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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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暴毙的消息,在当日就传递了整个青云宫闱,传说青云的帝王在郡主房中守了整整

    四日,滴水未进,第五日的初阳升起的时候,宫女们见着了一个形容憔悴的男人,抱着一个

    无声无启蛇青衫女子踏出了房门。

    郡主故去本该厚葬,但是她还未来得及有名分的夫婿却阻止了一切丧礼,直到第五日的清晨,

    太监来报,说一个叫“林音”的江湖侠客自称是郡主师兄,在宫外拿着他御赐的金牌求见。

    天色尚早,宫里还未真正热闹起来,只有起得早的宫女和守夜的侍卫看到他们年轻的君王,

    把怀里没有声息的人交到侠客手里的时候,那比寒秋还要苍凉寂静的神色。

    后来,没有后来了,年轻的帝王在那之后一夜苍老,眼里再不见温情。

    同一年,墨云晔的三军撼动了整个朱墨,以史宫尹欢密册和先帝密旨为证,朱墨帝王墨轩并

    非皇室血脉,先帝有遗旨,杀无赦以保皇室血脉正统,无论是真是假,当墨云晔的铁骑踏破宫门

    的那一刻,它已经成了真相,墨轩丧生剑下的第二日,一直被收押在天牢的昭仪想容的尸体被发

    现,仵作验证之下,乃是自杀。

    那是一场血光四溢的混战,墨云晔仗着十数万兵权,终究是平定了朱墨史上最为惨烈的一场

    宫变,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宫闱之内人人夜不能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三个月

    后,墨云晔出乎意料地扶持先帝自幼在冷宫长成的小皇子墨瑟为帝,没有人想到他会这么做,也

    没有人能猜出他此行的目的,日子久了,民间便有传闻,摄政王贤能,为正血统起兵、不恋皇权,

    祸乱平息后便甩袖离去,回了摄政王府。

    无论如何,摄政工墨云晔到最后还是退出了那个金碧辉煌的舞台,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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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墨边境有座山,叫湖眉,湖眉山连绵不断,两山相接的山谷间是一片片竹林;此时正是竹

    枝葱翠的时节,山谷里的绿连成了海,一望无际,在竹林尽头有一间小小的竹屋,屋外放着些药

    草,窗上悬着几个线接的竹筒,风一吹,叮当作响。

    墨云晔已经在屋旁站了良久,他似乎是没有勇气踏进竹屋,却又不舍离去,只呆呆站着,沉

    默得如同要融进他身后的一片桃林。

    竹屋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黄衫的女子,那女子见着紫衣吓了一跳,良

    久才笑道:“王爷来了。”

    墨云晔低低应了一声,轻声问:“小易,她……如何?”

    秦易手里端着一个筛子,上头的药草已经晒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把筛子放到屋旁,淡

    淡笑了,“她一直睡着,从来没醒过,半个月前和现在自然是一样的,王爷想进去看看吗?”

    墨云晔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没有开口。

    秦易收拾完药草,轻轻叹道:“王爷,您不进去,怎么知道王妃她到底现状如何呢?一两年了,

    这两年来,墨云晔每隔半月就会到这桃林小屋一次,送上医治青画的药,可是整整两年,他几乎

    每次来都会在山谷中待上一夜,却从来都只是站在屋外,不曾踏入竹屋半步,秦易请过、求过,

    都无济于事,到这半年,她已经不再抱希望他会进屋了,这一次,她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动摇。

    “王爷?”

    墨云晔递上手里的瓷瓶,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竹门,一片阳光被带进屋

    子里,跃动地跳到屋内的茶几上,屋里点着林音特制的薰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这是一间

    小竹屋,里面的架构实在算不得复杂,推开门,掀开里屋的纱帘,就可以看到那个静静沉睡的身

    影,她的模样和两年前比起来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眉宇间不见了生气,像一尊精美的瓷偶。

    墨云晔被药味刺得咳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只能抓着门框才不让自己跌倒,他捂着

    自己的口鼻,直到脸色苍白,终于忍住了咳嗽,生怕扰了躺在床上那人的清静,他永远不敢承引。

    即使是再大的声响,都不能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青画静静躺在那儿,连呼吸都绵细不可闻。

    他到了床边,手足无措,仿佛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站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一般,不论是站着

    还是坐着,都揣着千万分的忐忑,他望向她的眼里带着的悔恨沉痛在片刻后转成了柔情,尽数灌

    注到他握着的她手上。

    “锦儿。”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埋下头地不可闻地倾诉:“你要记着我,好不好?爱也好、

    怨也好,一定不要忘记。”没有人回应,一片寂静,墨云晔红了眼,依旧是咬着牙低语:“锦儿,

    你要活着,活着看我偿还。”

    这世上终归是因果轮回,天理昭昭,司空留下的以毒攻毒的法子是在他体内种蛊,配着甘苗

    给他下的药,用三年时间让蛊虫和药在他的身体里慢慢融合,半月一次,以血缓解青画体内的毒

    性,待到三年整,取出蛊虫,解“天残”毒。

    因果终归是报,蛊虫在饲主体内三年,前两年损心脉,最后一年损心智,而今天,正好是两

    年整:墨云晔自然知道林音当初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他如果亲自为她解毒,那三年后,他就会成

    为一个心智全无的痴傻之;人,此牛纵然有幸活下来、纵然她可以释怀,他却再也不会记得自己是

    谁、记得宁锦是谁,他墨云晔的下半辈子,会是个疯子。

    种蛊那天,秦易哭成了泪人,而他却只看见沉睡不醒的青画,漫无边际地想着,假如她醒来,

    发现他成了个疯子,她会不会还恨着他?

    “王爷,小心身体。”秦易端了参茶递给墨云晔,悄悄用袖口擦拭自己湿润的眼角,这两年,

    墨云晔已经清瘦了许多,脸色早就不复当年,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苍白;她也知道,从今天开始,

    他就会……渐渐失去神智,直到再也记不起要送来解药,直到世人传颂的君子、如玉的翩翩公子

    沦为疯癫。

    墨云晔的神情恍惚,他犹豫道:“小易,我把王府的精锐侍卫交给你,如果有一天我不记得送

    来解药,你就派人强取。”

    “王爷……”秦易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脆弱到极致的绝望,

    她看到他埋下头,轻吻着青画不可能睁开的眼,细细的吻良久才辗转挪到唇,而后是让人窒息的

    停顿。

    秦易悄悄退出了房门,临出门前回首,见着的是他的三千青丝散乱在耳鬓床头,掩去了脸上

    的疲惫,恍惚间,他仿佛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墨家世于,翩翩骑马于街井。

    那是秦易最后一次见着神智正常的墨云晔。

    三月时,墨云晔还会在竹屋外等候,等她开门,微笑着问她,她如何?

    到六月,秦易在竹屋外见着了紫衣佩剑的墨云晔,他的眼里是全是淡漠,只是透着淡淡的迷

    茫,似是犹豫良久,才轻声问她,这位姑娘,可知我夫人何在?

    九月,他迟到了,大雪淹没了来时的道路,秦易绝望之不出竹林去通知侍卫的时候,在茫茫

    雪海中见到了那个迷失在雪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他的眼里一片空洞,乖乖任她扶起了,才憨憨一

    笑,问她,姑娘,我要找谁?

    直到十二月,墨云晔终究是没有到竹屋,秦易彻夜等了三日,终究耐不住性子去了摄政王府,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摄政王府一片狼籍残骸,大火烧了鼎盛一时的摄政王府,疯癫的摄政王

    不知所踪,有人说死在火场,有人说在那之前摄政王就已经病死,也有人说,摄政王忽然恢复了

    神智,远走天涯了。

    秦易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了竹屋,却在竹屋门口见到一个白衣俊秀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拿

    了个小坛,正打算推门而入。

    “你是谁!”秦易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那男人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小坛,他说:“在下林音,乃是青画的师兄,特为墨兄送这最后一

    次的解药。”

    过了今日,青画就该醒了;今日过了,墨云晔……却不知生死。

    秦易呆呆看着那个叫林音的男人进了竹屋,悬了很久的心突然松懈下来,她缓缓蹲在地上,

    哭了。

    青画在沉痛中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夕阳透过窗户投射在屋内的竹桌上,一缕一缕金线

    被拉扯得细长如丝,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外头竹林间风过的沙沙声,间隔着几声清亮的虫鸣。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下了床,走出竹屋的时候正巧赶上日落,夕阳一片火红,烧了半边天。

    屋外的秦易听见开门的声响回过头,一瞬间呆滞,“王妃……”秦易只来得及喃喃出口了两个

    字,眼泪已经决堤。

    青画听着这早已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愣,而后极轻地舒了一口气,她迈开极不协调的脚步上前

    轻轻抱了抱她,开了三年来第一次口:“辛苦你了。”这三年,真是苦了她。

    “王妃,王爷他……”秦易很急切,话却卡在喉咙底出不来,到最后她急得狠狠咬了下嘴唇,

    才颤道:“王爷他出事了,王妃你昏迷了三年,王爷他……”

    青画静静听着,眼里没有反感,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秦易忽然忆起她昏睡之前一直是憎恨

    着墨云晔的,更何况墨云晔曾经故意毁了她与青持的婚礼,如今她……

    “我知道。”青画轻道:“醒来的时候,师兄与我说过。”

    “哦……那……”秦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青画打断。

    “小易,我……有点饿。”

    她拍着脑袋笑,“王妃稍等,我去弄点吃的。”

    “好。”青画看着小易跌跌撞撞地奔向竹屋后面,微微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竹屋;林音说,墨云晔以血饲蛊,用血保了她三年不死,自己却沦落得神智不清,消失在王府的

    大火中,是生是死,尚不知晓;他还说,青云的帝王娶了丞相之女,几个月前有了太子,青云正

    举国欢庆。

    三年春、三年秋,于她而言其实是转瞬的过程,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些东西变了,也许是经历

    过几度生死的豁然,也许这三年真的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的执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淡

    了,曾经在她心头烙下的印记虽不可磨灭,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看清,心头刻着的不仅仅是

    仇恨,更多的是怨恨。

    满心的欢喜被撕裂的怨恨,美满姻缘是虚幻的怨恨,血脉胎死腹中的怨恨,这一切,在长年

    累月家族仇恨的渲染下,变得异常狰狞,阴暗霸占了整个心,以至于她看不见宁臣的付出,看不

    见很多显而易见的事,用青画的一己之躯去疯狂地报复。

    三年生死,终究是平静了她的心。

    林音说,一个疯子即便能从火场里存活,恐怕也难活得久,不是饿死了,就是病死了;这番

    话在青画心中激起了不小的震荡,她呆滞良久,不知如何面对,她从来没想过,墨云晔死后她会

    做什么?是继续过青画的生活,还是回云闲山庄?她从没想过她能彻底赢他直到……他死。

    “还恨不恨他?”那天林音问得很直接,青画却一片茫然。

    “那,假如他健在,你会不会回心转意给他补偿的机会?”

    “不会。”青画听见自己的声音,小而怅然,都结束了。

    青画走出竹林的时候正是月亮初升之时,她累极,却也不敢耽搁,只好从路边找了截枯木拄

    着走,这片竹林向来是在朱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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