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风此时方留意到云琛,作揖回礼,又对叶寒舟道:“这是我家中一个亲戚的孩子,叫云琛,时常来书院听我讲学。” 碧桐书院中,别人向陆清风行礼,陆清风都是坦然受之,而云琛行礼,陆清风却要回礼。 陆清风虽未言明云琛的身份,但旁人都看得出来,云琛身份非比寻常。 “叶先生鸿儒硕学,晚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云琛敛容作揖。 他身上有矜贵之气,却神态恭敬,举手投足间的温润谦和,令人顿生好感。 叶寒舟含笑回礼。 陆清风请叶寒舟上座,叶寒舟客套了一番,坐在陆清风的书案后,陆清风在旁陪坐着。 “师弟,祁远素来仰慕师父的楷书,你在信中说你的得意弟子颇得师父楷书的精髓,不如请她写几个字,让祁远见识见识。” 叶寒舟言笑晏晏,陆芷沅却眉头一跳。 她着实对这个祁远没有任何好感,竟还写字与他看? 书房的门敞开着,窗后的竹帘也尽数卷了进来,明亮的天光倾泄而入,将少女脸上的那点小心思照得清清楚楚。 “阿沅师妹不肯动笔,莫不是底气不足,怕辜负了师叔的赞誉?”祁远轻笑。 他站在叶寒舟和陆清风面前,手放在身前,低眉敛目,但那双黑眸中的戏谑,还有言语中的挑衅,着实把陆芷沅惹恼了。 她嘴角弯起,脸上带着笑:“师兄既仰慕师祖的楷书,想来也临摹过,不如请师兄先写几个字给我们看看,让我们一睹师兄墨宝之风采。” “好。”祁远应道。 陆芷沅脸上的笑容凝固。 她原以为他会推辞,至少会客套地推辞一下,她就可以借机讽刺几句,没想到他竟一口就答应了。 祁远走到一张书案前,书案上有笔墨纸砚,他随手拿过一张纸,从笔架上取下笔,蘸了墨,略一思索,便在纸上挥毫。 陆芷沅探头看了一眼,脚步便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祁远写的是书圣王羲之的《乐毅论》中的几句:使夫忠者遂节,通者义著,昭之东海,属之华裔。我泽如春,下应如草,道光宇宙,贤者托心,邻国倾慕,四海延颈,思戴燕主,仰望风声。 他的起笔和收笔精致、丰富、谨严,章法精湛,流畅飘逸。 祁远写完,搁下笔,见陆芷沅站在书案旁看得入神,薄唇弯起:“师妹,我写得如何?” “好字。”陆芷沅脱口而出,抬头看了他一眼,晶明的丹凤眼中,眸中的不悦淡了许多。 能写出如此好字的人,似乎也不那么让她讨厌了。 “拿来我看看。”坐在上首的陆清风道。 陆芷沅双手拿起那张纸,奉给陆清风。 陆清风看到那行字,抬眼上下打量着祁远,若有所思。 “师妹,到你了。”祁远向陆芷沅挑着眉峰。 陆芷沅走到另一张书案前,铺好纸。 云琛也走了过去,拿起墨锭替她研墨。 陆芷沅提笔蘸墨,俯首写字。 未几,陆芷沅放下次。 云琛低头细看,笑道:“你瞧你,这最后一笔又往上勾了。” 他语气亲昵,眼神宠溺,不理会旁人的目光。 倒像是有意为之。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168_168817/740304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