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浮图】_分节阅读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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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拳头!”

    谢暄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也抓住那人的衣襟,拼着一股劲儿将他撞到墙上,“咚——”一声,后脑勺撞在坚硬的墙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谢暄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狠命往墙上撞去,咚咚咚,连撞五六下,墙上便出现了血迹——

    原本扶着胡宁军起来的干净冲过来,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腰腹,只是这一回,谢暄揪着手里的人的衣襟不放,两个人一同摔在地上。那个人从后面扑在谢暄背上,胳膊死命地卡着他的脖子。谢暄立刻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感,窒息——胸口像要爆炸开来——

    “啊——”孙兰烨吓得尖叫起来,眼泪鼻涕流了全脸,扑过去,死命地打那个卡着谢暄脖子的人,疯了似的又抓又挠。那人感觉到痛,松了劲儿,可这一松,谢暄立刻反客为主,压着那人一拳打在他鼻梁骨上,打得他眼泪鼻涕和着鲜血直流,谢暄还要揪着他打,却忽然被一股钢铁般的力量砸中下巴,这股力量直冲向上,他克制不住往后仰,直到后脑勺重重撞在坚硬的地面,然后一阵昏天暗地的晕眩——

    等清醒过来,首先望见的是下着雨的夜空,视线有限,他依旧还在巷子里,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脸上、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左眼更是肿胀得睁不开,他微微侧了侧头,便看见孙兰烨跪坐在他身边掉眼泪,看见他醒来,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谢暄,你怎么样?”

    谢暄微微闭了闭眼,清醒了下头脑,然后慢慢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孙兰烨想去扶他,又不敢扶,只能双手虚扶着。

    没有看到胡宁军那三个人,看来在他昏过去那段时间里,他们已经离开了,他和孙兰烨的自行车都倒在一边,书包靠墙角放着——

    谢暄抹去脸上的雨水和血水,看了孙兰烨一眼,“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孙兰烨脸上又是愧疚又是内疚,抿了抿嘴,答非所问,“对不起——”

    谢暄站起来,几乎花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他脸上依旧还是往常那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淡漠样,弯腰拎起地上的书包,“走吧——”

    孙兰烨紧走几步到他身边,雨水挂在发梢,睫毛上闪着动人的泪花,“谢暄——”

    谢暄没说话,只是扶起自己的自行车,将书包夹在车后座,“下次不要这么晚回去了,不安全。”

    “我送你去保健站吧,你得去看看。”

    “不用。”他扶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

    孙兰烨来不及分辨心里面那种苦涩又甜蜜的心情,赶紧也拿起自己的书包,扶起自行车跟上去。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在雨中,谁也没说话,一路沉默。

    在村口分手,孙兰烨看着从旁边人家屋里漏出来的灯光打在谢暄的身上,与雨中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她犹豫不定,呆呆站着,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害怕。直到谢暄的身影全不见,她忽然感到一阵怅然,又不由难过起来,眼泪用涌上眼眶,又美丽又哀怨。

    临到家门口,谢暄才不由忐忑担忧起来,想着能不能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外婆肯定会等他吃饭,即使他装作不舒服,她也要亲自查看一番才放心。那么能用什么借口解释这一身的伤呢?

    还没有等他想出主意,他先看到了停在巷口的熟悉的轿车,他的心剧烈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喉咙口,捏紧自行车把手,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将自行车搬进院子,才停好,老太太听到动静已从里面出来,看见他,吓了一跳,“怎么弄得这么湿,没有带雨衣?”

    院子里较暗,她还看不清他脸上的伤。

    谢暄头一次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话,他的目光越过老太太的肩头,看见了站在廊檐下穿着精致套裙,永远优雅高贵的妇人——他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谢暄咬走了啊~

    18

    18、分别

    他身上的伤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他的沉默也使得所有人无能为力。

    谢暄独个儿换下湿透了的脏衣服,跨进浴桶中,身上的伤口在碰到水之后疼得鲜明,他草草洗完,拿着换下的衣服下楼,才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楼下的争执声——

    他停了停,然后放轻脚步,拐过转角,楼下的灯光便倾泻过来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打架怎么了,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妇人之见!”这中气十足的是他外公。

    “谢暄能跟那些乡下野孩子比吗?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不是那种会跟人打架的孩子,肯定是有人欺负他了,所以我才要将他接回去——”这话是他母亲韩若英说的,即使没有看见她的脸,他也能够想象她精致的眉毛一定拧得死死的,竭力忍着不发火,“爸爸,我不跟你吵,本来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谢暄回去的事,明年他就要念高中了,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现在出了这种事,回去的事情刻不容缓。”

    老爷子气呼呼地呛道:“这事儿你问三儿去,看他要不要回去,他要不愿意,谁也别想着逼他!”

    “问他做什么,我是他妈,他的事我自然能做主。”韩若英的脾气与韩松年相仿,死犟又独断专行,两父女见面很少能和和气气温馨自然的。

    一直没做声的老太太这时候悠悠地开口,“有你这么做妈的吗?嫌他麻烦的时候甩手扔给我们,好了,现在又忽然说要接他回去——你自己说说,三儿在我这儿,你来看过他几次,倒是比美国总统都忙——”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韩若英便不做声了,她敢跟脾气暴躁的老爷子呛声,却从来不敢反驳老太太,老太太在家里的地位悬殊,就是在外面威风八面的老爷子也从来只有顺着的份儿。

    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你怎么一点不为三儿想想,他的朋友都在这儿,马上又要初三,我看三儿在这挺好——”

    “妈,我就是因为替三儿着想,才想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把他转回去,他在这边儿能交到什么出息的朋友?你说得对,我和立棠这父母做得确实不太称职,其实你当我就不念着儿子吗——”说到这里,韩若英有点哽咽,“可,你也知道我们那情形,哪里顾得上他啊,三儿一向乖巧,他能理解的——我们这回将他接回去,也是想好好补偿补偿,我理解你们舍不得三儿的心情,可你们也要为三儿的前途着想啊——”

    “三儿在这儿难道就没前途了?!”老爷子忽然板下脸怒喝一声。

    韩若英吓了一跳,见到老爷子那可怕的神色,噤若寒蝉。说到底,她对自己父亲从来就心怀畏惧。

    谢暄静静地下楼,暴露在灯光下,楼下的三个人同时住了嘴,看着明明尚且稚幼却已将沉稳内敛刻进骨子里的少年,心思难辨。

    韩若英倾身上前,似乎想拉谢暄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想说什么,“三儿……”

    但话被老太太打断了,“先吃饭,三儿明天还要上学。”

    韩若英只好讷讷止口。

    饭桌上,韩若英又重拾话题,这一回,老爷子老太太都没有插嘴,于是变成了韩若英的独场秀——

    “……先休学一年,妈妈已经给你预约好了最好的家庭教师,咱们从头到尾好好补补,尤其是外语,现在哪个私立学校不是实行双语教学的?光这一点,咱们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也还来得及,只要你努力——然后咱们进最好的私立高中,那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念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谢晖哥哥现在就在那儿,明年毕业,现在已经收到伯明翰大学的邀请函了——你三叔家的孩子明玉比你还小两岁呢,可人家开学早了一年,凭着聪明劲儿小学时又跳了一级,现在跟你一样,可能也要和你一块儿上同一所高中,不过那孩子被东园的老夫人惯坏了,骄纵得无法无天,你要以后遇着他,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千万别跟他别苗头——”

    谢暄默不作声地吃完饭,放下饭碗,“我吃完了,去外面走一会儿。”

    韩若英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面对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的儿子,忽然有些无措。

    老太太温和地看了谢暄一眼,“带上伞,别走太远。”

    谢暄轻轻应了一声,走出饭厅。

    他撑了一把黑色的伞,慢慢地走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心里面闷痛得难受,却无处发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周南生家门口——屋子里透出朦胧的光,谢暄站在院子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走进院子,收了伞——

    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谢暄有些迟疑地开口,“南生?”

    寂静过后,有竹椅发出的吱嘎声。

    谢暄走进亮着灯光的饭厅,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个菜碟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菜啊,汤汁啊流了一地,一个饭碗倾倒在桌上,雪白的饭粒撒了一桌,筷子一只掉在地上,南生的母亲关绣急急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胡乱地抹了抹眼睛,却没法儿掩饰眼角鼻头的通红,和满脸的憔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谢暄不由暗悔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心里惴惴。

    关绣扫了谢暄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生硬地回道:“南生不在。”

    谢暄默默地退出饭厅,离开周南生的家,一时间有些四顾茫然,有些凄然——但他不想回去,他曾经那样期盼过韩若英的出现,但等到她真的来了,他忽然感到一种由衷的陌生和愤怒,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羸弱无助的孩子,他在他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悄悄长大了,并且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他们根系发达,枝繁叶茂地壮大,已无人能撼动——初一那年全市中学生作文竞赛,主题是“感恩”,他选择的题目广而深——母亲,用中学生口吻褒扬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深沉的爱,用了不到半小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第一,这篇文章被刊登在市报上,还在周一集会时在广播里深情并茂地被朗读——

    但那能说明什么?用文章表现的道德观和情感,不过是教育学习的成果而已。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的感情——

    他一个人坐在老戏台上,看着黑沉沉的夜色中偶尔闪过的雨丝的光亮,也不知坐了多久,身上冷得都快僵硬了,他才慢吞吞地回去,终是没有等到周南生。

    韩若英是急性子,几年的豪门贵妇生活,又使得她身上添了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气势。谢暄甚至连学校都没有回,便被她打包送上车——如同十二岁那年来的时候,他沉默地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熟悉的风景,在车经过镇上的游戏厅时,谢暄仿佛看见了周南生的身影,那原本应该是上课时间,他却与一帮镇上不务正业的小青年在一块儿,游戏厅门前有棚屋,下面摆了张台球桌,他嘴里叼着烟,支着球杆,脸上的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颓然——那样陌生的周南生让谢暄的心一跳,来不及多想,他就已经按下了车窗,伸出头去——

    “南生——”声音飘散在风里。

    周南生似乎朝他这个方向望了望,脸上有点不确定,身边的人推了他一下,催促他赶快打球。

    周南生拧了拧眉,凌晨才睡着的他有些精神不济——昨日跟关绣吵了一架,他知道其实他是故意找由头跟他妈吵架,他在心里憋了太多的火太多的愤怒太多的绝望,却没办法挑破,不能挑破,那些难以启齿的丑事把他生生熬得整个人都阴沉,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而做出那些事的,居然是他的母亲,本来应该最最亲近最最深爱的亲人,每时每刻,他的脑海中总是晃过门口的那两双鞋——旖旎倾倒的高跟鞋和锃亮的男士皮鞋,意念的暧昧和欲、念的呻吟都似乎飘荡在空气中,简直要把他逼疯——有时候,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关绣面前,狠狠地质问,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配做母亲?家里的一切都让他窒息,椅子、杯子、电视机、门把手……他克制不住想着是不是那个陌生男人用过碰过,他只能逃——

    他用身上所有的钱换了一大盒游戏币,打怪pk,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一直到游戏室要关门,看店蒋哥走过来看着杀红了眼的周南生,用手拨了拨他的头,“小子,我要关店门了,还不回去?”

    他将头一拽,拧着眉躲开蒋哥的碰触,不做声,两眼还盯着游戏屏幕,手上的动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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