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啊,就算是偏心也得差不多得了,你说说你总盯着你家二的不放过,她能回来才怪。”大妈长长叹口气:“别折腾了,你看自己现在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大家背后都说,张兰现在活着就是拖累人。 自己没有个工作,养老保险就更别提说交,这将来多大岁数也没有个退休金。一辈子手里没钱,你总跟儿女伸手要钱,你说说…… 一栋楼,比张兰大的比张兰小的,几乎都有工作。人人都交养老保险,就算将来退休开一丁点钱,那也是自己手里的钱,自己有钱就能硬气。 那些没工作不交养老金的,要么是有丈夫可依靠,要么是孩子出息愿意管。 “就跟老二服个软,鹏飞那该担起来的责任也得担起来,那是他的孩子,叫人姑姑负责,这就说不过去了。”大妈苦口婆心劝。 派出所的人刚刚跟着来了,说是张兰起诉了亲生女儿,又败诉了。 原本大家伙觉得可能是法院同情老二呗,后来有懂法的邻居说,人老二尽了义务,你告不赢她。 张兰只觉得嗓子眼冒火。 上火。 抓不到人,实实在在的困难最后还是没解决! 给她租房给她生活费,这能解决什么? 她孙子念书怎么办? 她还得吃药,还得保养身体,哪有多余的孩子给到孩子身上? 你说天昊那个不着调的妈,这一跑就没影子了! 大妈又说:“那天昊的妈跑了,就让小鹏飞去法院起诉把婚离了,你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张兰摇头,掉眼泪。 反正提起来这一家子,就是个哭。 不明白。 自己这辈子活到现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吧?她是对老二严格了一点,可老二有今天也离不开她的教导吧,大家都说李妍自立自强都是她逼迫的,那现在不是有了好结果吗,何必在乎过程。她还想鹏飞变成这样呢,她哪里说理去。 邻居离开张兰家,张兰身体不舒服,可没人管她。自己得忍着不舒服去厨房做菜,她在厨房做菜,李天昊在屋子里各种翻,翻出来点东西就拿着下楼去找小伙伴玩。 小孩子心智还不够成熟,想要取得别人的注意力,就得靠拿出来点新奇的东西。附近的家长都告诉孩子不让跟李天昊玩,晓得有那样的爸爸妈妈怕带坏了自己家孩子,李天昊呢他正是愿意凑热闹的年纪。 家里的相册偷拿了出来,小伙伴们大家围在一起对着照片上的人指指点点,然后到了吃饭时间,各家站在窗口喊孩子回家,大家一哄而散。 相册被扔在地上,李天昊也跑回了家。 家里的合照都在影集里,小孩们刚刚把照片拿出来玩,现在回家随手那么往地上一丢。 风卷起照片,越刮越远。 唯一的家里大合照,就那样随着风刮走了。 还是邻居出来倒垃圾,发现地上躺着一本相册,捡起来一看。 邻居将影集还给张兰:“这是小天昊拿出去玩的吧?这东西可不能叫孩子随便拿,地上的照片我给捡起来几张,丢没丢我也不清楚……” 张兰气得头顶冒烟。 她恶狠狠瞪了李天昊一眼,用眼神指责李天昊,你为什么那么皮? 等做好饭,她回房间去看影集…… 她跟李大刚带着孩子们拍的全家福,没了。 影集里李大刚的照片,李妍的照片,还有李京京的一些照片都没了。 张兰气得一把拽过来孙子,照着孩子的屁股狠狠给了两下。 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不争气? 她将火气都发泄到了孩子的身上,毕竟她是大人而孙子是小孩儿,越打越是来气,越打这巴掌用力越狠。 老天爷就可着她一个人欺负! 你玩就玩,拿家里影集干什么? 李天昊扯着嗓子哭。 他认得爸爸妈妈,认得奶奶,他没有见过爷爷没有见过二姑。大姑对他不好,所以他要把大姑的照片扔了。可他不晓得,这些照片,也是他奶奶的念想。 对张兰而言,同李大刚一起生活的那些年,过得并不算幸福。吃是吃饱了却从没吃好过,穿衣方面更不用提,两个人也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吵架,李大刚脾气还特别不好,可。有李大刚的时候,所有孩子都很听话,李大刚说一句话,谁敢顶嘴? 每每到了夜晚睡不着觉,她就要翻翻影集去里头寻找一些快乐。 小时候的京京那是真好看,单独一张照片单拎出来,那都是能当童星的模样。一家五口,那时候老二也很听话,按照老大抱怨她的话,她也有想过,李妍赚了钱给了家里,她也乐得当个和蔼的母亲,李大刚命救了回来,一家子和和气气。 张兰喜欢李天昊,张兰又很憎恨李天昊。 与其说是憎恨孙子,不如说是憎恨生了孙子的人。 一万零一次后悔,当年没有拦鹏飞跟秦兰,现在也不是如今这个模样。 后悔。 可惜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你说说她的点子怎么就那么背呢? 秦兰的亲妈身上有硬伤,她替儿子着想,这还错了? 就算错一步,也不至于导致变成今天这副倒霉相啊。 鹏飞这孩子,就是随风倒,谁说什么他都听。搞冯晓晴那么一个不着调的女人,你说儿子能好吗?可惜她明明都已经看透了,因为孩子闹腾最后还是妥协了。 悔啊! 张兰打完孩子,孩子跑了。 估计也是在附近玩,一会就能回来。 走远了还能去哪里? 就这么大个小人。 饭菜搁在桌上,张兰捧着李大刚的遗像开哭。 哭得死去活来。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保佑我们呢? 为什么你不肯显显灵,让你儿子过上好生活呢? 你能不能去跟老二沟通沟通,让老二别那么计较了? 砰! 李京京抱着女儿,披头散发走了进来。 今儿天冷,包孩子用了大毛毯挡风,这把她累的! 孩子到了晚上就不肯睡,她都好几天没能合上眼睛好好睡觉,继续这么熬下去,李京京感觉自己离死就不远了。 她进门,张兰没有像往常那样搭理她,而是继续抱着丈夫的遗像哭。 真的是她不会教育孩子吗? 老大老三都这个样子,那老二也是她生的,老二为什么争气呢?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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