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乌云,拨开乌云,就见着月光。
此地,此刻,自西边来了一个人。
月下之人,是那样的苍白与瘦弱,而他有一口刀。
夜冷,刀客,狭路相逢,来者不善。
一刀不戒停住不动,双手紧按着两侧的双刀。
“风流天下?一剑倾天?哈……还是少年挂剑不戴花。”问情先受妙真之托,身背巨剑加入了这紧张的局势。他能解救一刀不戒于危难之中吗?
三人成三角之势,互相两两对望。问情先双手环抱于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 “路过,看戏的。你们随意。”
问情先是真心看戏之意?难道他要背信对妙真的承诺吗?或者说他想暗下杀机?
两位刀客都不相信问情先的话,越是看戏的人,越是要提防。
可没人有功夫思考这些,所以问情先话语刚一甫落,苍白的刀客就出手了。
一刀不戒慌神,拔刀应对。
刀,到底能快到什么程度?苍白刀客的刀,并不快,当冷冷的月光笼罩到了一刀不戒的身躯后,一刀不戒看到了比月光更为寒冷的刀光,在他眼前闪过。
就像冰冷的月光一样,它现在已经架在一刀不戒的脖颈之上了。
这种速度是一个境界,一刀不戒没有达到这种境界,所以他仅仅只是来得及拔刀。
听闻快刀杀人,被杀之人只会觉得喉口一凉,也就再无其他的感觉了。一刀不戒以为,自己有一天也会达到这个水平,可惜一刀不戒没想到他今日就会死于这种感觉之下。
是怎样的苍白,才会在月光之下显现出泛蓝的青,一刀不戒看着将要杀死他的刀客,只要□在灰色布袍外的身体,都像没有血液一样,没有颜色,空留一片白茫。
一刀不戒看出了,无疑这个刀客有病,还是身患重病。他自问不甘心,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病人手中。
“你玷污了离恨门之名。”话语沙哑且干裂,久病成痨,刀客的喉咙像是从不曾发过声一样。
事出有因,江湖中从来没有侥幸一说。一刀不戒假扮了离恨门菊君,理所当然,今日离恨门的人就找上一刀不戒。
问情先依旧没有动静,他纵容着刀客用那病态的骨手,去结束一刀不戒年轻的生命。
刀,横拉,破空。一串小血珠,顺延着刀刃滚下,滴落于干裂的土壤中,一下子就被吸食了进去,只留一点红迹。刀客收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苍白,瘦弱,重病在身,你甚至不会相信他能拿得起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刀。可这人,就是真正的离恨门菊君分杀。他永远都能杀掉自己想杀之人,也永远都可以为离恨门主付出一切。
白未必白,红未必红。刀未必是用来杀人,分杀未必是杀生。也许是赎罪,也许是解脱。救赎自己,解脱别人。这是做为一个刀客,菊君分杀自己的事情。
一刀不戒感受到了,风吹过,一丝冰凉,为什么菊君分杀没有杀了自己,摸着自己脖颈上的血,做为一个真正的刀客,一刀不戒感受到了耻辱。
他羞耻于自己不能杀了菊君分杀,也认为菊君分杀没有资格做一个刀客。真正的刀客,就该给自己一个痛快。
菊君分杀走了,问情先这才不怀好心的走到一刀不戒的面前,“菊君分杀天生就有喘病。不适合练武,习刀也谈不上有什么天资。但他能把一个简单的拔刀动作,就一练就是二十年。”
一刀不戒厌恶一个男人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他对问情先没有好感。
问情先也看出来了,少年人什么内心都写在脸上,“我是少年挂剑不戴花。我看你天资卓越,想传授剑法给你,无论你愿意与否。”
一刀不戒不耻,冷声淡然,“不用。”他以前想打倒妙真,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菊君分杀。
“我说的你没听懂吗?”问情先把手放在背后巨剑的玉柄之上。
一刀不戒不以为意,“你要么杀了我……”
话还没说完,问情先就是一剑下去,把一刀不戒打晕了,“要不把你打晕了拖着,我知道,我照办了。”
唉,妙真的托付,就是包袱。
月渐西下,问情先拖着一刀不戒的一条腿,走在野径上,“话说,这月光下。我的脸也是这么的漂亮啊,可惜现在没人欣赏……哈哈。”
枝头夏花
暑气逼人,炎威侵体。
夏日里,到了辰时就会慢慢热起来了。这时候妙真应该吃完早食,准备去三清殿报到。可现在妙真是连床都没有离开一下。说白了妙真她不想起来,就躺在床上给自己找理由,要是我今天不去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再说我手腕上有“污点”要是被正华看到了,那以后上网日子绝对没个消停。想到后面,妙真甚至无赖起来,我今个就是不出门了。他能把我怎么样,能把我杀了啊。要杀就尽管来杀,我妙真洗颈以待。
妙真就这样想着想着,又睡着了。就在立马要进入状态时,妙真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很不美满的画面。昊玄就在床边看着自己。
这只是个脑子里的遐想,可就光一个想法,就让妙真一惊,从床上弹坐起来,还浑身一抖。这下好了,还睡什么。妙真还不放心,小心翼翼地下床,四处观望。
踮着脚,缩着头,收着手,每走两步,就放出自己那双星目,左右盼顾。这是找人吗?这是找黑暗里的老鼠吧。
现在妙真的神经很紧张,这完全是她自找的。咯吱……妙真听见了很轻推门声,许是真有人推门,许是她紧张过头了。无论真假,反正妙真的反应是,快如离弦箭,嗖地一下,躲到了重重罗幕之后。
妙真更紧张了,手紧紧捏着罗幕一角,还闭着眼。这就是在昊玄面前的妙真,无论妙真修习了多高深的法术,变得多了不起了,这些在昊玄前面都毫无用处。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他是高大的,而她是在他的高大之下。
来人不是昊玄,是正华。他听闻宫人在传,妙真有了个不好的习惯,只要妙真照了镜子后,就一定会把镜子给砸了。非是不砸碎,便誓不罢休。为什么会有这个坏习惯的呢,大家都心知肚明。女子脸面是最不能有丝毫闪失,就是有个小疙瘩都要扑粉遮一遮,遮不掉,那是不能出门见人的。妙真脸上的刺青,何止是不能见人,分明是一种宣告、耻辱也是心结。
今天正华就是为心结而来的,“师妹?妙真师妹?师兄我,有事找你。”正华沉着声音,用羽扇半遮着脸,像是不好意思,怕妙真还没起来。
妙真自己吐出一口气,哦,原来是正华。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一大清早的瞎想什么,真是没事找事。再转念一想,正华一大清早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是没事找事?
正华见没人应声,便往里面瞅了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依旧是遮着脸,正华往里面走了两步。
“请正华大人自重。”十二楼无声无息的出现,挡在正华刚要走出的第三步前。
十二楼话语微重,正华听着很是不舒服,一皱眉,一打羽扇,念及他是道君的人,反问了一句,“恩?”
十二楼不卑不亢,仍然是那一句话,“还请正华大人自重。”
这就是为什么比起三千界来,正华要讨厌十二楼些,虽然三千界有时嚣张,但总比十二楼的不识时务,要来的好些。
对妙真来说,十二楼与正华一比,那她就是向着十二楼的,原因无他,是一个无药可救,一个是还有得救。
“什么天,怎么这么热。是正华师兄来寻我了吗?”前一句牢骚,后一句轻问,妙真化解开了一个不好的局面。
妙真装傻,一手摸着自己的后颈,打着哈欠,出来了。
照理说,妙真还穿着睡觉穿的单衣,是不能见客的。可妙真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出来了,还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正华不得不让一步,“我还是等下来找师妹吧。”
妙真起疑,见正华没多说什么就自觉走了,问道:“正华师兄,今日不用去三清殿了?”
正华走到门槛边,侧了点身子,看向妙真那边,只见着妙真的裙边,勾了个笑容,“道君敕令,今日免了。”
妙真很是不解,正华说这句时的语气与举动,但她不在意,听了这个消息后,妙真心里满是欢喜,没有别的了。
心情很好,自热就把早上那些个蠢事忘得一干二净,妙真往内室走,打算再睡一下,边走边唱起了《报花名》,“夏季里端阳五月天,火红的石榴白玉簪。爱它一阵黄呀黄昏雨呀,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在晚风前……都是那个并蒂莲哪!”
现在才是初夏,垂霞湖中却开满了,白莲、红莲、重台莲、千瓣莲、碗莲各色各样的莲花。
湖边有个二色琉璃亭,妙真与正华就坐在亭中,妙真见着这怪景就对正华问道:“这个月份?连莲花都可以开了?”
正华呵呵一笑,媚靥深深,“这莲花啊,你想要它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妙真不解,接着正华把身子趋向妙真,貌柔色丽,音容兼美。“你说开就开,你说谢就谢。你信不?”
妙真看着正华这百态千娇的作态,身子往后一靠,淡淡丢出两个字,“无聊。”
“哈哈……哈哈。”正华听了妙真的话后,笑的更开怀了。
大笑完后,正华却把眼闭上了。妙真疑惑,本来正华来找她,就是很奇怪的事。现在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正华把羽扇放在腿上,半低着头,闭合的眼边,可以让人更清楚的看见,正华那长长上翘的睫毛,忽下地,正华把头抬起了,睁开了眼,瞳仁一收,看着妙真,把妙真吓到了。
“呃……”妙真想不出什么说辞。
正华接着又迅速把头别过去,“师兄……对不起你。”
对妙真来说任何形容美得词汇,用在正华身上一点也不会显得过份与出乎意料。除了一个上台乐静信道君,能入正华眼中的人物实在少之又少,所以妙真很能理解他一向的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始终天下苍生,与我何干的态度。
在正华面前,玉环飞燕皆是尘土,甚至可以这样说,正华不快,以百姓为刍狗。
这样一个正华,是在给妙真道歉吗?
妙真第一次见正华之时,便便看呆了,手上拿着的法器掉了也不知道,正华与身边的人在一起取笑她,也不知道。正华的绝世容光,让妙真刹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这样一个美人,就算时而玩笑你欺负你,你也不会多抱怨什么的,在他的容貌面前,你可以忍而不发。
现在他在给自己说“对不起。”妙真震撼极大。
正华看见妙真的表情就什么都知道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浅褐色绢布来,“师兄有件事,想请教师妹。”
这种人某些话,只说一遍,任你听见没听见,明白不明白,以后就绝口不提。
妙真用手挡着自己的脸,隔开正华与自己,在回味了一下正华刚才的那句道歉,似乎有所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啊……”
酝够了感觉,再把手拿下了,瞪着一双眼,盯着正华的脸道:“何事?”
正华把绢布摊开,上有两行字,书着,“鸭头丸,故不佳。明当必集,当与君相见。”
妙真一看,拿手指指着。“这……这,这。”话不成句了。
“师妹好眼力,这就是王献之的《鸭头丸帖》。”
妙真想拿手去碰,挨着很近时,却又一下子又收了回来,“由润而枯,由浓而淡。王献之的行草,世间只有一件啊。”妙真弓着身子,紧盯着看,端详又端详。
“确实是佳作。师兄想在上面留个鉴赏的印章,不知是留阴章好,还是留阳章好。所以想问一下师妹。”
“恩?”听见正华的话,把魂从书法里拉了回来,妙真是知道有些人喜欢在,自己喜欢的名家书画作品上留句诗、留几个字,或者盖个印迹什么的。可妙真不喜欢这样,这样非但没意思,而且不好。“师兄何故如此,你已经拥有了这件佳作……”
正华摇着羽扇,说的很随意,“留个印子,表示我喜欢它呀。”
“难道师兄不留印迹,就不喜欢它了吗?”
“我不留下点什么,它就不知道。它不知道也没什么,我怕别人不知道。不知道我拥有过它,我有多么喜欢过它。”正华停下羽扇,转而一问。“师妹难道认为,给它留下印记就说明不爱它了吗?难道不是因为,我爱它才会给它留下我的印记呀。”
“既然都是爱,不留又何妨。”妙真反一问。
正华轻笑,“人与人是有区别的……如此我把这字帖给师妹吧。师妹爱留不留。”
“恩?”妙真不解,正华怎么今天反反复复都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都是她不解的事。
正华站了起来,“此物是师妹的了,当然随了师妹。我很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希望这张字帖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师兄话中有话,恕师妹愚钝,不甚明白。”妙真也站起来了,面对着正华。
正华停下羽扇一笑,“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了无时。师兄只是希望师妹也能放得下,那脸上的印迹。”
“哼,这由得了我吗?”
“这怎么由不得师妹。师妹要这莲花开就开,要谢就谢。还不是全凭师妹一句话。更何况这是师妹自己的事。”
妙真抬手随便一指远处的树,边说边摇头,“我便是那树上夏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58_58136/836849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