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千里笑依旧沉默不语,佟飞虎哈哈大笑起来了,佟玉娘却渐渐变了脸色,她没料到天底下还有如此蒙昧不堪、顽固不化,连她也魅惑不住的男人。
脸色渐渐变得清冷的佟玉娘向后退了两步,扛着柄大斧头的佟飞虎却向前迈了两步。
这两步之差在诠释着佟府对千里笑先礼后兵的态度。
如此优厚的礼物千里笑都不心动,看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识时务。
当向前跨了两步的佟飞虎,将金光闪闪的大斧头高高的举起,在那风起云涌间等待着千里笑的拔刀相向。
依旧人在马背、心在天涯的千里笑,看着金光冲起,以致于风云变幻的开天斧,干脆将搭在刀柄上的手松开,心中古井无波,平静得面无表情的将手伸入怀中。
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佟飞虎,嘴角一动牵出一丝冷笑。
他才不害怕千里笑偷奸耍滑头,在这朗朗乾坤下、坦荡天地间要暗箭伤人除非想死得更加难看。
当那支“回天笔”从千里笑的怀中缓缓现出,佟飞虎、佟玉娘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随之便是目中亮光大闪,整张面孔都璀璨起来了,显然他们心中的激动是不可言说的。
面对着佟玉娘、佟飞虎那眸光闪亮,恨不得飞扑过来的模样,千里笑手一扬,将那支他琢磨了这么久,试探了无数回,也不知道该如何使出妙法神通,从而回天有术,只能当毛笔用来写字作鬼画符的“回天笔”抛出的那一刻,他都有些愤愤然了。
——一支中看不中用,还顶着个赫赫名声的破玩意儿,拿来有个鸟用呀?成全了别人对自己又没啥伤害,何苦来着呢?要是拿到的是徒有其名,甚至是假的天降神物,却顶着天大的风波、丧命的凶险,那冤屈足以六月飞雪了。
就算是真的“回天笔”,上次别有用心的去参加比武招亲,都差点死在佟玉娘这貌美如花却是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手里呢?跟她联姻联手,光是花费心思都会将自己累死的。
这也太不值当。
更何况,佟玉娘虽美如妖孽,但与小仙子花叹影的容貌仙姿还是不足以相提并论,那光鲜画皮底下的灵魂心胸就更不必说了。
小仙子为了爱,为了他,是甘愿受死甘入莲花幻境的,佟玉娘却欺骗无冤无仇的他去为雁南飞陪葬。
人心的千奇百怪、云泥之别,是最最让人惊心动魄的;入桃源、下地狱,往往源于跟随的人而不是自身的造化。
当那支被抛出的“回天笔”,划着弧线飞向双手紧握开天斧的佟飞虎。
看了个真切的佟飞虎,抛开斧头就去抓那支他千盼万盼的天降神物。
就在那一刻,半空中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异啸声起,一团光闪闪的寒芒,平白无故陨石坠落般轰隆隆从天而降,直奔佟飞虎而来。
在那关头,显得愣头愣脑的佟飞虎急急抓住刚刚抛开的巨斧,迎着袭来的寒芒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挥手一劈。
那一劈劈出了晴天霹雳般的炸响,一道耀眼金光在斧头之前冲天而起,迎向那团闪电般从天而降的凄冷光芒。
与此同时,佟玉娘已经化作一串影儿鬼魅般扑向原本飞向佟飞虎的“回天笔”。
然而,那支被抛到半空的玉杆毛笔却活过来了一般极有灵性的滴溜溜一转,自个儿在半空中转身划着弧线又奔千里笑来了。
在佟玉娘抓了个空愣住了的那一刻,将那玉笔看成了洪水猛兽害人精的千里笑,气急败坏的想要挡住那破玩意儿的回归都是不可能的了。
与此同时,佟飞虎劈出的耀眼的金光和从天而降的寒芒撞在一起,轰的炸开之后尘土冲起、遮天蔽日。
抓住那支玉笔并烫手般再次急急忙忙抛出的千里笑,惊慌失措的调转马头、拍马飞奔,但那支玉杆毛笔却如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看来这玩意也是成了精,并赖上他了。
见状想要追出的佟玉娘,却被四面八方在突如其来的呼啸狂风中飞起,利箭一般绵绵不断朝她激射而来的枯草困住。
在这北国秋季的广袤天地间,别的不多枯草却多的是。
东南西北原本长在地面,大地为之一片金黄的枯草在那呼啸的狂风中自个儿拔地而起,天罗地网般不断的朝佟玉娘、佟飞虎他们飞来,那情状触目惊心是自不必说的了。
佟玉娘和他们姐弟俩带来的高手大都在急急挥舞法宝利器顽抗,拔出腰刀的佟玉娘,抬手间便使出一记威风凛凛、闪耀夺目的“大杀四方”。
狂啸而出的刀光层层叠叠似乎无穷无尽,并以他们姐弟为轴心层层向外扩散,最终却是只给他们开拓出了十丈方圆的空间。
方圆十丈之内刀光寒芒耀眼,刀意澎湃汹涌;十丈之外无数枯草密密麻麻如箭如蝗前赴后继,以他们姐弟为圆心在狂风中飞射而来,最终在刀光中纷纷坠落。
那呼啸狂风自然像是一个以他们姐弟为风眼的强劲旋风了。
手握开天斧的佟飞虎,却跟接二连三从天而降的团团寒芒扛上了,在呜呜哇哇咆哮着连连挥舞斧头,让他劈出的一道道炫目金光和向他袭来的团团寒芒撞在一起并轰隆隆炸开,以致于在那刀光紊乱,劲风激荡间,他身前都炸出了一个个大坑。
在那轰然炸响间,迸射开去的寒芒金光都泾渭分明的将天地掩盖在耀眼的白茫茫、金灿灿之中。
佟玉娘、佟飞虎带来的人,大多是在狂风呼啸、声声轰鸣、强光炫目中张皇惊诧。
也有一人袖手旁观般的负手而立,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意味,在那一刻是极为另类的。
那是一名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
当呜呜哇哇咆哮着的佟飞虎,疯狂的挥舞“开天巨斧”,不断劈散接二连三从天而降的团团寒芒,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神力,最终使得那些闪电般的球状寒芒,都觉得无趣而懒得搭理他一般的不再落下。
随之,狂风也毫无征兆的消散了,就像毫无征兆的出现。
那如箭如蝗,八方风雨般袭来的枯草,自然也消停下来。
怔怔立在当场的佟飞虎、佟玉娘,以及他们带来的佟府高手,看着四周十丈之外极其有规律的放射状落地,还厚厚铺起的枯草,在倒吸一口凉气间哪还看得见千里笑?
在远处偷偷看着此情此景的白云飞、铁如意则瞠目结舌、脊背在一阵阵的发寒,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不止他们这一只。
他们还不知道那只已经出手的黄雀到底在哪?
想到这里的白云飞、铁如意都不约而同的扭头后看,又东西南北的缓缓扭动找脖子,在那一刻他们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
此之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当白云飞、铁如意在小心翼翼、百般提防中回过神来,只见佟飞虎高高举起开天巨斧虚空一劈,在那金光狂闪间一阵震得天摇地动的轰隆隆巨响骤起,他们身前的天地便像是破开了一个窟窿。
那窟窿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一口将佟飞虎、佟玉娘以及他们姐弟俩带来的高手吞噬,再也见不着了。
那个窟窿也随着消失,如同一扇无形的门开了又关上,天地万物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见状有些心灰意冷的白云飞、铁如意,最终还是带着雁无痕派给他们的高手继续望南而去。
望南而去的白云飞、铁如意他们只是人影一晃又晃再晃,似乎就晃到了天的尽头,残烟一般消失在南边天地接连的苍茫处。
又一会,那辆让千里笑困惑不已,最终还惊诧莫名的马拉大车终于慢悠悠的出现,绕开官道上适才寒芒金光炸出的大坑,轻轻一晃便晃出了半里地。
扬鞭催马,逃命般逃避那支害人精一般的玉杆毛笔的千里笑,最终发现那支玉笔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己怀中。
掏出那支“回天笔”,在那哭笑不得间,原本认为此笔虚有其表、徒有其名的千里笑,终于发现了它的奇特怪异之处——识人认主。
在那哑然一笑间,千里笑不由自嘲又自夸,他千里笑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要不然这妖物哪会紧紧追随,想甩都甩不掉?
既然如此,干脆留下它好了,哪日没了银两,用它代人写写书信对联,指不定还能换来几个铜钱花。
没钱吃饭了,当蒙面大盗杀人放火,终究不是他想干的活儿。
先是催马狂奔,最终又信马由缰了的千里笑在那不知不觉间,又先后遇到了几拨旅人,终于还看见了官道边一座在这广阔的天地间看起来那么孤零零的客栈。
当那座官道边显得孤零零客栈,被他胯下的白马一步步丈量到了近前,因郁闷而想借酒浇愁的千里笑,索性朝在这秋日秋风稍稍显得有些颓败的客栈带了带缰绳。
看着白马偏离了官道,向客栈而来,在客栈门前张望的伙计立即飞奔而来。
那一刻,千里笑怎么也想不到,那辆让他困惑,让他想要回马一探究竟的马拉大车已经静静的停在客栈的后院。
楼上,一名紫衣少年带着两名随从正在喝酒,并有意无意的看着客栈前这条连接南边的官道。
千里笑的出现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进入客栈似乎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0_982/3687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