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这次事有他的不对,若不是他任性要带那丫头进宫,也不会让她横死宫中。朕会下圣旨把他下放到北方余启省去思过反省。另外,南境那里似乎有点不安稳——”
“臣弟请命带兵赴南境戍边。”
“……很好,朕知十九弟对大顺忠心耿耿,一切以大顺为重。”
***
***
穆宁宣启程去余启省的前夜,我独自潜进了皇宫,立在被烧毁的雨春宫废墟上发呆。另一边,同样站着一个人。他慢慢向我走近,微笑:“皇叔真是好兴致,夜潜皇宫,胆气可叹。”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的报复?三番四次刺杀你的人是真妃暗中派的,你竟狠到命人放烧了雨春宫!”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皇叔,雨春宫毁了,我要让那些朝庭里暗中支持真妃这贱人的人彻底绝望!我要逼得父皇不得不出手!只可惜了小知知运气不佳,深夜也不肯安分呆在宫中,到处乱跑冲进火场白白毁了自己性命。”
我上前一拳打在他脸上,他跌倒在地仍然大笑。我抽出腰上的匕首,抵在他喉上,问:“是不是你故意杀了她?”
他轻蔑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宿南王会因为一个小乞儿动手杀了皇上最爱的儿子吗?你下得了手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时候带她进宫!你明知道宫中会发生事,为什么带她进宫!”
“皇叔,只许你占着她让她陪你呆在那死气沉沉的宿南王府里,被你当小猫小狗般地宠物养着?你真是可悲,杀了最疼自己的哥哥,换来的王位,这样的王府,你住得安稳吗?”
我收回了匕首,转身踩着宫墙屋檐迅速跳离。身后传来穆宁宣的大笑声,笑声响彻夜空,刺耳悲凉。笑声止住,我回首,他站在废墟上,紧紧攥着手上一根细细的绸缎,视线远远地投向漆黑的夜幕。
穆宁宣被送走了,几日后,我带着五千士兵出发。皇上换了常服送我出了京郊。
“十九弟,朕不得已把你派到边关,只希望你莫要怪朕。”
“臣弟不敢。”
我呆在京城对皇上来说始终是放心不下,他不忍心杀我,但我的身份令他忌惮。这次颜知之死,他知我和穆宁宣的关系恶化到极致,下放穆宁宣故然是为了安抚我,将我调离京城,无论对谁都是最好的安排。
***
***
我翻身上马,举鞭欲挥,皇上立在马下,最后一次问我:“十九弟,朕这样对你,你恨不恨?”
父皇临死前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恨!”我咬牙吐出,重重挥下马鞭,五千铁骑同时放马狂奔。
远离了这尘嚣京城,俗世纷杂,远赴边疆,孤独一人。
也许真正属于我的,只有孤独两茫茫……
一。月舞诱惑
泰丰八年,宫中大火,一夜之间雨春宫化成灰烬。近百名宫人被大火烧成焦炭。躺在寝宫床上的真妃在沉睡中毫无知觉地被烧成一堆灰。九皇子被宫人从大火中救出,吓成痴傻。
真妃死,九皇子疯。
真妃的父族众人以各种原由被降了职,罢了官,下了狱。拥护九皇子一党的人在短短半个月中处理干净。
朝庭中百名官员被罢官革职,皇上下令暗中处死者不下千人。官员平民人人惶惶不安,谨言慎行。
这就是当今皇上的雷霆手段,当真妃一族对他有利时,他豪不吝啬极尽恩宠。当九皇子疯了,为了避免支持他的人因此生变,他铁血手腕毫不客气地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扼杀。
两年前三王之乱的动荡血腥还在京城所有人脑海中抹之不去。朝庭官职的巨大变动,军队的频繁调动,京城街头来回的一队队拿着武器的士兵,一切俨然是两年前恶梦的重演。
一场大火,烧遍了整个京城。
大火后半月,三皇子穆宁宣被派去余启省巡察,宿南王穆殊南带着五千士兵自京城出发至南境戍边。
这一番变故只差一点酿成又一场滔天战火,却就这样嘎然而止。包围各街道昼夜巡逻的士兵退去,驻扎在京郊的两万士兵重新回了原驻地。
百姓们缩在门口张望,劫后余生,一场硝烟就这般消散虚无。京城重归平静。
一晃七年。
不过弹指瞬间。
遥远的人,逝去事都将忘却。喜悦悲伤,寂寞徬徨,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放眼望去,宫阙万重、巍巍河山,依旧是一片歌舞生平繁华景像。
济发郡,郡守府。
美丽如花的侍女们捧着金盆银器盛着各式美食成两排鱼贯而入,粉色裙裾在白玉地砖上拖曳而过。庭中月圆,银辉倾泄如瀑,几树花瓣纷飞,一塘清泉映月。
围着池塘坐着十几位乐师,琴瑟铮铮清悦,琵琶低诉幽冥。乐声时而清爽灵动悦耳怡人,时而鼓噪勃发振奋人心。
坐在宴席上的客人们举着酒杯高歌欢笑。坐在主席位上高冠华袍的李郡守心情愉悦,满脸堆笑,举杯不停对着旁边紫袍男子说话。那紫袍男子却兴趣乏乏,微微斜倚着身子,纤长的手指尖金杯来回辗动,偶尔抬头扫一眼两边陪伴喝得东倒西歪的下属官员们,似是对奢侈的宴席丝毫提不起兴趣。
庭院一角,一队打扮得暴露风 骚的舞女正慌慌张张地整理着衣饰,排好队形。为首的女人板着脸训话:“今个李郡守接待的是京城里的大人物,一个个都给我放机灵一点,舞姿给我放开了,胳膊腿啊的都给我舞起来,该骚该媚的地方别羞羞达达的。犯一丁点错回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莺莺燕燕们齐声答:“是,秋姑。”娇嗲声音连成一片,群花齐艳,酥骨妩媚。秋姑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又不放心地嘱咐队首两个领舞女子:“若颜,若芷,你们两姐妹可是姑姑我最看重的,好好表演,咱济发郡第一舞坊水岸坊可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去。如果讨得那大人物喜欢,回去姑姑好好赏你们!”
若芷娇媚一笑:“秋姑放一百二十个心,有什么男人是我若芷拿不下来的。有我跟若颜妹妹一齐出手,便是王公大臣也要拜倒呢。”悄悄捏了捏身旁一人:“你说是不是,妹妹?”
“唉呦——”发呆的若颜痛叫起来,便见若芷一个白眼暗中扔来,立刻对秋姑笑道:“当然了,咱们姐妹什么时候给你砸过场子,秋姑不用担心了。”
不远处有人扬了扬手,秋姑紧张道:“好了好了不啰嗦了,该上场了。记着排练时我说的话,都打起精神来……”
舞女们慢慢从庭院一角甩着长袖如蝶戏芳花翩跹入场。丝竹之声响起,宴席间安静下来,参宴者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打扮得宛若月宫仙子下凡的舞女们。舞女成两队绕至水塘,踏着皎洁月光飘飘起舞。薄轻的纯白素纱被夜风吹得如浮絮纷扬,女子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撩拨着所有人的目光。
娇花闭塞,众舞女围成一圈成花苞羞怯,琵琶一声惊艳,花苞怒放,两只纯白蝴蝶腾空飞起,互相戏闹着纠缠着落在水塘上,和乐而舞。
天上圆月皎白,水中月华清凉,宛若蟾宫水榭,仙女踏波。
坐在主席位上的紫袍男子依然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金杯,视线却已投向水塘中翩跹起舞的两抹倩影。郡守附耳道:“这两人是时下坊间舞技最高超的舞娘,像貌也是绝顶美丽,若是……喜欢,属下可以——”
水塘中,若颜若芷两人踩着浮出水面一块狭小的大理石台,时而贴合时而游离,裙裾轻荡纠缠,水袖长舞月空。
贴合时,只听其中一人小声道:“警告你,过会不要坏我大事。”
若颜不甘心顶回去:“芷琉,别忘了,这次任务是同时交给你我二人。”
“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跟我争,做梦。”
若颜刚要再反驳,芷琉突然出掌击向她胸膛。若颜措不及手,被逼得退后一步侧身向后弯腰,左右水袖一前一后击向水面,若蜻蜓点水,稍触及逝,脚尖一绷轻跃而起落回石台中间。
芷琉已经踩着水中木桩向岸上回走,若颜起身舞着水袖紧跟而上。
众人便见两位蟾宫仙子在水面上牵扯相绊,若即若离,时而亲偎相依时而隔若浮萍,眨眼间两人已经舞至岸上,浓烈的香味传来,众人皆是呼吸一窒,心神荡漾。
芷琉水袖舞至身后,另一手却悄悄从下直拍若颜侧腰,若颜转身避让,黏至芷琉身后,两人贴背共舞一圈,若颜见机暗踢芷琉小腿,芷琉被绊倒却顺势双腿劈叉坐地,软软的腰肢后仰,水袖一舞,勾住若颜手臂带着她同时仰倒。
芷琉冷眼道:“颜知,你什么意思?想坏了任务吗?”
“哼,别拿任务来压我。咱俩现在各凭本事办事,谁办成了就是谁的功劳。”
芷琉轻蔑笑:“好,那你休怪姐姐我不讲情面。”说着一掌拍向颜知面颊,将她逼后,迅速舞至主宴席位边,在摆满珍馐佳肴的案几前媚态横生,风情毕现。
颜知看着芷琉将她逼开,心中恨得咬牙,却一转眼媚笑而上,在芷琉要躺倒在那紫袍之人怀中时,扶出了她的胳膊将她拉离。
在席众人再迟顿也明白过来这两位舞娘竟当场献媚争抢起首席之人来。郡守笑着又对那紫袍男子附耳低语。紫袍男子微微扬扬起嘴角,饶有趣味地打量这两只争宠的蝴蝶。
芷琉与颜知暗中又斗了几招,颜知渐渐不敌,芷琉笑得更加欢畅:“跟我斗了这么久,你哪一次赢过,真是幼稚。”
颜知突然张目结舌,停下手中所有动作,看向芷琉身后,小声惊讶道:“啊呀,墨襄哥哥怎么来了?门主不是派他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什么,墨襄?”芷琉迅速转身,顺着颜知目光寻去,却突然感到背后一痛,身子向前栽倒,知是上了颜知这小人的当,止住跌势转身努目而视。
颜知躺倒在紫袍男子怀中,风 骚地抱着男子的脖子,对着芷琉露出得意的神色。芷琉恨恨地看着颜知柔弱无骨地紧缠在男子身上娇嗔:“公子……良辰美景,深夜可耐寂寞否?” 正无计可施间却见颜知身子突然僵了僵,迅速推开男子,欲拒还羞般地起身重又舞到她身边。
紫袍男子身子稍稍前倾,原先隐在树影下的面目清晰地浮现在月光下。芷琉看清那人面目竟一时惊得摒了呼吸,这人竟生得比女子还美丽,精致如白玉雕琢的俊美面容,薄唇挂着轻屑的笑容,周身散发着魅惑气息,慵懒地斜着身子却若一只准备随时暴起掠夺的野兽给人无形的压力。
见颜知放弃到手的猎物,芷琉小声嘲讽道:“自卑了?你连这男子的美貌都比不上,还怎么诱惑他,早就说了你是废物,跟来也只会帮倒忙。”
颜知克制心中狂跳:“是,芷琉姐姐你最美,所有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连墨襄哥哥也不意外。”芷琉脸色一变,出手击向颜知胸口。颜知就着芷琉一掌迅速退后,小声道“这男人实在极品,我这贱命无福消受,姐姐多担待点吧。”随即一脚将芷琉踢进那紫袍男子怀中。
芷琉如风摧娇花绵绵软倒在案几前,虽不明颜知怎么突然变了卦将这机会让给她,心中还来不及多想,立刻扑进紫袍男子怀中,嗔倒:“公子,对不起,奴家歪着脚了,好痛……公子……”
颜知迅速退回众舞女中,将这支被她俩人搅得乱七八糟的舞蹈给跳圆满了,齐齐躬了一身,随众人退下。
“慢着。”一直未发一言的紫袍男子突然开口。
颜知僵住了脚步,掩在面纱下的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转身:“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芷琉立刻紧紧缠上紫袍男子身,撒娇委屈道:“公子……”
“赏。”淡淡地开口。旁边的郡守立刻接道:“下去每个人打赏三两银子。”
颜知带领众舞伎拜倒:“谢公子赏。”
二。此恨经年
空空荡荡地庭院中,刚才的笙歌艳舞,杯盘狼藉,莺声燕语都已随夜风逝去。夜声人寂,树影晃动,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郡守府东厢客房灯火通明,女子娇嗔的笑声有一声没一声地传出。
客房外一棵高大树上,颜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低声道:“极品,真是极品,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在这里遇着。芷琉姐你媚功高超摆平这种男人肯定不成问题,妹妹我先辙了,等你的好消息啊。”
颜知转身,向远处掠去。未走几步,又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颜知觉察,侧身避让,暗喝:“什么人!”“锵”一声抽出腰中短匕挡在胸前。那人如猎鹰扑食般地从天而降,巨大的身影瞬时盖住月光,一道寒光闪过,颜知手上吃痛匕首掉落,随即脖上一寒,被人拎着后领如拎小鸡一般跳落下树。
刚一落地,颜知立刻惊喜叫道:“墨襄哥哥,你怎么来了。”
墨襄“哼”了一声:“听说门主派你来执行任务,不放心来看看你。”
“墨襄哥哥关心我我好开心开,啊——”颜知抱着被敲痛的头蹲下。
“就知道你又想独自先跑,芷琉呢?”墨襄俯身捡起被他打落的匕首递给颜知。颜知没好气道:“在屋里跟男人调情呢,这次姐姐可是享尽艳福了,那男人,啧啧,可是,啊——”
墨襄再一次收回敲她脑门的手指:“教了你多少次,拿了武器不要盲目便刺。这匕首我给你改装过,按柄上的宝石会喷出毒雾。好东西落到你手里也成废铁。”
“你出手太突然了,我一时情急忘了嘛,而且毒雾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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