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谱_第124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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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云咬牙回道:“借陛下吉言。”

    “罢了,都起来吧。”凌寒南放下茶盏,目光又在锦云身上冷冷扫了一番,“墨卿这是去哪了,让朕好等。”

    “……臣”锦云不知当不当讲,左右使了眼色,厅中立着的几个伺候的纷纷得了赦免一样退了下去。

    “祭奠好友去了?”凌寒南帮锦云讲了。

    “陛下明鉴。”锦云恭声回道,心里腹诽道,知道还问!

    “朕头次来太尉府。”凌寒南如是说道,又左右四顾一番“竟不知堂堂太尉,生活如此简单冷清甚至凄惨,看来是朕疏忽了。”

    “回陛下,臣喜静,所以……”锦云还未说完,又听凌寒南说道:“带朕四处看看吧。”

    锦云暗暗咬唇,她不知凌寒南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不是专程来看她宅子的。凌寒南向来不喜迂回,她一时猜不透,也不敢再多猜耽误功夫,马上应承了下来领他往府深处走,心里思忖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不腿脚还不利索,刚才那么一跪又扭到了膝盖,走路显得有些勉强颤抖,好在隐在宽大衣摆下看不出来,她这边有些不太自然地缓缓挪步,身后凌寒南似乎并未发觉一般默然负手跟着。她领他走过前厅,走过耳房,路过大堂,中途在书房门前停了一刻,然后回身笑道:“这会儿天色还早,臣院子里刚栽了几株玉簪花,陛下移驾去看看?”她尝试语气轻快,回眸对上凌寒南眼睛时,才发觉其中深寒一片令人心悸。锦云扬着唇角的淡笑,征询地微微偏头。

    凌寒南瞧了一眼闭门昏暗的书房,这才颔首。

    锦云转身跟采薇低低吩咐了几声,便领着凌寒南在院中花架旁坐了下来。今日有些阴沉,初秋的寒意将院子里繁盛给掠走了,花架上枝叶也泛黄枯卷,而边上新栽的玉簪花却娇莹如玉清秀挺拔,暗香盈盈。

    凌寒南看了,眉宇间的冷色稍霁几分,似笑非笑道:“细看下墨卿倒是植了不少种类的花卉,好生闲情逸致。”

    锦云浅笑,看着采薇怯生生将茶盏食盘奉上来,又缩着肩膀离开。

    “前些日子听闻捧玉阁的拂珠姑娘入了府,怎么不见人?”凌寒南举杯细饮,漫不经心这么一提。

    “她……,拂珠姑娘只是听闻臣染了些风寒前来探望过一次。”锦云低眉,“其实并非向外间传的那样。”

    “朕只是这么一问,墨卿不必这么紧张。”凌寒南不明意味轻笑出声,“都说这捧玉阁的拂珠姑娘美艳无双,是帝都第一美人,便生了些好奇,不在便作罢,日后总归有机会见到。”他话里意思说一半藏一半,许是锦云病初愈,脑子还不太好使,其中意味难以领会。

    “墨卿定是在忐忑,朕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凌寒南看她一直垂眸不语,眼神却闪烁着,似笑非笑解释道,“在宫里闷得慌,出来走走。正好心中有些疑惑,想从墨卿这里找到良方。”

    锦云定了心神,温声道:“陛下请说。”

    凌寒南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指尖轻敲着桌面发出缓慢又有节奏的声响。他抬起那双深冷的眼睛定定看着锦云沉静低垂的眉眼,幽幽开口道:“朕想知道,墨卿心中到底要些什么?”

    此言一出,如静湖投石,锦云心头微荡,并未马上对上他的眼睛,而是游离在他修长有力的指节上。

    “陛下何出此言?”锦云平静反问。

    “杜氏、楚氏、西廖。”凌寒南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三个圆,又再两个圆上打了叉,神色不辨喜怒地继续说道,“墨卿一直游走之间,朕一旁看得有些纳闷。如今楚氏、杜氏衰落,其中功劳有一部分也要归功于锦云,而朕忽然又觉得……”

    凌寒南话音拉长,手指也缓缓滑到了“西廖”的那个圈上,继而幽幽说道,“都与这个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他复又抬首看她,“墨卿的身份,朕不得不重新考虑,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锦云心跳骤得漏了一拍,抿唇屏息,隐在广袖下的双手紧捏成拳。因着凌寒南的刻意停顿和那猛虎捕食般的眼睛,让她不由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墨卿与西廖,到底有怎样的关系?”凌寒南微眯着眼,带着一股压迫与催逼问道。

    锦云暗暗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草率,正襟危坐恭顺回道:“臣祖上经商,时常来往于西廖,认识一些西廖走商之人,再无其他。”她抬眸飞快略了眼凌寒南的不辨喜怒的脸,继续说着,“臣并不像那些从政数年甚至几代的名门,初生牛犊不畏猛虎,有时行事也许过激落在旁人眼里颇有微辞。但臣一心之为陛下之吩咐,还请陛下体察。”锦云每字每句恳切之极,不卑不亢如那年上殿面圣。

    浓长的睫毛将她眸中流转的光华遮掩,凌寒南盯了她一阵这才缓缓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如此甚好。”他将视线落在不远处半开的玉簪花上低低叹了口气,“朕记得曾有人与朕说过,这玉簪花耐寒喜阴,花开时芳香四溢,冰姿雪魄由是喜欢。那时她还特意栽了一盆放在窗台上悉心照顾,香气幽凉甜馨得很。想来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再见过了,如此再见它,心中颇为怀念唏嘘。”

    锦云心中不由冷嘲,又杂陈许多其他情愫。青瑾喜欢玉簪花,因为凌寒南曾随口夸赞过玉簪如她一般秀丽脱俗,于是便上了心。前段日子采薇说栽了新花让她去瞧,锦云见是玉簪,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却见采薇满脸的期待讨赏的模样,只淡淡一笑不再多说。如今被凌寒南冷不防提出这样一段往事,面上火烧又冰敷。

    他幽幽叹了声,复又将视线移到锦云略显僵硬的脸上:“有时我会觉得,很早便认识你。”

    八十四章 冷雨葬名花 凌帝喜得子(上)

    更新时间2012-3-27 19:20:50  字数:2044

    他幽幽叹了声,复又将视线移到锦云略显僵硬的脸上:“有时我会觉得,很早便认识你。从你的眉眼举止间还有眼底深处,看到了……我愿意相信你,也会原谅你的所有过错,希望你很多时候可以像一个友人一样在我身边,让我看见眼底深处最真实的那个人。可以吗,锦云?”

    凌寒南眸色深黑如夜幽邃如潭,锦云深望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那双眼一旦少去寒冰呈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诚恳由衷的颜色时,便瞬得拥有引人堕入深陷的魔力,它曾让青瑾的心意沉沦进去。

    凌寒南这时常一冷一热的模样让锦云心里发虚,不由得又怀疑凌寒南是不是患了间歇性的病症。

    “陛下的心意,臣实在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但您毕竟是君,锦云毕竟是臣子。陛下高高在上,锦云只有仰望的份,不敢奢想更多。”锦云谦逊垂头,双手抱拳举到眉前,恭敬行了一个礼。她吃过凌寒南的恶当,那次先说什么不必忌讳有话便说,转眼间又斥责她僭越。

    如今怕是凌寒南这一番言语只是一种半真半假的试探,她不敢露出丝毫的坦然和异心来。弯时弯到极致,直起时才会更有力地回弹过去。

    因为锦云的话,凌寒南有那么一阵的沉默。锦云许是眼花,竟从他沉寂的眉眼间看出了几分寂寞和失落来,这一发现委实让她有些怔怔。

    “墨卿提点的是,是朕一时忘了。”他似笑非笑低声自喃,神色迷离像是被回忆牵扯住了,“想着曾与一众出生入死的兄弟把酒言欢同榻夜谈,心里忽得有些感慨。高处不胜寒,往事不可追不可念,是朕苛求了。”

    转眼间凌寒南就把称谓给换了,这着实让锦云暗叹自己方才的坚持是对的,差点再次掉到他间歇性的陷阱里。只是凌寒南这样的感叹,让锦云心底生出一种嫌恶来。

    年少时他曾鲜衣怒马驰骋沙场,有一帮同生共死的兄弟,在边疆的日子虽然艰苦,守着最险的关、喝着最劣的酒、迎着最凶的敌……他却可以高兴时畅怀大笑、伤心时仰头痛饮、生气时痛骂着市井中最不堪的俚语、豪情时策马挥刀仰天长啸……那时兄弟敬他,愿为他抛弃生命;那时青瑾爱他,愿为他奉献一生。

    是他一心追逐声名地位至今,一步步残杀着过去一切恩义情感,一步步走上今日万人之上的高处。君临天下后,再没有当初那豪情万丈义薄云天的气势。身处深宫,明枪暗箭远比沙场上的犀利难防,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又无时不权衡算计。

    锦云经这一场变故有了前尘与今生,凌寒南又何尝不是。锦云笑他自作自受,又叹他着实可怜。高处不胜寒,这就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如今他又怎么好意思怀念过去感叹前尘呢?

    之后凌寒南没坐多久,便离开了墨府。只是走前与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朕愿天下人皆负我,也不愿墨卿一人负我。”那时锦云低眉恭顺又表了忠心,心里却嘲讽深切。他这一趟软硬兼施,晓之以理又动之以情,算是一种开恩的告诫,然而怕是锦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天下人负不负他锦云不知,只是锦云……从成为锦云的那时开始,就是为了诛他心而来的。

    老天似乎感应到了锦云糟糕的心情,暮时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采薇本在屋里小憩,听到那噼里啪啦打在窗沿上的雨声,惊醒起来一手拎着伞一手提着裙摆就往小院里跑。摆在石桌上那上号的茶具还未来得及收拾,公子不会说什么,但若是被拂珠姑娘看到了,指不定要数落她。

    长廊被飘进来的斜雨浸湿,采薇一路疾跑,绣花鞋尖都沾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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