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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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闲在,她自然乐得来去自如。

    青画桌上放的是醉嫣然,这酒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托了于伯的福,才得以以秘方保存至

    今;一壶醉嫣然见底,青画发现自己少见地有了些醉意,依稀间还见着许许多多平日里早就忘却

    的事情,青持白日的话到底有几分道理,她再清楚不过,只是……

    青云的老皇帝前几日的书信中其实只提了两件事:一,早日回国成婚:二,倘若不回国,那

    就让青持早日回青云:一转眼,她来朱墨已经将近半年,而青持身为一国太子,哪怕只是几个月,

    也足够让所有人非议。

    然而青持却失踪了一般,又是三日没有任何消息。

    青画已经习惯了闲庭宫独自一人的日子,虽然杜蕊为了这事已经闹腾了很久,但终归都没能

    劝动她搬到她宫里,又过许久;她伤势好得差不多时,久不见踪影的墨轩突然派人前来召见她。

    “什么事?”

    召见的小太监摇摇头,“奴才不知,陛下急着见郡主。”

    青画想了想,点头,“好。”

    那是个普通的黄昏,她一点都不曾想过,这会是她茫然无助的复仇路上,一次情理之外的攻

    守易形。

    御书房里依旧是书闲、想容陪伴在墨轩左右,房里多了个画屏,昼屏上细细的针脚绣着一派

    黄昏景致,依稀可以让人认出是个小山村,昏黄中透着几抹淡紫的薄纱衬着雪白的木雕,整个画

    屏透着诡异的狰狞,不像是皇族惯有的雍容高贵之气;青画在画屏前驻足,不消片刻便有一阵轻

    笑声从画屏那头传来,笑声如银铃,脆而媚。

    书闲?她不可置信,绕过长长的画屏,第一眼见着的是穿着华贵无比的金丝瑶华的书闲,她

    手里拿着几个荔枝,纤白的手衬得荔枝越发鲜艳,恰若她眉间的一点朱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青画永远都想像不出,此时此刻这个倾倒众生、巧言娇笑的,会是那个

    连开口都会羞涩地拉着她衣摆的书闲,那个她认识了六年的冷宫皇女、弱质女流,她现在的样

    于……已经十足是个得宠的媚妃模样,在她的脸上已经再也寻不着一丝过去的痕迹,她甚至,没

    有瞧上青画一眼。

    想容很静默地俯身在案旁,提笔正写着什么,听见声响,她的目光淡淡地划过书闲,落到青

    画身上带了点笑意,“画儿妹妹来了。”

    “陛下。”第一次,青画的目光略过了书闲,直接落到了墨轩身上。

    “郡主,朕这番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得郡主一臂之力。”墨轩的脸色看不出是喜是忧。

    青画沉吟片刻,还是颔首,“请说。”

    西南大水,墨轩第一件开口的事远远出乎了青画的意料,朱墨的西南虽然临近大海,却向来

    是个风调雨顺、百姓富足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小桥流水风光无数,被世人视作是世外桃源,

    几百年来,无一处水灾、无一处早灾、无一处蝗灾,是个福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突如其来这

    么一场天灾;这次水灾来势之汹涌,让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民间有传言,说是“夺

    天”、“思慕”不仅仅是验兵,更是祭天,验兵典上的祭天仪式染了血、惹怒了老天,才降下这一

    场天灾,一时间,声讨无数,民心大乱。

    即使墨轩不细说,青画也了然,越是天灾大乱,越是人心为上;成,则收人心,败,则人心

    尽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墨云晔和墨轩要抢的,正是这民心,“赈灾”两个字,重如泰山。

    “朕希望,郡主可以为我朱墨行这个方便。”

    “我并不能代表陛下。”青画皱眉,她不明白,假如墨轩要抓取人心,为什么要选她?她只

    是个邻国的外使,让她出面……绝对是个尴尬的存在。

    墨轩笑道:“可是你能让天下人看到,青云是站在朕这一边,朕能使得四邻和睦。”

    “你想怎么做?”

    “朕不会让你独行。”墨轩提笔在案上一勾,抬头笑了,“朕只需要你在内。”

    青画越发迷惑不解,但是墨轩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朝想容微微一笑,从她手里接过了方

    才她一直在写的金丝锦缎,拿过国印在上头结结实实地盖了个印,交给了身旁候着的太监,太监

    领了旨,又毕恭毕敬地递给青画。

    青画迷惑着接过了金丝锦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打开它,锦缎上写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虚话,

    只有只有一句是实在的,兹以青画为“怀仁使”,应天而设“怀仁阁”,并柳叶、温琴、顾莘三人

    领国库十万金,以慰苍生。

    “怀仁阁?”青画疑惑道。

    墨轩苦笑,“是个虚名头,不过百姓却不知,柳叶、温琴、顾莘是被墨云晔撤离的三个朝廷官

    员,犹如被弃的棋子,总得找个最好的时候再放回棋盘,虽说现在武臣更迭,大局却依旧是在墨

    云晔手上。”

    “所以你想以退为进?”青书恍然,设立一个没有实权的虚名头,也许是他唯一能在自己的

    能力之内,在朝政上作出的最大变动,恐怕这一次的武臣更迭,让这个年轻的皇帝了解了自己和

    摄政王的差距,他开始走另一条以退为进的道路;兵力上、势力上他不及墨云晔,他就想用民心

    捆绑,让墨云晔没办法“告理弑君”吧。

    设立“怀仁阁”,貌似孩童天真家家酒一般的折腾,却也未必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

    还是太过儿戏了点。

    “我是女子。”自古就没有女子为宫的礼法,他这样的折腾未免荒唐。

    “那便称怀仁阁主。”墨轩轻轻叩打着桌面,冷笑道:“不过是个虚名,郡主大可当作是

    唱出戏,朝中想必也不会有人与朕计较,女子为臣,朕就是要一个荒唐!看看墨云晔究竟现在敢

    不敢废我这徒有虚名的皇帝。”

    “陛下……”

    “墨云晔少了几个左膀右臂,如今正是他手下调度最繁杂的时候,我们唯有这时候趁乱行事,

    才有必胜的把握,郡主肯答应朕的这个不情之请吗?”

    “谁的主意?”青画终究是松了口。

    墨轩敛眉笑,抬眼一瞥,“贤妃。”

    西南之行已经不可能再有变更,也没有拖延的时间,青画思量许久,终究是妥协答应了墨轩

    的请求,一来是因为这计划虽然荒唐,但总归是透着点说不出的微妙,二来朱墨好歹是她故土,

    百姓流离失所毕竟不是她能冷眼旁观的;她只在闲庭宫逗留了一日,收拾些日常的物品,第二日

    就踏上了去西南的马车,却没想到,遇上一个拦路的。

    青持,他拦道带了三两个随从,如松柏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黎明的宫道上,直到马车的声响撕

    破寂静,他才缓缓抬起头盯着车上的人沉默不语。

    青画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犹豫着看着脸色有恙的青持,沉默半晌才道:“青持,我给你留了书

    信。”昨日匆忙,她来不及去告知他赈灾的事,只要写了封信托了采采,让她有时间转交给青持,

    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快。

    “我要回青云。”良久,青持涩然道。

    青画诧异,“回去?”

    青持沉闷地埋首,言语中带了一丝颤意,“父皇……病重。”

    青画陡然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老皇帝病重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宫闱之中所有的争

    斗都将提到最高点,该上天的、该入地的、该见血的,所有人都是提了性命赌这一场;青持是三

    皇子,他上有二哥,下有四、五、六皇子,无论哪个有心,成败都是在这一举,如果不利,那生

    死也在此一举。

    “我……”青画想开口,我要不要和你回去?可是……青持的脸色僵硬,不知在隐忍着些什

    么,她心上有些涩,咬咬牙开了口:“青持,我和你一起……”

    “锦儿,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二皇子心术不正。”

    “好。”青持微笑起来,一点一点的笑意满满爬上他的眼角。

    青画惶然,“青持……”

    “好。”

    他笑得出来,她却笑不出来,天色尚早,风还有些凉,青画知道自己起了一身的战栗,他只

    说这一字,只赌命;青持的承诺重于泰山,青画再了解不过,那样一个青持啊……她低叹,阖了

    眼上前,轻轻抬起手环抱那微凉的身躯,青持一动不动。

    这不是第一个拥抱,却是她第一次怀着疼惜去靠近那个闷声不响的闷葫芦。

    青画闻见青草香,带着一点儿露珠的潮意。他没有喘气,没有呼吸,只留下心跳声还依稀入

    她的耳,青画想笑,奈何于情于理都不合,只好在他胸前低了头闷声道:“你迟早把自己憋死。”

    居然连换气都没有;良久,依旧没有。

    “不会。”未了,是青持沉寂的声音,他居然真的乖乖答了,有些笨拙。

    青画哭笑不得,不得已松开了手,日出,朝阳跳跃着落到他的眼里,一动不动;时候已经不

    早,青画却在原地犯起了踟畸,到最后却是青持亲自送她上了马车,她甚至连一声道别都没有“不

    需要”,青持这样讲,而后起身上马,飞奔而去。

    青画坐在马车上一路向西南,忽然了然他这番究竟是来做什么,他不是来邀她一起回青云,

    他甚至是来阻止她回青云的!老皇帝病危,他这太子少小离家,为一个外人守陵一年,更把朝政

    搁在一边,委实不是个好太子,所以并不得民心,他这些年毫无太子模样,即便有老皇帝诏书,

    他也不一定真能登上那个万人跪拜的座位,可是他身为太子,假如不能登上那位置,那等待他

    的……

    所以,他问她“你怎么想”,而她答的是:“二皇子心术不正。”

    放弃荣华富贵不再回国,留得一生安稳,而她答的是,我要你登上九宝。

    他说好。

    青画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马车外头是柳叶,马车后面还有温琴和顾莘的马车紧紧相随,

    还有几乎倾尽墨轩亲信的数十侍卫,她不能。

    000

    西南之行是赈灾,越往西南越是荒凉,本来一片宝地成了一片荒芜的沼泽,依稀还有

    良田房屋的残骸留在原地,越发凄清,受灾的百姓从西陵郡到南都,一路上三三两两衣着破烂:

    道上的千年古树不知道被连根拔起了多少棵,歪歪斜斜躺倒在低洼的地方,半棵水中、半棵泽上。

    青画能做的其实不多,十万金从沿途未受灾的地方买了许多的粗布衣衫和干粮,马车队能运

    的东西并不能够与墨云晔麾下的赈灾军比,所以她自作主张将大部分用来买了药材,大水过后,

    最恐怖的不是流离失所,而是瘟疫,她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地控制最初的伤寒发热,最大程度地

    降低瘟疫范围扩大的可能性。

    然而要杜绝,却是不可能的,人人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说出来,乱的不仅仅是灾

    民,还包括深入灾区的所有人。

    过了西陵郡,青画一行已经不能坐马车,只能改坐船了,江南宝地已经成了一片沼泽,七分

    水三分地:这三分地是往常的山丘,山丘上头还蜗居着死里逃生的灾民,水不算深,所以船也不

    能太大,青画乘船在水上行路的第一二日,遇见了一个故人。

    那人白衣飘飘,手拿一支青笛,见了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青画郡主!”

    居然是尹欢,青画勉强笑着,心里清醒得很,尹欢一介史宫自然不会插手赈灾的事,他会出

    现在这不可能是为公,而是为私,墨云晔!他堂堂摄政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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