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_分节阅读 7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用指头从麂皮烟袋里撮出烟丝,捻成团儿,放在鼻子底下嗅呵嗅。

    “好!”七爷说。也不知是夸我,还是夸烟叶。

    “好!”七爷扫了我一眼。

    他的跟班小吴堆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手里,轻声说:“七爷赏你的。”

    我捏了捏,里面是一叠百元大钞,足有五十张。

    “谢谢七爷!”我说。

    “你说什么?”七爷侧起耳朵。

    我一楞,旋即返过神来,改口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七爷点头。

    从七爷房里退出来,已近中午时分;我没有回卧室,下楼向饭厅走去。

    在楼梯拐角处,一串笑声冒了出来,只见一个女孩黏着管家何姐,背影一晃不见了。

    豆子没有跟我下来。赏完我以后,七爷说:“你留一下!”口气有点生硬。豆子的胳膊马上不动了。

    她望了望七爷的脸色,道:“阿飘在等我,等会我再来。”说完,拔脚就想往外走。

    七爷哼了一声。豆子缩起脖子。

    “byebye."她说,语气有点疲倦。

    留她的原因,后来我才知道。那晚我们去偷配方,她把蛇刚好扔在香港老头的胸口上……

    下午的阳光格外明亮,倚在房间的阳台上,望着远方跳跃的大海,我的内心充满莫名的惆怅。

    我就这样堕落了么?从一个诗人变成小偷!

    七爷是我师父,可我就是叫不出口;这种情况就像管丈母娘叫妈一样,内心总有一种抗拒感。

    诗人是崇高的。尽管这会儿变了味,不再吃香;但在八九十年代中期,诗人是一种时尚。

    你见过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搂着全北京最漂亮的娘们逛街吗?那就是诗人!现在这种荣誉让“财神”给偷了。

    上次到荔枝公园,遇见两个人吵架,其中一个酷似李小龙;他拉开架式,伸出食指,乜斜着对方道:“你可以骂我是贼,但不可以骂我是诗人!!!”那股严肃劲儿,简直没法形容。

    正在阳台上感慨,门嘭地开了,豆子冲了进来。她穿着日本木屐,走路稀里哗啦乱响。

    “给你介绍个朋友!”她说;也不管我搭不搭理她。

    “喂,你看他像不像刘德华。”说着,一伸手,从门外拽过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露怯,迅速瞟了我一眼,低下头。

    女孩皮肤白得透明,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我迅速在记忆里搜寻。“是你!”我俩同时叫出声。我在火车上丢钱包的时候,就是她和豆子在一起;豆子稀里糊涂,将这茬给忘了。

    “噢,……”我故意拉长声音,一脸坏笑,伸出指头点点她。

    那女孩的脸刷地红了,连连摆手:“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她做梦都没想到,我这个失主住进了贼窝。

    “偷什么?!”我说;

    “偷……”女孩瞥了豆子一眼。

    这会儿,豆子也想起来了,拍着手笑:“喂!你别搞错,人家可是护士。”

    女孩叫阿飘,在仨九医院做护士,是何姐的女儿。“她可是个正经人,胆子比老鼠都小。”豆子介绍道。我也看出来她是正经人,没有不打自招的小偷。

    但是我故意使坏,对豆子说:“你不是正经人吗?”

    “去死吧!”豆子打了我一巴掌。

    豆子和阿飘是好朋友,我们在火车上相遇那会儿,她和豆子去井冈山旅游;当时是豆子动了游兴,又怕一个人寂寞,便约了阿飘作陪。起初,阿飘不肯去,架不住豆子死缠硬磨,就答应下来。临行前约法三章,一不准偷,二不准招惹男人,三不准过问是非。豆子一概照做。想不到遇上我这个倒霉蛋!

    “哎,别聊了,我们俩你选谁!”豆子没头没脑地嚷嚷。

    “选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

    “给刘德华当女朋友呗。”豆子道。

    阿飘一拉她的衣襟;豆子不理,耸起乳房,凑到我身边。阿飘的脸又红了。

    “选什么,又不是买衣服!”我故意拉长了脸。

    “老——土!”豆子白了我一眼,拉起阿飘就往外跑。过了一会儿,她又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去泡吧。我一口答应下来。

    不料,刚放下电话,七爷叫何姐通知我,将军锁厂的乔大羽请客,今晚务必参加。

    “乔大羽?”我疑惑地瞥了何姐一眼:“以前卖野药的那个?”何姐点点头。

    乔大羽这个名字,可能深圳人都听说过,以前大报小报宣传,在电视里也经常露面。

    他捐了许多钱,像希望工程、长江水灾等。用他的话说,只要祖国有需要,总是冲在最前头。后来,也不知怎么摇身一变,他又成了澳大利亚人;将军锁厂成了外企;他还是什么协委员;那会儿副市长出差、访问经常带着他。副市长在前面拍手,他在后面拍手。

    他现在可是个大人物,怎么和七爷有瓜葛?再说,你看他干的那行当,什么防盗门呵指纹锁,犯冲。这回该不是鸿门宴吧?

    在车上,我一股脑将这些想法倒给七爷。七爷一笑,不说话。

    小吴在前边开车,嘴不闲着:“听说银行的地库也是他们厂设计的。”“专砸我们饭碗!”他嘟囔道。

    我瞄了一眼七爷。他眯着眼,靠在车座上,笑眯眯的。

    过了一会儿,七爷开口了。他淡淡地说:“看人先看前两步,下棋留神后两步,咱看看大羽的招式再说。”他似乎胸有成竹,早就看穿了乔大羽的心思。

    七爷的车是国产老“红旗”轿子,敞亮,平稳,比“奔驰”都舒服。据说以前是中央某领导的专车,被他花大价钱买到手。

    七爷说过一句话:“人活着就像驴拉磨,也就图个虚名。”所以,他舍得大把往外撒银子。

    七爷给底下人的,比孝敬他的还多,深圳的偷儿敬他服他,除了“义气”之外,这也是主要原因。

    乔大羽财大气粗,出手也阔绰,请客的地点在凤凰山。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小财主进不去。能来这儿的,都是家产亿万的大阔佬。

    通往凤凰山顶没有路,早有人迎在山下,用直升飞机将我们带到山顶。山顶一个小别墅,幽雅别致;一楼厅堂,二楼宴客;那宴客厅缓缓旋转,可以听到松涛鸟鸣,也可以欣赏深圳的夜景。

    这样的餐厅在深圳只有一家。每天只做一桌菜,每桌菜六十万元人民币。据说在这儿订菜,要提前十天。

    开餐厅的是香港人,复姓慕容,这儿号称“慕容一间楼”。服务小姐个个花容月貌,顾盼之间风情万种。里面的设施毋庸多言,肯定都是世界一流的。

    漂亮的服务小姐将我们引入二楼宴客厅,乔大羽在楼梯口迎候,他一见七爷,哈哈笑了两声,抱拳拱手;七爷只有一条胳膊,摆摆手算是回礼。

    落座之后,乔大羽说:“七爷爷,几年不见,您老越活越年轻喽。”

    “你是说我以前不年轻?”七爷挺会打趣,歪着头,笑眯眯的小眼睛有些调皮。

    “哪里哪里。”乔大羽连忙拱手:“您老永远十八岁!”

    哈哈。双方朗声大笑,气氛一时活跃起来;我也在一旁附和地咧咧嘴。

    “这位是……”乔大羽发现了我。

    “小徒,带他长长见识。”

    乔大羽又拱手;仔细打量我一眼;我还礼。

    “慕容一间楼”果然气度不凡,连餐桌都是特制的,足有半间屋大小,中间摆一盆兰花,樱桃木桌面,边沿贴金,每人面前竖一餐牌,注名菜式,包括吃法。

    从介绍上看,当晚吃的是苏州菜,讲新鲜,就连青菜都是在苏州菜园子里现摘,空运过来的;服务小姐一个个软吴侬语,真丝裙衫,显然也是苏州妹。

    餐具更是讲究,象牙镶金的筷子,纯银的盘子,还有珐琅制的漱水盅。

    筷子和盘子上刻着客人的名字,用完可以带走。

    就连椅子靠背都有讲究,根据客人体胖不同设计,体贴得就像沐浴在情人怀里。

    闲聊了一会儿,服务小姐开始上菜。苏菜最是精细,从第一道菜就可以看出,叫什么“玉女初孕”;其实就是绿豆芽;不过不是一般的豆芽,因为每根豆芽里都镶着莼鲈丝。

    还有一道点心是拔丝的,那丝儿轻如柳絮,仿佛随时都能在空中飘舞,云雾般罩着青花瓷盘,透过雾纱隐约可见一只只雪白的蚕蛹般的小点心。

    这哪里是给人吃的,让人爱都来不及。可是,这些小玩意儿命里注定要填进我们胃里,这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而且吃它们的规矩大着呢,每人一份,经一双双清秀无比的玉手伺候着,盛在小巧精致的银盘子里,吃完之后,第二道菜恰好送上。

    乔大羽提起筷子,道:“七爷爷,今晚点的是您最爱吃的苏州菜。”七爷微笑着点头。

    乔大羽有点得意,小声说:“掌勺的是苏菜第一人韦小小。”

    “韦小小?”七爷颇感意外,将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韦小小是清末金牌御厨韦一笑的孙女,家传绝活是“龙凤蚕丝饺”,一只饺子六寸半,里面有十八种灌汤馅料;最奇的是饺子皮,由细若蚕丝的面线缠绕而成,薄如纸,隐隐透出龙凤交尾的图案。

    据说这道菜是香妃所创,专门用来俘虏皇上的,秘方配料,不仅能滋阴壮阳,而且还像吸食大麻一样产生幻觉,能够将你怀里的女人,想象成任何你渴望的女人。

    今晚由韦小小主厨,自然少不了这道菜。她出生在名厨世家,自视甚高,不是花钱可以买到的。尤其是她年事已高,早已挂刀封灶,所以吃到这道菜很是难得。也不知乔大羽动了什么手段,让她亲自下厨。

    人这东西也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念。有一年过春节,七爷做了个梦,梦见他吃到“龙凤蚕丝饺”,醒来后当笑话讲给我们听。想不到这会儿梦想成真。看来乔大羽为讨好七爷,没少费了心机。

    那么,乔大羽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

    乔大羽与七爷同姓同宗,他是孙子辈,为什么他一口一个七爷爷叫得那么甜呢?原因就在于此。

    乔大羽祖宗三代在江湖卖野药为生;到了他这一代,才扬眉吐气,脱离苦海。

    却说乔大羽收了卖野药的摊子,进入制锁业之后,生意红红火火,一日千里,过了没几年已拥有上亿资产。

    乔大羽赶上了好时候,手里有了钱,深圳房地产市场也刚好开放,兴起“圈地热”;乔大羽一看,这是个发财的好时机,于是到处树形象,千方百计与主管领导套近乎,拿到不少好地段。

    在当时做房地产就是靠“关系”,低进高出,一本万利。一张批文就值几百万,比做什么锁呀防盗门呀好赚多了。

    那时候,乔大羽赚的钱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人民币就像他家地里种的,想要多少长多少。

    慢慢的,乔大羽对经营锁厂失去兴趣,交给手下人打理,由它自生自灭。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痛快。乔大羽是苦出身,看什么都新鲜,逮什么都想玩两把。用一句经典的话说,就是“用金钱将老爸没给的补回来”。

    他曾经在拉斯维加斯一夜豪赌,输了一百八十万美元,然后拍拍手走人。

    他曾经看上一位香港当红女歌星,将她包了三天,之后嫌人家不是处女,又招来她漂亮的妹妹;玩腻了,突发奇想,用针在两姐妹私处刺下“乔老爷到此一游”七个字。当然,这七个字价值不菲。

    乔大羽最著名的轶事,是在石澳道一座豪宅与人“斗富”。

    那是一家秘密的私人会所,每周都以各种名目举办宴会,进进出出的都是豪门,有年轻的希腊船王、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出身名门的公子哥等,哪一个都不比乔大羽钱少。

    刚开始,乔大羽出入这种场合有点拘束,或者说自卑,总觉得论派头、论阔绰与人家没法比,坐在那里像根木头,讷言少语,依靠一点可怜的神秘感保持自尊。后来,他发现是人都一样,脱下衣服都是一身肉。

    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更看重金钱。只要有钱,布拉格最骄傲的公主也可以玩弄于掌股之间。于是,豪气顿生,寻找一切机会往身上“贴金”。

    乔大羽的不凡之处,就是善于包装、炒作自己,他出招就是大手笔。比如,把刚当选“环球小姐”的一个洋妞弄上手,又故意不泄露身份,引起“狗仔队”的种种猜测,将他称为“神秘富豪”,炒得满城风雨。

    他甚至有意无

本文链接:http://m.picdg.com/58_58031/8354409.html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