脸困顿,忍不住笑了出来:“雯夏若是嫌屋里气闷,便出去透透气吧。”
这句话对雯夏来说无异于大赦,急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妥,垂首对蔡文姬道:“多谢先生费心。”
“娘,爹回来啦!”媚儿一下子推开屋门闯了进来,雯夏转身,见媚儿手上还拽着个中年男子,当是温文儒雅之人。
蔡文姬起身相迎,微笑以对:“董君。”
那男子迎上蔡文姬,也拱手微笑以对:“文姬。”
简简单单的动作,再平常不过的问话,两人的神色间却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演绎的完美无瑕了。
第二十章 初见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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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雯夏便同蔡文姬这位鼎鼎有名的才女住到了一起。一过便是一月有余,那些人也从来没有找过雯夏,这一个月倒是平静安稳之极。
蔡文姬的才女之名当然不是虚的,她的父亲是蔡邕,蔡文姬小耳濡目染,既博学能文,又善诗赋,兼长辩才与音律,虽然成年后多历苦难,但是这些少年时便学来的文采气质却是不会变的。而且蔡文姬的丈夫董祀也是一位通书史,谙音律的才子,所以他们平日所谈定然是不会少了诗书音律的。
蔡文姬身上的文雅风韵和她的满腹才华自然令雯夏倾心,时日一久,雯夏有意无意间也从蔡文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她那种淡定温文之态,那种宠辱不惊的气度,更令雯夏发自内心的向往,不知不觉间雯夏自己也开始模仿那种气韵。
魏晋风骨指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朝代的文人风度,那更多的是一种渗入到骨子里的人生态度,一种潇洒不羁笑看红尘的洒脱随性,一种随心而往任意而行的放达豪迈。而这种风度,距离永远生活在忙碌中的现代人已经很远很远了,也许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世外桃源的梦境,但是能将这种理想现实化的,也只有魏晋这个风度翩翩的时代。
雯夏还是逃不了药不离口的生活,每日每日都得喝下苦涩不堪的中药,倒是喝着久了也就习惯了,虽然不愿但也不如刚开始的时候难挨。
这些日子里雯夏时时听蔡文姬谈到王弼,那个同雯夏一样也是天生身体虚弱的少年。从蔡文姬话中之意,雯夏便听出她对这个少年人甚是欣赏,甚至有些宠溺的喜欢。
雯夏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的都是些当世才子,山涛文雅淡漠,对人和善;阮籍狂妄酣畅,半醉半醒;嵇康疏远绝尘,孤高冷傲;蔡文姬和董祀则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情,看破了凡尘俗世的功名利禄沉沉浮浮,心境早已经返璞归真。听到蔡文姬口中提到的这个王弼,雯夏也有些好奇,这个王弼,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得蔡文姬如此欣赏的,定然是胸有万千才华之人。
媚儿天真活泼,日日拽了雯夏陪她玩耍游戏,若非因为雯夏身体缘故,恐怕就要被媚儿拽着爬山涉水了。
“媚儿,我真的是走不动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雯夏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领,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告饶着,不过就是蔡文姬一句“雯夏要多活动才好。”雯夏现在一天的时间就全部用来陪媚儿这个小丫头玩耍,不到日落西山媚儿是绝对不会放雯夏一个人走的。
“那好,媚儿就和姐姐一块儿休息一会儿。”媚儿蹦跳着来到雯夏身边,陪雯夏一同坐在地上看渐渐西沉的红日。
“媚儿,你的那个弼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雯夏忍不住问道,总听人提到王弼这个名字,雯夏对这个人的好奇更加重了。
媚儿转了转眼珠,想了想,道:“弼哥哥么?他总是吃药,身上都有一股药味,每次他给娘带很多很多书来,娘就会高兴很多天呢!”媚儿说着,揪起地上一根草在指头绕来绕去,笑道:“算日子弼哥哥这两天也会来的,姐姐就能见到他了。”
“这两天?”雯夏不解。
“是啊。”媚儿乐滋滋地点了点头,道:“那云中草就是给弼哥哥采的,没过一两个月,弼哥哥就一定会来取药的,就算今天不来,明天他也一定来!”媚儿说着忽然跳了起来,抓着雯夏的手硬将她也拉起来:“天黑啦,要快回去才是,不然娘又要教训人的!”
雯夏耸耸眉头,无奈地笑道:“媚儿,我可从来没见过文姬先生发火的,她也会教训人么?”
“当然当然。”媚儿频频点头,一脸认真,道:“娘不仅会教训人,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引经据典,常常说的媚儿头都要痛死了!很要命的,所以一定不能晚回去!”
回到蔡文姬和董祀的依山傍水而建的屋子,雯夏发现屋旁停了一辆小马车,车身上挂着青灰色布帘,已经水洗的有些发白。
“弼哥哥来啦!”媚儿一声欢呼,松开雯夏的手便跑了过去。
弼哥哥?难道就是蔡文姬口中所说的王弼?雯夏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激动,也随着媚儿快步走过去。
推开木门,雯夏见蔡文姬正捧卷读得入神,她对面坐着一名少年,那少年捧着一盏茶,白而修长的手指捻着杯子,缓缓旋转着。雯夏走进两步,那少年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坐在那里闭目凝神,沉静如水,宛如随时都要化在风中,消失了踪迹。
“弼哥哥!”媚儿高声欢叫着,一下子就扑上去缠在那少年脖子上,用一种撒娇的声音道:“弼哥哥这次给媚儿带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物事来?”
“媚儿,别闹,先生正在读书。”那少年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一瞬间光彩卓然,那少年从怀中取出一包物事递给媚儿,笑道:“上次就听你闹着要吃豌豆糕,这次买来给你。”
“谢谢弼哥哥!”媚儿更是高兴,两手圈着那少年的脖子绕了个圈,捧着那纸包如获至宝般跳着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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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年少以为狂
蔡文姬微笑着合上书,缓缓道:“每次都烦劳弼儿带这么许多书来,实在辛苦你了。”
“文姬先生如何这般说,这些书就本应该属于先生,弼儿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既然得遇明主,实在应该全部归还给先生才是。况且每次都有劳先生为我配药,我心中也时常过意不去的。”
蔡文姬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只要父亲的这些书能遇到一个真正懂得赏识他们珍惜他们的人手里,能派上用场,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这些书本就是父亲赠与王粲,最后又落到你手里,岂非冥冥中自有注定?”蔡文姬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叹道:“只是我临到老年了,反倒有些怀念起少年时读过的东西。”说罢,蔡文姬已经走到雯夏身前,拉过雯夏的手,莞尔一笑,道:“雯夏,这便是我和你提到过的王弼。”
雯夏早已经从媚儿口中知晓,眼前之人便是蔡文姬常常提到的王弼,只是见了真人,还是有愕然。雯夏本以为值得蔡文姬如此赏识之人,定然会如同嵇康一般器宇轩昂,或是如山涛一般文雅疏离,却没想到是眼前这般瘦弱苍白的一个人。
王弼很瘦,轻微地喘息着,双肩微颤,似乎连衣服都会从他身上滑落下来。当他坐在那里,深深浅浅的灯光镀上他身体的时候,雯夏便觉得眼前这个人变得虚幻起来,好像随时都会融化到空气中去。
比较起来,雯夏自己的身体虽然也有着从娘胎里带来的宿疾,却比他强多了,这一个月又随着媚儿到处跑动,无形中也锻炼了身体,若不是因为胸口时常憋闷,需要吃药,雯夏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病。
“王弼兄,我时常听到文姬先生提起你,久仰大名了。”雯夏冲着王弼点了点头,拱手为礼。
王弼瞅了一眼雯夏,居然不理她,而是径直将视线转向蔡文姬,“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蔡文姬却并不在乎王弼的态度,笑道:“雯夏姑娘也是求医之人,说来和你也有些缘分。”
“先生这世外之地几时也成了凡夫俗子求医问药的地方?”王弼冷淡的一笑,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嘬了一口,微微皱了下眉,放下茶杯,轻声道:“茶凉了。”
“凡夫俗子?”雯夏双眉一轩,有些不快,但是王弼毕竟是蔡文姬的客人,而且还是蔡文姬颇为赏识的人,雯夏也不便发作,只气鼓鼓的回了一句:“茶凉了,添热水便是。”
王弼施施然看了一眼雯夏,道:“茶凉了人就该走了,何必等着主人再添热水。”说罢便起身离开,走过雯夏身边时低声冷笑道:“永嘉郡主,这么装着好玩儿么?你要玩儿多久?”
雯夏满腔的愤懑都都王弼这一句话吹没了影儿,整儿人愣在哪里,“永嘉郡主”?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都这么说,她这个郡主还真是有名的很!怎么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连藏身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不能例外,她到底要去哪里才能安安静静的过自己平静的生活。
“弼儿,药你还没拿!”蔡文姬在王弼身后喊道。
“不用了,我十天半月的还死不了。”王弼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人已经在马车上,马车徐徐前进,渐渐走的远了。
第二十二章 心思终难明
蔡文姬盯着那马车远去的影子,过了半响才无奈叹口气,转身正碰上雯夏迷惑的眼神。
“我到底是谁?我是不是很讨人厌烦?”雯夏低声自语着,很是为此烦心。若是忽然发觉旁人都讨厌你,却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才招惹旁人人厌烦,也的确够人烦心的。雯夏想起了嵇康的态度,再对比王弼的态度,她这具身体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啊?怎么这样顾人怨?
蔡文姬淡淡一笑,伸手将雯夏将垂落耳旁的一缕乱发向后理了理,道:“你便是你,雯夏便是雯夏,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雯夏挑了挑眉毛,道:“的确是忘记了,看来我还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雯夏无奈的垂下头,那缕乱发又落了下来,在额头前摇晃。
“有些事情,忘记了并不是什么坏事,若是不好的回忆,能忘记便忘记吧,人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不能永远被过去拖住脚步。”蔡文姬淡淡说罢,转身走进屋内,无奈地叹道:“弼儿真是任性的很,不拿药,他要怎么过?”
“药?”雯夏疑惑地重复着,她自己也吃药,但是少个一顿两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王弼就一日都离不开药么?
蔡文姬将放在书案一角的瓷瓶拿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是药,也是毒。若非这药,他是断断活不到现在的,可是他从小便吃,吃的太多了,便再也离不开,只要有一日不能按时服用,身体便会一时滚热,一时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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