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桌上地图道:“纵得清源,若不是轻取,不如不得。清源西边原是南汉,南汉为宋所得,东边是吴越,得清源若须苦战,不如先取吴越。”
樊知古抚掌道:“学生附议,若取吴越,则与我唐国连成一体后临大海无后顾之忧,到时再取清源水到渠成!但取吴越须用计,也须轻取。学生以为,宋国取了南汉,本来可从南汉旧士向我唐国攻击,为何要战江宁?便是江宁一溃,江南便无再战之力!”
吕布点了点头道:“如此,快些拿个章程出来。”两人应了,吕奉先便出门往吏部去了,因为吏部尚书从宋国回来,刚才找人来报了三四次,必定也是有事,徐泫是这江南大唐地元老了,吕布决定,给他一点尊重。
当他赶到吏部时,徐泫迎了出来,老眼之中颇为有些不快,当时李煜问过他,是否命吕布回援江宁,他也是极力支持的,但想不到吕奉来了江宁,却连皇帝也弄去润州了。不过徐泫身上所负极是大事,他也不去吕奉先客套,单刀直入地道:“宋帝极慕汉王武勇,原划江而治,只须汉王昭告天下,不再过问宋太祖之事便可,”徐泫高兴地说,这是他出使多次中,最为成功的一次:“汉王,百姓打不起仗了!这民不聊生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和他们坐下来谈,啊?”
吕奉先听了,冷冷的摇了摇头道:“弑兄之仇,决无不报之理;某志天下,甚么划江而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荒唐!”徐泫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向来只听宋国皇帝说过“卧榻之侧”的话,居然回到唐国,这把持军政的汉王也如此样说?
第九章 - 死骨春秋新戟影(二)
徐泫这次的出使,实在是超乎他意料地顺利,不但得到了之前从未能在宋国得到的礼遇,而且竟然没费多少口舌,宋帝就答应划江而治,唐宋交战胶着这么些年,百姓受尽了战乱之苦,征战之役,徐泫一直看在眼里,现在的唐国,实在是太需要休养生息了。若论军力的强弱,唐国仍然是处在下风,现在宋国肯休战,徐泫认为是天赐的良机,汉王实不应再继续讨伐,说服好战的汉王,是徐泫现在心里唯一的愿望。
徐泫口才、辩才,大江南北都是绝好的,宋太祖就是被他逼到无话说,才挤出那千古名言的“卧榻之侧”,所以此时他听吕布这么说,却也不恼不急,只笑道:“汉王忙于江南军国事务,想必有些事不是太过了解。”吕布不愿轻易放弃报这弑兄之仇的说辞,早就在徐泫意料之中,他有信心可以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吕布。
吕布冷然道:“徐公所指何事?”
“金匮之盟!”徐泫得意洋洋地拈须道:“当年宋国杜太后临终之时,问宋太祖,是因为什么原因,卡塔尔宋能得天下?宋太祖说了许多原因,都被杜太后否决了,杜太后对他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后周柴氏,让孤儿寡母执政,才使赵宋得了天下。”
吕布冷笑不语,只望着徐泫,他当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代敌国来做说客,他都有点不明白这徐泫到底是江南唐国的大臣,还是江北宋国的大臣了!徐泫被他望得心里发毛,但他心想吕奉先不过一武夫,自己辩才无双,何惧之有。便道:“汉王,那宋国宰相赵普便是当时在场之人,他说杜太后告诉宋太祖,若要赵宋能千秋万代,便不能使有幼主!所以要赵匡胤传位于其弟晋王赵光义,再由赵光义传光美,光美再传给宋太祖的儿子德昭,于是宋太祖觉得有理。就写了盟约,藏于金匮之中......”
“某若有不测,谁人领权柄?”吕布冷前看了看侃侃而谈地徐泫,却不去与徐泫说话,只转向身边亲卫这么问道。
那亲卫跟吕布从润州回援江宁,经历多少场厮杀,已是亲近无比。当下听汉王相问。自然不会说那些什么王爷身强体壮,何至作如此想的废话,抱拳道:“常润两州袍泽无不知,应为汉王亲军诸卫都虞候、润州节度观察留后、云麾将军穆桂英。”
吕布点了点头,只望着徐泫,却不说话,过了半晌才道:“徐公年老体衰,致仕吧!”意思就是退休吧。你老得不堪用了。徐泫满面羞赧之色,老脸通红,匆匆一礼之后,失魂落魄向外走去,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已知自己错得是多么荒谬。
连吕奉先这样严格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军事力量,都明确知道,吕布如果有不测,常州、润州这被他事实上割据地领地里,士卒都知道。就是由穆桂英来继承他的一切。如果宋太祖赵匡胤想传立晋王赵光美,在当时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公诸朝堂,没有任何阻碍,何必弄得这么鬼鬼崇崇?所以可见这金匮这盟是多么不值一驳!
何况天下之间,却无为人母亲者会使儿子立这金匮之盟!杜太后说的是不能使有幼主,如果宋太祖驾崩时赵德昭大了呢?晋王赵光义就不可能再继承皇位了!赵光义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在赵匡胤的儿子还没长大时把赵匡胤干掉!哪有母亲使兄弟相残的道理?
所以徐泫没等吕布拿出赵匡胤遗书,就也发现了,自己身为唐臣,却是做着宋人说客的事,其实这也不是他本意,他并不坏,他只是胆小,只是希望不要再打仗,但在吕布的一剑敢当百万师的气概面前,却就被榨出心中地渺小出来了。所以他不敢分辩,一句话也不敢回就回家去了。
吕布望着他的身影,叹道:“德昭危矣!”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赵匡胤的遗书,就已能认定,赵光义,晋王赵光义,现在的宋帝,是必要杀赵德昭的!很明显这个金匮之盟就是为赵光义的继承皇位创造合法性,但若按金匮之盟发展下去,皇位必还要传到赵德昭手上,那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赵光美再杀赵德昭,然后赵光义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把帝位传给自己地后代了!
此时却见军机处当值的大臣,卫尉卿陈大雅连滚带爬,面上几无人色奔了进来,一见吕奉先纳头就拜道:“汉王!殿下明鉴万里!应知国虽大,好战必亡啊!”双手高高举着,是一份战报。吕布不解地从他手上接过战报,读罢却脸有笑意。
上面却是穆桂英手笔,上面只有廖廖几句:九千新军合陷阵营,复江阴军,取苏州,吴越军踞太湖松江,兵锋止于松江之北,俘中吴节度使孙承桔。
吕布一时开心,只对那陈大雅道:“陈公,某也尝读兵书,国虽大,好战必亡,是姜子牙所作《司马法》,然江南唐国,此时何敢言大?何敢言中国?故之,国小,必好战!至国大,方能言,好战必亡。”国小就战到变成国大,然后那时才来说,果然国家很大,但好战一定会亡国不迟吧!
陈大雅无言以对,吕布安慰了他几句,这时又有亲卫来报,樊知古和卢绛在外面求见,吕布忙宣他们进来,一见卢绛,吕破奉先把战报递给了他,樊知古却笑道:“不消说,必复江阴军!吴越此时何敢来挑畔?学生随主公离润州时,云麾将军已在选练轻甲劲卒,此时有战报,必江阴光复!”
卢绛看了战报大喜,笑道:“樊知古,这回你却错了。”说着把战报递了过去,樊知古看了,喜得手舞足蹈,叫嚣着要破华亭!取秀州!夺湖州一举取了吴越的西府杭州。(
第九章 -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
陈大雅望着这两人,和随后赶来的将领,那疯狂好战之态,不禁微微摇头。
他自然知道吕奉先的实力,也希望吕奉先能当一代雄主,使唐国俞强,否则当其时也不会主张召吕奉先回援江宁了。但这些人如此好战,陈大雅却总认为不是好事,现在无论从军力,财力上,唐国无疑捉襟见肘,收回的各州,百姓也急需安抚,而卢绛等主张的乘胜追击,必然让国家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时吕布也教众人安静下来,淡然道:“两位推敲之下,有何策?”
“先闪击取吴越,不战而屈清源。”卢绛却似丝毫没注意到陈大雅苍白的脸色,拈须笑道:“汉王只须与老夫两万水师,从丹阳湖过荆溪,入太湖,非老夫夸口,便是与宋师水战,势均力敌之下,老夫也鲜有败迹,战吴越水军,自问不致下风!”
吕布点头道:“好,便依卢公,先水师三万,战太湖!”
这时卫尉卿陈大雅在边上苦笑道:“殿下,若调粮与卢大人去战太湖,城中便仅有半月之粮,军中怕是三日后,便无粮了。”即然汉王已然决议,他也知无法再劝,只能把现实的困难直接提出而已。
吕布只使他坐下,对杜贞道:“杜郎,予尔水陆诸军十万,于池州补齐粮草,与某取舒州。”村贞点头,因他知道铜陵还有穆瓜的部队,实在不行,应还能在那里得到一些补给,而此时如果不去抢掠。这几十万大军困在江宁,军中无粮,若是引起哄变。却就麻烦了。
诸事安排完毕之后,吕布回到府中,却对着樊知古咆哮道:“尔不必再劝!某定要去做这件非常之事,某不信,这江南鱼米之乡,竟贫瘠至此!不过二三十万军队,便时时捉襟见肘!岂有此理!”
樊知古见劝他无效,只好去谋划应对之策。
数日之后。池州城中,便有一行人缓缓行来,十来名下人打扮的,无不膀大腰圆,肌肉盆起,中有几个脸上还带着刀疤,端的凶狠至极。拥在中间地一个二十多岁、三十不到的青年公子,生得俊朗不群,身高九尺,剑眉星眼。虽然穿着一身文士长衫,却颇有顾盼生威之态,一看便知不是穷经白首的穷酸。
他身边侍读模样地书生,生得本也是英俊,却俊脸上无端尽是刻薄阴险。那对眼睛勾勾似乎时时在找碴构陷他人,比城里那些讼棍还要惹人讨厌。但这时行到此地,这书生似乎颇有些兴致,抖开折扇笑道:“开城、会昌年间,池州刺史在城东南湖中筑翠微堤,却也是一景,公子也可一游之。”
那青年公子身边一个侍卫笑道:“公子,樊先生出来时不是说这里有好酒么?不如带末......带小的去喝上几杯,解解肚里酒虫才好!”那公子,淡然点了点头。但却又不显得作做,仿佛便是泰山崩之于顶,也不能使他皱眉一般。边上行人见了,不禁都心中赞一声,好潇洒的公子爷!
那樊先生笑道:“当然有好酒,许先生不是说教过你们背过唐诗的么?你记不记得一句,借问酒家何处在?牧童遥指杏花村!杏花村,就在池州城西啊!你说这池州有没有好酒?杏花村都没有好酒,何处才有好酒?呵呵!”
此时却听那位公子开口道:“背九华,扼守长江,池州确需雄城。”那樊先生听了,苦笑不已,这位公子,不论走到何处,全然不理人情风土传说,心中一念,便是此地宜攻或宜守,须多少兵来守,多少兵来攻。
却听边上有人应道:“不错!池州城本不应一鼓而下之地,此次两番易手,宋帅曹彬虽取峡口寨,歼沿江诸路守军,而后下池州、铜陵、当涂,实是仗着我唐国无敢先起战端之机,偷袭突击所致。而汉王麾下穆瓜穆老将军光复池州,也同样是宋国黄州几不设防,任由穆老将军穿着宋军服饰,打着宋军旗号,入城方才砍杀守军,也是偷袭。”
那公子回首,却见一人身穿浆洗得极为干净的长衫,但这长衫却已几处磨破,细细用布补了,奈何破处太多,针脚虽细,终于还是补得百衲衣一般,那脚上布鞋,大趾处也已破了个洞,只是里面穿了一对黑袜......总而言之,除了无乞丐的一身臭味,比乞丐干净整齐之外,此人穷得和乞丐没什么分别。
那樊先生见了公子的眼色,便上前问道:“尊驾如何称呼?”
“不敢,在下九华寒士史武,字辞仁。不敢请问贵主人上下?”这寒士不卑不亢,持礼极端。
那樊先生回望了公子一眼,正欲捏造个假名,却见那公子已开声道:“某姓吕名布,字奉先。”
那寒士听了笑道:“吕奉先?便是温候在上了?学生史武,虽贫困不堪,却不是下九流子的戏子,供诸贵人取乐,尊驾何必污辱于我?学生虽无钱买酒,站在这酒馆边上闻闻酒香,无论池州属唐属宋,却又不曾犯了律法,何必来与学生过不去?罢了,学生自辞去便是,免得碍了贵人地眼。”
不消说,这公子一行,便是吕奉先和樊知古了,郭枵带了十数得力亲卫侍候在旁,此时吕奉先本听此人知兵,极有心交结,脱口竟报出前世姓名,但那寒士听了,以为吕奉先是在消遣他,他虽穷,却极狂傲,自转身去了。
吕布欲叫他留步,樊知古却笑道:“公子,学生看那厮不过是在街上撞大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若是哪个有钱人听了合耳,想必就能混餐饱,也不一定便是有识之士,不如这杏花酒家在旁,上去坐一坐如何?”
吕布也好酒,听得也自点头,便入了那酒家。世上一种人,非不是官差捕快,却生了一对极精明的眼,只一眼,就知贵贱,这便是那迎客的伙计了,只见杏花楼外那伙计见吕奉先一行走近,把毛巾往肩头一甩,有力无力地道:“我家酒楼可不是打尖店,你们能喝得起么?”
只因吕奉先一行出来,按吕布的提议,尽量不要引人注目,是以穿着极是朴素,并无一人穿绸着缎,故之那有识寒士史武见了,知是贵人;精明伙计以衣取人,却怕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来吃霸王餐。(
第九章 - 死骨春秋新戟影(四)
郭枵脸色一寒已要发作,连樊知古也脸笼秋霜极为不快,那随行侍卫更是个个横眉怒目,摩拳擦掌,大有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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