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浮图】_分节阅读1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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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抿了抿唇,忽然用力推锁上的门——楼下的双开木门因为年代久远,油漆已经剥落,米板之间的窟窿可以进出一只野猫,锁对它来说已经成了摆设——小学时偶尔忘记带钥匙被关在门外,他便用力撞门,几下便撞开了——这个法子他百试不爽,这一次,也不例外——门,不堪一击,他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去,撞到了椅子,迎面骨被撞得生疼,他也不管,压着呼吸,一步一步地走上楼——

    卧室的门同样紧紧闭着,门口两双鞋,一双她认识,是她母亲关绣最喜欢的黑色高跟鞋,镶着亮晶晶的假钻,一只立着,一只倒在相距两尺的地方;另一双是男人的皮鞋,擦得锃亮发光——

    轰——

    周南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轰然倒塌,他被砸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手脚冰凉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恐惧、绝望、愤怒、仇恨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他张开嘴,没法呼吸,没法呼救——

    他悄悄地离开家,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村里黑漆漆的小路上,冷得彻骨,却停不下脚步——

    第一场电影结束,郑绪岚甜美婉转的《牧羊曲》飘在夜空中,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那宛如牧歌般宁静悠远的情绪中,大人开始催着明日还要念书的孩子回家睡觉,孩子支支吾吾磨磨蹭蹭,换来大人的打骂,一些习惯早睡的老人也收拾了条凳,慢吞吞地走回家去——

    谢暄没有等到周南生,决定回去,遇上还伸着脖子等看第二部的周进——

    “哎,谢暄,周南生呢?我找他要数学作业,不然明天早上又忘记了——”

    谢暄回答:“他没有跟我在一起。”

    周进诧异,“他不是找你去了吗,没找着?”

    谢暄摇摇头,也有些奇怪,于是便没有直接回家,去了周南生的家,但那小楼里漆黑一片,谢暄叫了几声南生的名字,没有任何人应答。

    少年人总是渴睡的,几乎一沾着枕头,谢暄便睡过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窗户的砰砰声闹醒——整个村庄已经进入了酣睡,外面的风很大,拍着玻璃窗啪啪作响,秋意已经很深了。谢暄翻了个身,才初初进入浅眠,又被啪一声惊醒——这回他确信是小石子打在了他的窗户上——

    谢暄狐疑,掀开温暖的被子,绕过宁式大床来到朝北的窗户,刚刚打开窗户,迎面而来夹杂着雨丝的大风便使得他一哆嗦,他往外看去,看见围墙外面一个身影正裹着身子伸着脖子朝他的窗户望——天太暗,又是风又是雨,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直觉里知道是周南生,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蹑手蹑脚地下楼,打开厨房后门——

    周南生已经熟门熟路地番强进来,站在养荷花的瓦缸旁边,缩着肩和脖子,冷得说不出话——还好雨才开始飘,他的头发、衣服只略略有点湿意。

    “你怎么来了?”谢暄无法排揎心里面的惊疑,一把将他拉进屋内,“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周南生却不说话,微低着头。

    “南生?”谢暄伸手去握他的手——冰凉彻骨。

    谢暄的手的温度对周南生来说温暖得近乎滚烫,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脸上一派笑嘻嘻的玩世不恭,反去将手冰谢暄的脖子,“好冷,给我暖暖!”

    谢暄被冷得抽了一口气,去推他,周南生却像是玩上了瘾,抱住他,整个冰凉的湿漉漉的身子都贴上谢暄的背,谢暄自然挣扎,两人的动静惊醒了楼上的老爷子——

    “谁在那里?”

    有些年头的木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那是有人下楼了——

    谢暄和周南生吓得一动不敢动,竖着耳朵听动静——

    老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三儿,是不是你?”

    谢暄赶紧挣脱周南生的桎梏,将他推到门外,沉着地应道,“嗯,我有些渴,下楼喝点水。”

    话音刚落,老爷子披着衣服就出现在灶间,“怎么连灯也不开?”说话,啪一下,灯光大亮,冷风夹杂雨丝从大开的门口灌进来——

    老爷子皱起眉,“是你把后门开了?小心感冒,现在晚上温度降得厉害,出来要披件外套——”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关上门,上锁。

    谢暄吊着一颗心,点头。

    “热水瓶里有热水吗?可千万不要贪图方便喝自来水——”老爷子拎起一只热水瓶,往一口搪瓷杯中倒了半杯水,递给谢暄,“喝完赶紧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嗯,我知道了。”谢暄捧着搪瓷杯乖巧地点头。

    老爷子又嘱咐几句,便上楼了。

    谢暄一直等到楼上的完全安静下来,才又轻手轻脚地打开后门,急急地去寻周南生——凄风冷雨中,并不见他的身影。谢暄内心焦急,却又不敢出声喊,也不管脚上的棉拖身上单薄的睡衣,一头闯进夜色中,夜风嚣张,扯动他宽大的睡衣,人像没了重量,凉的雨丝儿扑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脖子,他四处张望,终于在东北角的芭蕉树下找到周南生——

    他孤孤单单地靠站在墙边,看不清模样,但浑身上下有一股阴郁冰冷之气,又敏感又脆弱。

    谢暄走过去,小声叫他,“南生——”

    周南生缓缓地抬起头来,看见他,模糊地笑了一下,“我走了啊——”

    谢暄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你去哪儿?这么晚了,你妈妈知道你出来吗?”

    周南生沉默不语。

    谢暄摸索到他冰凉的手,拉了拉他,没拉动,再用了点力,周南生终于朝前走了一步。

    谢暄拉着一言不发的周南生进了厨房,重新倒了一杯热水塞在他手里,然后关上门和灯,一根手指放在唇间,朝周南生“嘘”了一声,两人静悄悄地回到房间。

    等关上房门,谢暄才真正放松下来,回过头来看木头人似的周南生。周南生避开他的目光,机械地喝着搪瓷杯中的开水,热的液体通过食管一路向下,像烫开了一条路,他慢慢感觉到手脚的存在,略略扯了下僵硬的脸部,“外面好冷啊,我都快冻僵了——明天肯定要下雨——”他像是没话找话似的,抬头看了谢暄一眼,有些尴尬有些难为情,无法为他的深夜来访作出合理的解释。

    谢暄坐在床边,嗯了一声。

    “今天电影放了什么?”

    “《少林寺》和《城市猎人》”

    “好看吗?”

    “嗯——你没去看?”

    周南生又不做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递了递手中的搪瓷杯,“你喝吗?”

    谢暄点点头,周南生走上前,将杯子递给他。谢暄将杯子里还剩的小半杯水都喝完了,然后将杯子放到一边,“睡觉吧,你关灯。”

    他自顾自地躺到里面,留下外面一个床位给周南生。

    周南生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脱掉潮湿的衣裤,关灯,在黑暗中摸索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被窝还是暖的,残留着谢暄的体温,周南生感觉到自己那颗冷得没有知觉的心稍稍悸动了一下,身边热乎乎的身体触手可及,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周南生平平地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床顶,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勾谢暄的手指,“三儿——”他的呼唤带着点儿试探,带着点儿珍重,带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还没有凝结的水汽。

    “嗯。”谢暄应了一声,似乎就要睡去。

    周南生的手伸过去,沿着谢暄的手指,滑过他的小臂,在触到他的肚脐的时候,谢暄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周南生很久没有动,就在谢暄即将睡着的时候,他忽然也转过身,伸出手臂,框住谢暄的肩,压向自己的胸膛,下巴扣进他的颈窝。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相贴的肌肤滚烫火热,有一种感情像纤细的藤蔓茸茸地探出头来,有一些什么东西悄然而至,那样的暗妙像唇间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很慢热,目前为止,谢暄还没有展现出他真实的性格,只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看下去。

    感谢carionyy的地雷。

    17

    17、雨夜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被人推醒,窗外已经泛起了微微的亮光。周南生穿戴整齐,俯□对他说:“三儿,我走了。”

    谢暄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闭着眼睛并未醒来。

    周南生轻手轻脚地关好门,冷清的空气里飘着雨丝,他番强出去,一个人走在昏昏迟迟的弄堂里。

    谢暄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周南生。天阴得厉害,夹杂着小雨,班主任破天荒地没有久留。谢暄去周南生的班级找他,但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影,于是便回到教室等他,可是这一等,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也没有等到周南生。

    谢暄的心情也如同那天空,潮湿而阴郁。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地离开学校,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坑坑洼洼的水潭,被灯光映照得流光溢彩。

    经过学校围墙边的小巷时,他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四个人,一个是孙兰烨,三个是流里流气的校外不良分子——一看这情景,谢暄自然就猜出事情的真相——孙兰烨含苞待放的美丽从来就是别人目光的流连地,平日里她骑车经过,总能收获一干轻佻的口哨和嘘声——谢暄没法儿装作没看见,冲她喊道:“孙兰烨,回家了——”他的目光平静,似乎压根没瞧见那三个虎视眈眈的小混混。

    孙兰烨看见谢暄,如同看见救星,推着自行车就要过来,可——一个混混叉着腿牢牢坐在她的后座,一个紧紧把住她的车把手,两人一前一后控制住她的自行车,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第三个人原本背对着谢暄,一手插在裤兜里,正低头抽烟,头发染成了稻草黄,耳朵打了五六个耳洞,闻言转过头挑着眉看了谢暄一眼——把住车头的混混立刻耀武扬威地喝起来,“小子,不关你的事,滚开!”

    孙兰烨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双目通红地望着谢暄,又是娇弱又是可怜。

    谢暄自然不可能走开,目光在三个小混混之间游走,判断出那个抽烟的是领头。

    这时,那个把着车头的小混混凑近抽烟的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谢暄。抽烟的人的目光也跟着望过来,从上到下审视一边,从嘴里拿下烟夹在指间——

    “你就是谢暄?”

    谢暄与他对视,不做声,不否认。

    那个人慢悠悠地将烟叼在嘴里,下一秒,铁锤般的拳头便砸到谢暄的脸上——谢暄踉跄了一下,与自行车一同摔在水坑里,裤子立刻湿透了,被打中的部位麻麻痒痒之后是沉闷的痛感,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孙兰烨吓得惊叫一声,也顾不得自行车了,想跑过去,却被人拦住了。

    黄毛一手夹着烟,斜着眼居高临下地觑着谢暄,眼里曝出猎狗般的凶光:“小子,你很能嘛,敢打我妹妹主意,还想英雄救美?”

    谢暄忍着痛,慢慢地坐起来,轻轻地碰了碰红肿的嘴角,表情平静到漠然,“我不认识你。”

    那个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嘴角溢出一丝嘲讽轻蔑的笑,下一瞬,又马上变得凶狠起来,“你记着,我是胡莎莎她哥,胡宁军——这个世上,没人能欺负我妹妹,婊、子养的东西,你算得上哪根葱?还敢学人脚踏两只船——”

    谢暄站起来,朝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在迷离的灯光中显得艳丽带毒,让对面的胡宁军愣了一下,“我道是谁?原来是她——自己犯贱舔着脸凑上来,关我什么事?”

    胡宁军的眼睛瞬间红了,怒火高涨,一拳朝谢暄冲过来,这一回谢暄早有准备,闪身躲开了,然后趁机一脚狠狠地往他脆弱的腹部踹过去。胡宁军被防着,被踹翻在地,痛得脸色发白,蜷缩起身子也不能抵挡那痛之十万分之一。

    另两个混混见势不对,立刻骂骂咧咧地冲过来——谢暄知道自己一个人绝不是三人联手的对手,只盯着那个胡宁军下手,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挥起拳头就往他身上、脸上揍——一个人踹在他的腰侧,他一个不稳,便从胡宁军身上摔下去,他疼得肠子都扭起来,有人拎起他的衣襟,往他的肚子上就是一拳,“他妈的小看你了,让你尝尝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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