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元昌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 几秒后,陈董事打破安静,“那是一条人命不假,但那温有良可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并不是顾总推他下去的,我认为他这条人命不该算到顾总的头上去。” 曲元昌幽幽地说,“温有良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但他的死还真就跟顾总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顾总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他又怎会走上绝路?” 这话倒是不假。 陈董事张了张唇,无法反驳。 曲元昌在这时又轻轻一笑,“还有一件事,大家有所不知,温有良为了那笔订单把家中的房产拿去抵押了,大家也都知道,银行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他一死,银行就拿着抵押合同上门收房子,那温有良的老婆在骤然之间失去丈夫不说,连个栖身之所也没有了,一时急气攻心病倒了,至今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躺着。” “他那女儿就更可怜了,因为跟那位宋小姐起了几句争执,父亲被逼得跳楼自杀也就算了,母亲又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那往后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了。” “所以顾总,”曲元昌看向顾知周,一副笑脸虎的模样,“温有良虽然不是你亲手推下楼的,但他的死,你确实是脱不了干系。” 面对着曲元昌横空抛过来的杀人凶手的帽子,顾知周不仅稳稳地接住,还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看来我在曲董的眼里,已然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了,那想必曲董跟顾董一样,也认为我不再适合担任执行总裁一职了。” “既然如此,我看我们大家也就不要再浪费口水打嘴仗了,干脆现在就顾董的提议举手表决吧。” “这样吧,我先来,”顾知周正要举起右手时,会议室紧闭着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宋和阔步走进来,“打扰各位开会了。” 顾知周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宋和却没看他,而是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顾华年,“顾董,我有一件事情想当面跟你证实一下。” 顾华年本就讨厌宋和,而刚刚王董事的那番门当户对的言论,更是火上加油,而宋和此番不仅是不请自来,还是来扰乱这样严肃的场合,顾华年心中对她的厌恶可想而知。 顾华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与厌恶,“滚出去!” 顾知周莫名觉得宋和有点不对劲,简直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他朝宋和走过去,低声对她说,“有什么事情,我们……” 可宋和现在的眼里根本就看不见他。 宋和冷冷的推开顾知周,两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逼问顾华年,“是不是你把阿金的身份透露给容震的?” 顾知周并不清楚阿金的身份,但一听容震的名字,还有宋和的表情,他认为这件事应该跟容九有关。 而宋和在容九的事情上,一向又是容易失控的。 为免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情,顾知周便想把宋和暂时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再说。 顾知周伸手去拉宋和的手,“宋和,你先跟我……” 宋和甩开他的手,再次逼问顾华年,“顾董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面对宋和的逼问,顾华年也不屑于否认,她傲慢的承认,“是我。” 宋和的一双眼睛立刻红的像是泣血一般,“为什么?” 宋和激动地质问,“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 顾华年对着她冷冷一笑,“到底是我害他,还是你害他?宋和,我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你,让你离顾知周远一点,可你不但不听,还数次挑衅我,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若再不给你一点教训,你真当我是软柿子! “你要教训我,那你冲着我来啊。” “他才二十八岁,”宋和红着眼睛,激动地嘶吼,“他才二十八岁!他本来还有大好的人生,却因为你的卑鄙行径,让他在二十八岁这样年轻的年纪就死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无人不知几个月前宋和以侄女的身份,给三叔容九举办的那场盛大而隆重的葬礼,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感叹容九福薄,却不想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内情,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 而作为把容九推向死路的始作俑者,顾华年对于自己间接害死容九一事并没有一丝的愧疚之感。相反的,看着宋和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她心中觉得甚是痛快。 她冷眼看着宋和,“如果你早一点听我的话,跟顾知周一刀两断,那个容九也就不会死了。所以宋和,这一切都怪你,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是你执意要跟顾知周纠缠不清,是你的固执害死了容九。” 顾华年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嗖嗖地直往宋和的心口上插,让她痛彻心扉,也后悔莫及。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宋和粗暴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她双眼通红的看着顾华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你说得没错,是我不该跟顾知周纠缠不清,也是我不肯认清现实,明知道在你顾华年的眼里,我跟妓女没什么两样,却还痴心妄想跟他有个好结局。”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容九,如果他的死,是你给我的惩罚的话,那么顾董,容九的死你也有份,你也应该跟我一样,接受属于你的惩罚。” 宋和说罢,就从手提包里掏出来与顾知周的结婚证,然后“啪”地一下拍在顾华年的面前,“顾董,你做这么多时间,花费这么多的心机,无非就是想逼我离开顾知周而已。” “但抱歉了,你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顾华年盯着面前那喜庆的结婚证,仿佛不认识一般呆滞住了。 好半晌后,她才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这、这是什么东西?” 宋和十分“贴心”地把结婚证打开,“我跟顾知周的结婚证。抱歉了,顾董,现在才通知你,我跟顾知周结婚了,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他,而是他为了绑住我,跟我求的婚。” 凝视着顾华年那张因为太过震惊而有些呆滞的面孔,宋和声音轻快“顾董,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无非就是因为我母亲是个交际花,你觉得像我这样低贱的出身配不上顾知周,为此还不惜逼他跟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陆明珠订婚,想借陆明珠的出身来羞辱我。”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以为只要拿出身来羞辱我,我就会知难而退离开顾知周,可是顾董你忘了,我的身体里流着的可是交际花的血,我能在十九岁为了富贵荣华主动爬上顾知周的床,你觉得像我这样没有自尊不懂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女人,会因为顾知周订婚了,就抛弃他这个大金山吗?” “宋和,”顾知周听不得她这样自轻自贱,“你冷静一点……” 可宋和现在满心都是仇恨,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大力地甩开顾知周拉着她的手,继续对顾华年说,“顾董,你防了我这么多年,针对我了这么多年,可是有什么用呢?” “顾知周还是跟我结婚了。” “我现在不仅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是你们顾氏集团名正言顺的总裁夫人,是你们顾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等你死后,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所有人都会称呼我为顾太太。” “我的名字,会登记在他的户口本上。” “而你们顾家长子嫡孙的母亲,会是我,并且只会是我。而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的血,有一半是我的,是我这个卑贱的交际花女儿的!” 宋和的话,犹如炮弹一样密集地轰向顾华年,轰得顾华年耳朵嗡嗡作响,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由宋和翻开的结婚证内页,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她最引以为傲的孩子竟然真的跟一个交际花的女儿结婚了! 她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顾知周,一字一句,“顾知周,你真的跟她结婚了?” 顾知周从未想过,他跟宋和结婚一事,会以这种方式公布于众。biqubao.com 他虽然知道宋和这是在故意气顾华年,但也没有因此而打算否认,迎上顾华年质问的目光,他牵起宋和的一只手,承认,“是的,姑姑,我跟宋和结婚了。” “我们是真心……” 未等顾知周把他的真爱宣言说出口,顾华年就面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随即,她身体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轮椅上滑了下去,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 顾知周大惊失色,“姑姑!” 丢开宋和的手,顾知周咚的一下跪在顾华年的面前,他急切的呼唤,“姑姑,姑姑!”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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