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错再错,错到无可再错。”
“阿水,都是我……”
“我明白,都是你,陛下,无论哪一种错,背后都有你。”杨波瞪着他,黑白分明,清透见底。
阮承浩照见自己错愕的脸,眼神里泄露一丝慌乱。
“阿水,你……”
“陛下,我不傻,诚如陛下所言,子不教父之过。”杨波缓缓道。
“阿水,难道你不想……”阮承浩眼神闪烁,但到底没有退避,只是一些心虚,一些掩饰。
“我一开始不想,因为我不知。现在我知,但我已无从选择。陛下,你为何不放过我?”杨波质问。
阮承浩沉默,苦涩一笑。
“谁来放过我?”
“陛下,谁也没有不放过你,只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而已。”
阮承浩笑了几声,苍白的脸潮红一片,气息立刻乱,急,促,喘息不已。
漾濞上前,伸手抚他背,又端起旁边的茶,递过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凝视。
“阿水,你为何又这般不放过我?”
“我只是见不得陛下你这般模样而已。”杨波淡淡说,面色怜悯。
阮承浩呵呵笑,低头喝了几口水,顺气。
杨波轻轻抚他的背,待他晃过来。
“阿水,我别无选择。那样一个孩子,怎么能存在?”他低头喘息,伸手摸过来,握住她的手。
“陛下,怎么不能?”
“你能,老六也能?”
“陛下,怎幺不能?”
“即便现在能,将来呢?”
“陛下,已经没有将来。你从不给任何大选择,你只给别人结局。”
“我是君。”
“是啊,你也只能是君。所以你当不了,一个好父亲,也当不了一个好情人,好丈
夫。”杨波轻叹。
阮承浩仰头,瞪着她。
“难道老六就能?”
“他至少当不了一个你这样的君,他会给我选择,给别人选择,给自己连择。”杨
波平静看他。
“阿水……”阮承浩目露伤感,哀求着她。
“陛下。”杨波不避不退,直白无疑。
阮承浩期望消退,归于死寂,落寞。低下头,怔怔看她一双纤白素手。翻转,手心里两个薄茧隐隐可见。
轻轻托过,呢喃。
“所以,你们都选他,不要我。”
杨波蹲下,仰望他。
“陛下,女人从来不需要一个君王,之需要一个夫君。”
“我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夫君,我只知道如何做一个君王。我时刻准备着做一个君王,从来没想过做一个夫君。”他看着她,低声表白。
杨波点点头,微笑。
“是极,所以我怎会要他?他简直就是另一个你,我不敢要,不想要,不必要。”
“可天下要他,我要他,文武百官和黎民苍生要他。”阮承浩急切说道,趋近她。
杨波退开一步,冷冷一笑。
“与我何干?难道陛下你要反悔?”
阮承浩苦笑。
“我如何敢。”仰头,看了看门外。
树影斑驳间,依稀可以看见一抹修长身影,来来回回。
“我是天,可他现在却是撑天支柱,定海神针。我如何离得了他,惹得起他。”
“那如今岂不是两全,我浑身上下了无纠葛,陛下也竟可以放心了。这件事,恐怕没有人想要再追根究底。时间一长,什么都湮灭了。”
阮承浩再次苦笑。
“这件事,我不究,老六不究,天下不究,可偏偏……”他看向她,停住不语。
“他推波助澜,难道还要究到自己头上去?岂不可笑。”杨波却不屑一顾。
“他不知道,昭示不全知道。以为那是老六的,所以才打错铸成。如果真的是……”他说道一般,又停住。
“知道了又如何?难道陛下还会让他乱来?难道我还能为这个迁就?不,不可能。”杨波头一撇,冷哼。
“是的,不可能。我正是怕他乱来,所以才……”
杨波皱眉。
“陛下你总有千般道理,但也总只为了自己的道理。”
阮承浩点点头。
“是的,我只是一个自私的父亲。阿水,你看,我今年才不过四十二,可已经半头白发。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含泪,指着自己的鬓角。
杨波怔一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炆……他昨晚……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吐血不止,一直到现在 ……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什么?”
“阿水,你只当可怜两个将死之人,只当是积德行善,只当是施舍给我们,去看看他吧,好不好?”他哀求,几乎要扑过去。
杨波忍不住后退,警惕,审视,狐疑。
“不,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她说。
“为什么?”阮承浩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质问。
“我不信你们父子,不信。”杨波决绝道。
阮承浩脸色死灰一下,目露绝望,消瘦的身躯一软,噗通屈膝跌倒。
杨波下意识的也屈膝跪下。
到底君臣有别,她已经逾越之极,不敢真大逆不道。
她这一跪,到让阮承浩绝望掣肘看到一线希望。他一把抓住杨波的衣袖。
“朕是天子,是君王,朕有圣旨。”杨波气息急促,挣扎一下。
“我有摄政王。”她咬牙切齿,咧嘴一笑,反驳。
阮承浩哼笑一声,额头上虚汗淋漓,可眼神却亢奋,精光一片,摄魂夺魄。
“太子死了,皇帝死了,你的摄政王也不会再存在,连同晋王也不复存在,你也当不成你的妇人,得不到你的夫君。杨波,你只配拥有君王,支配在君王之侧。你认命吧。”他恶毒道。
“胡说!”杨波奋力一扯,将自己的衣袖夺回。
“我们阮家还有谁?那高高在上的御座终究需要一个屁股去坐,杨波,你总要给我一个人,给天下一个人。”他嘶吼,伸手指着她。
杨波浑身一震,眨眨眼。
忽而她双膝一动,反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脸上诡异阴险一笑,眼皮一翻,清透乌眼转瞬就深不见底,漆黑一团。
“走,我给你一个太子去。”
阮承浩却又不急了,一把将她肩搂住,虚弱身躯依靠过去。
“阿水,你到底比阿沅强一些,只可惜……总贪恋那些不该贪恋的,妄想那些不能妄想的。”
“陛下,我从不贪恋从不妄想,我只是要的少,难道也是错?”杨波奋力将他扶起,冷笑。
“君王要你那么多,你却要的那么少,怎么不能妄想贪恋?”阮承浩虚弱低语,任她扶着自己重新回到上座。
“那臣下就越发妄想贪恋一些吧,既然陛下想给我那么多,我就多要一些。”杨波喘气,将他小心稳妥的扶着坐下,又低头整理好他的衣摆饰物。
君王威仪,不能有损。
“你要什么?”阮承浩眼珠一转,低头看她。
杨波整理好,照旧在原地蹲下,抬头仰望他。乌黑大眼再次清透见底。
“陛下,请在赐我一到诏书吧。”
“什么诏书?要来何用?”阮承浩皱眉。
杨波微微一笑。
“一命抵一命的救命诏书。”
杨波侧身坐在床榻边,一手捧着书卷,一手捏着一方素帕,嘴里轻轻念道。
“那猴子站在高处,伸手一指,呼道。呔,呆子。适才师傅叫你去寻山,你去了这多时候才回来。我且来问你。。。。。。”
那床榻上的朊宣妏动了动,眼皮一跳,呻吟一声。
杨波停下,用手里的素帕试了试他的额头,微凉细白的手指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
重新拾起书,她继续念。
“我且来问你,这山是什么山?山上可有洞?洞里可有妖怪?”她停下,翻过一页。
“那猴子火眼金睛,盯着呆子,呆子心想,这泼猴又不曾瞧见,且让老猪来糊弄一番。呆子心里有了主意,眼珠一转,说道。。。。。。”
“蝈蝈。。。。。。蝈蝈。。。。。。”朊宣妏低低呻吟,眼皮不住跳动。
杨波放下书卷,凑过去。
“殿下,蝈蝈在这儿,蝈蝈不离开。”
“蝈蝈。。。。。。我怕。。。。。。”朊宣妏闭着眼,如梦似幻,似醒未醒,梦噫一般呢喃低语。
杨波听不清,低头,更凑近。
“我怕。。。。。。别走。。。。。。留下。。。。。。怕。。。。。。冷。。。。。。蝈蝈。。。。。。”他断断续续说着,破碎不成句。
杨波抿了抿嘴,直起身,低头瞟那书卷。
“呆子说道,这山叫石头山,山上有个石头洞,洞里有个。。。。。。”
“洞里。。。。。。有个。。。。。。石头。。。。。。”朊宣妏又呢喃,眼皮终微微撕开一条缝隙,眼光就透过这条细缝,落在杨波皎洁美好的脸庞上。
杨波停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朊宣妏也笑,薄薄绷紧的嘴角僵硬一翘,将干涸的嘴唇撕裂。
他却不觉得疼,依然笑。
杨波用手里的素帕掩了掩他的嘴角。
“好了,醒了就好。”
“蝈蝈。。。。。。阿。。。。。。”
杨波轻轻压他嘴角,止住他的话。
“别怕,蝈蝈在,蝈蝈就在这儿。”
“我。。。。。。我。。。。。。”他睫毛颤动,眼皮乱跳,嘴唇也不住抖,身体杨挣扎起来,喉咙里蹦出两个难听的音节。
杨波压住他。
“别动别动。殿下你睡了好久,才醒来,身体还虚,别乱动。要什么,和我说,我给殿下拿去。”
她言语轻柔,神态温和,目光柔软。就像是魔咒仙乐一般,将他安抚住。
朊宣妏在她手掌下安静,平躺,一动不动。
只有眼珠随着她转动,紧紧的锁住,深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眼前这一切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他辨不清。
辨不清也无关系,只要有她,就是天堂,就是极乐,就是安心。
他入梦,为她。他梦醒,也为她。
只要有她,那里都是梦,那里都是现实。
看到杨波起身,他惊一下。四肢如同牵了线的傀儡被忽然一提溜似的,猛地乱颤起来。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咯咯声。
杨波立刻俯身,用手轻轻拍他胸口,语气轻柔和缓说道。
“不怕不怕,蝈蝈只是叫人来。蝈蝈不走,蝈蝈在这儿呢。”
他看着她,眼睛瞪得老大,惊恐慌乱一时都退不下,僵死在眼眸里,怪可怜兮兮的。
她的手并不离开他胸口的棉被,只是躬着身,身体拧过半圈,头侧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曲线如同天鹅一般优雅舒展。圆润的肩膀隐匿在薄纱轻慢之中,一道流畅的弧线落下,笔直修长的手臂。
袖子上开满了曼妙的花朵,缠绕在她是手臂上。那一朵朵洁白的玉兰,盛开着,如此娇艳。
他似乎都能闻到那芬芳,扑面而来。
最美丽的花朵就盛开的自己胸口,五个细长皎洁的花瓣,婉转舒曼,曲卷婀娜。
他多想抬起自己的手,去采拮这美丽的花,捧着手心里,呵护。
可他不敢,怕自己一伸手。。。。。。这镜花水月,就化成云烟。
他就看着,看着就好。
“来人,拿温茶和药来。殿下醒了。”杨波轻唤了一声,然后回头对他一笑。
这笑如同漫天的花香,绚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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