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舟暗自瞪了那小吏一眼,“退下,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小吏一惊,正准备退下就被姬睿叫了回来,“有什么急事直说就是。” 小吏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望着贺舟。 贺舟只能道:“没听见三皇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小吏只能硬着头皮道:“回殿下,是,是姬岩大人,他,他突然病倒了。” 姬岩…… 姬睿的眉心跳了跳,努力的压着上扬的眼角,可实在难压,这样一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怪异。 “是染了瘟疫?”贺舟问道。 小吏点点头,“应该是,大夫已经过去了,但情况好像不太好。” “这……”贺舟知晓姬岩的身份,他有些无措的看向姬睿,“三殿下,要不下官让人将岩大人送到单独的别院去?” 姬睿一脸正气道:“在疫病面前谁都一样,即便是皇家中人也应该一视同仁,不必这么麻烦,本殿一会儿就让太医过去看看。” “是,下官领命。” 温芸她们就站在姬睿身后不远的位置,春来耳力好,把两人的话听了个全。 “没想到大殿下也染病了。” “大殿下?”温芸疑惑,难道还有皇子在青州? 春来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妃有所不知,大殿下多年前就被送到青州历练,一直都没有回京城。” 这让温芸有些诧异,那可是皇子啊,还是长子,康文帝怎么能把人丢这么远,还一丢就是这么多年? “要说大殿下跟世子关系还不错,听安宁说,世子往年没少往青州这边送东西,就是给这位殿下送来的。” 温芸突然想到谢云烬跟她说他有个朋友在青州,这人不会就是大皇子吧? “春来,我想去看看这位大皇子。” 春来皱眉纠结。 温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忘了我到青州的目的了?这会儿正好有个现成的摆我跟前,你说我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世子妃……” “到时候你戴着面罩在外头等着,我进去就行。” “世子妃……” 温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缓缓的摇摇头,春来没话说了,因为温芸说得都对。 贺舟将姬睿安置在府衙内,带来的官兵一半去保护粮草,一半是协助青州府衙维持城内的秩序。 至于他们这些跟来的医护人员,则是被安置到其他靠近安置病人的地方。 姬睿进去之前回头朝温芸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他本想开口,但想到温芸对他的态度他冷哼了声,他就不信她不害怕,用不了多久,她肯定会来求他!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她来求他的那一天。 “这青州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不少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当年来的时候我记得这里可热闹了。” 罗素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轻声感慨。 “罗小姐来过青州吗?” 罗素点点头,“早两年听说青州这边有个名医对妇科十分的擅长,我就想过来学习学习,所以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温芸到是没想到为了学医她一个女子竟然能跑这么远。 队伍又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别院前。 这次领队的是太医院的马太医。 他也一心牵挂着青州这边的病情,下车后就让人将所有的病册送到他屋里,他要一一的查看。 温芸在京城时就对这个病有了简单的了解,现在她只想实地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温芸让春来去跟青州这边的官差说明了情况后,官差会意给温芸领路。 罗素得知温芸要去查看病人的情况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温芸无奈,只能从身上拿出一个口罩让她戴上。 “罗小姐到时候千万小心,触碰过病人的手一定要用药水清洗。” 罗素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将口罩戴好,还拿出绸带将袖口都扎了起来。 从官差的嘴里得知,起了瘟疫后,贺舟就派人将城中几座空置的院子腾了出来,用以安置病人,根据不完全统计,城中已知的病人已经超过了上千人,每天都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马车没走太久就停了下来。 “各位大人,到了。” 春来当先跳下马车将温芸搀扶下来,眼前是一座高墙立起的大宅,门外有官兵把守,大门紧锁,里面的人根本就出不来。 温芸做好了防护后让春来留在门外,她则是跟罗素进去了。 官兵给她们领路。 刚一进去,温芸就听见了一道道哀嚎声跟咳嗽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没病为什么要把我关进来,我没病!” “救命啊,来人救救我吧,我太难受了。” “今天那位岩大人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在最里面的院子里。” 罗素没有跟着温芸继续往里走,而是找了一间屋子打算进去看看。 分别前,温芸还是嘱咐了句,“罗小姐定要小心。” “是,小女谨记。” 两人分开后,温芸就被带到了一间屋子外。 屋门紧闭,门外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侍从。 见他们走来,侍从拦在门外警惕道:“你们是何人?” “我是从京城过来的大夫,是来给病人看病的。” 闻言,侍从脸上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松懈了些。 “京城那边已经来人了吗?大夫跟我进去吧。” 侍从推开门外将温芸带了进去。 屋子不大,看着也就十来个平方左右,摆上一张桌子,一张木床和柜子就放不下别的东西了。 “大公子,大夫来了。” “咳咳……”床上的人咳嗽一声,吃力的坐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布衣,头发也只是用一根布条束起,眉眼清朗,鼻高唇厚,看着既俊秀又正气,但他脸色却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青白。 如果春来在场,她真的很想向她求证求证,这真的是大皇子吗,怎么看起来比给她领路的官差都要磕碜? “大人,让我为你诊脉吧。” 姬岩错愕的望着温芸,嗡了嗡唇,“你是大夫?这……男女授受不亲,怕是不好,还是罢了吧。”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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