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瑾一阵一阵地惊叹：“这些都是属于南哥哥的吗？他真厉害！”

    春燕笑而不语，视线不经意往前飘去，瞧见不远处款款走来的人影，唇边笑意变得僵硬起来。青瑾也瞧见了，“咦”了一声，然后眼前骤亮脚下步伐也快了些。春燕轻咬下唇，无奈紧紧跟着。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素衣宫女，她低头哄着怀里的婴儿，并没有注意到兴奋过来的青瑾。一抬首正对上青瑾亮晶晶的眼睛，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

    青瑾除了画雨殿那么几个人再没见过旁人，这次遇到了陌生的面孔还有她怀里的小婴儿，更是开心。喜滋滋地问道：“好可爱的孩子，是你的吗？”

    那宫女怔怔望着面前突兀出现的女子，身子保持僵硬状态，瞪着眼睛摇了摇头。她瞧见青瑾身后面色凝重的春燕，又是一惊，再看面前笑盈盈的女子忽得明白了什么，面色骤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青瑾注意力全在宫女怀里那个粉雕玉砌的婴孩身上，笑盈盈问道：“我可以抱一抱吗？”说完也不等宫女有反应就伸手小心去抱。

    青瑾抱着那带着淡淡奶香的柔软身子，俯首看着他肉乎可爱的脸蛋，对上他乌亮的大眼睛，心底某一处登时就软了。那孩子仰头好奇地望着她，忽得张嘴眯眼笑了，伸出柔柔的小手去抓她胸口的挂饰。青瑾跟着呵呵的笑，全然不顾身前身后面色各异的两个女子。

    “怎么回事！”一声隐约带些急切的娇叱声，春燕抬头一看，心中哀嚎一声，连忙屈膝跪下行礼。那宫女回头一见也匆忙跪下来，只剩下环抱孩子的青瑾莫名望过去，站的笔挺。

    走来三人，两人同样素色宫衣，而走到前头那美丽女子约摸二十年纪，一身海棠红色衣裙华丽优雅，发上满是精美繁复的簪饰，一对步摇应她的疾走而碰撞琳琅有声。

    “主子万安！”“李夫人万安！”宫女和春燕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夫人的目光落在环抱孩子的女子面上，从戒备、不悦再到僵硬、惊恐。一双美目因强烈的震惊而显得有几分狰狞，她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见了鬼一般望着青瑾，红唇轻启木然吐出几个字：“你是……墨……”

    “娘娘，这位姑娘住在画雨殿。”春燕连忙开口阻断了李夫人唇舌间的几个字，俯身叩首。

    李夫人仍陷在僵硬中，因为震惊一时间连怎样呼吸也忘记了，顿时头重脚轻，眼前一阵昏花。

    青瑾却全然不知气氛的凝重，一面笑着逗孩子一面抬头冲李夫人纯然无害问着：“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多大了？叫什么名儿啊？”

    “男孩，七个月了，名唤平儿。”沉然的声音从李夫人身后传来，几人望去正看见负手缓缓走来的凌寒南。

    “南哥哥！”青瑾娇俏一笑，面上喜不自胜。李夫人听得这句“南哥哥”，苍白的面色更是惨淡至几近透明，一时连请安也忘了。春燕贴着地面的脸也够纠结，她背脊微微发颤，心中腹诽怎么能这么巧，该遇到的和不该遇到的都遇到了。这场风波是再免不了了。

    凌寒南瞥了一眼李夫人，幽深眼眸里闪过一瞬不悦，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平、平儿宴上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哭闹……臣妾就吩咐莺莺抱他出来散散，见时间久了有点担心，就跟出来看看……然后……”李夫人瞅了一眼青瑾让她心惊胆战的容貌，声音低下去。

    第九十一章 平儿（下）

    更新时间2012-4-17 19:20:29  字数：2228

    “平、平儿宴上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哭闹……臣妾就吩咐莺莺抱他出来散散，见时间久了有点担心，就跟出来看看……然后……”李夫人瞅了一眼青瑾让她心惊胆战的容貌，声音低下去。

    “朕知道了。”凌寒南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青瑾身侧柔声问道：“出来多久了？可觉得累？”

    “就走了一会会儿，一点都不累。”青瑾嘿嘿笑着，平儿在她怀里扭着，她难免有些吃力，却恍若无事抱着。凌寒南看出她面上几分勉强，瞥了眼李夫人身边唤作莺莺的宫女。莺莺一个激灵连忙上去，小心从青瑾怀里接过皇子。

    青瑾见平儿被抱走了，不禁撅起嘴有些不舍，目光一直追随着平儿。凌寒南见了不禁勾唇笑道：“你若喜欢平儿，以后我叫人常抱过来给你瞧，可好？”

    青瑾马上扫去面上愁绪，点头笑着应了。一边的李夫人看着手脚却开始发凉。

    凌寒南这才将青瑾上下细细打量一边，眸中有惊艳、有欣喜、有怀念。凌寒南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眼睛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你今天很美。”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

    青瑾脸颊却生出两团淡淡的红晕来，她微微垂首娇羞一笑，笑意如初春枝头最娇艳的那一色樱花，美艳动人又心生爱怜。他看着她一身清雅女装，看着她环抱着平儿满面慈爱的模样，看着她盛着满眼的笑意……青瑾回来了，此时此刻他才有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受。

    李夫人在一旁静静看着凌寒南与那女子，心一点点沉凉了下去。她看见凌寒南面上那从未有过的温柔呵护和小心谨慎生怕怠慢了面前的女子；她听见凌寒南在那女子前自称“我”。她心中忽翻滚起惊涛骇浪，震惊和张皇平静下去后复又卷起无尽的自嘲和恍然。

    她自认为凌寒南在这**中最最宠爱她，她为他生了皇子，是他身边进退有度、体贴温柔、日夜相伴的人。但是她也明白，凌寒南虽然宠她，却不爱她。只宠不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是一种嘲讽和辱没。她以前一直觉得凌寒南这样的君王，不懂爱谁，也不会爱谁。然而现在看见这样的他，她才明白。凌寒南的爱，之前毫不自知地给了墨锦云，之后毫不掩饰地给了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子。

    李夫人想到这，心如沉入万丈深渊，变得无比绝望。她强力克制自己的情感，眼眶却蓦地酸涩起来。

    青瑾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有些担忧地问：“这位姐姐，你还好吗？”（其实青瑾比李夫人大个好几岁==）

    凌寒南闻言侧眸看向李夫人，见她愣然失神的模样蹙眉冷然说道：“你出来时日也够久了，带着平儿回去吧。”

    “是……”李夫人屈膝行礼，而后从莺莺怀里抱过平儿，紧紧搂着他像是搂着最后一点念想，转身匆匆离开，再不敢多留一刻。

    凌寒南望着李夫人可以说是有些狼狈的背影，思量了片刻，这才扶着青瑾的胳膊，柔声道：“我送你回去吧。”青瑾绽着大大的笑容，点头应了。

    李夫人回到宫里，便生了一场病。说是染了风寒，却一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厉害。凌寒南也来看望过一次，走后李夫人的症状却又似乎加重了些。他只是“顺带”提起了关于画雨殿的事情，让她自己掂量。而因为画雨殿的那位主喜欢平儿，凌寒南就让春燕将平儿抱去陪她玩，有时彻夜也不见抱回来。

    宫里全是闲的发闷的妃嫔宫女太监，只要发生什么便成为公开的秘密。宫人都在纷纷议论，说是画雨殿里藏着个美艳动人绝色无双的女子，凌寒南对她甚是宠爱甚至沉迷，连宠极一时的李夫人都比不过她。宫人又都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见李夫人失势，伺候起来也不再像原来那般尽心尽力。

    李夫人心病重重，又受人轻慢，又见爱子要被那人抢走，这边病的愈发厉害。莺莺看不过去，守在李夫人身边掉眼泪也没用，就壮着胆子在御书房前跪了整整一天，求凌寒南念在以往情分和皇子的份上去看看主子。

    那夜凌寒南并没有去画雨殿，而是命人将平儿送去，自己往李夫人的芳兰宫去了。

    入夜，春燕抱着平儿坐在青瑾床前，青瑾却没有像前几次那般饶有兴趣地跟他玩，而是蜷膝靠着软垫默然看着平儿。水雾迷蒙的眼中有几分思量。

    “春燕，平儿是南哥哥和别人的孩子吧？”青瑾忽得这么问。

    春燕抿唇，又不能扯假话，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是上次瞧见的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姐姐吧。你们叫她李夫人？他今儿没来瞧我，是往她那去了吗？”青瑾又问。

    春燕抿唇悻悻点头，见青瑾面色不好，连忙开口解释：“但是陛下心中最爱的是姑娘，其他人根本……”

    “哼。”青瑾冷哼一声，春燕不敢再说，悻悻闭了嘴。

    她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看着月下宫城万余灯盏，喃喃自语道：“我看书上说，皇帝都是有三宫六院的。我真笨，南哥哥怎么会就有我一个人，他是皇帝呢……”

    平儿在春燕怀里哭闹起来，春燕连忙去哄。青瑾皱了皱眉，瞅了眼春燕，说道：“我不喜欢平儿了，你赶紧把他送回他娘亲身边吧。”春燕一哽，只得照做。

    当夜三更，春燕抱着平儿到了李夫人殿前。李夫人见到平儿又惊又喜，又听得春燕与凌寒南细声的话语，面色难看得很。凌寒南也没心思再在芳兰宫呆下去，宽慰李夫人安心养病又许诺会经常来瞧她，便跟着春燕往画雨殿去了。

    李夫人紧紧搂着孩子，也不知该哭该笑。

    凌寒南到内殿的时候，青瑾朝内睡着。他遣了春燕退下去，撩袍在榻边静静坐下来，观她眉睫轻颤，笑起来：“竟然装睡。”

    “哼！”青瑾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谁惹瑾儿生气了？”凌寒南轻拍着青瑾的肩膀，她却任性将他的手抖掉了，还是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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