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名贵。
静林师太摸了摸袖子里的钱袋,叹了口气,对阿一说:“我下山去一趟,你好好照顾阿云,不要让她吹到风冷着了。”
阿一点点头,这一天直到太阳落山静林师太才带着药回无月庵。
阿云吃了药,第二天清晨起来时明显好了些,静林师太欣慰地微微笑着,可阿一见了总觉得那笑容与平日不同,似乎多了几分苦涩。
药很快就吃完,而阿云的咳嗽沉寂了几天后又再一个有风的夜里再次爆发出来,阿一半夜惊醒一摸她的额,滚烫滚汤的,她不禁吓了一跳。静林师父连夜下山请来大夫,阿云第二天下午便退烧了。
可是静林师父这回彻底的笑不出来了。
[楔子阿一 第四章]
阿一很懂事的一大早就下山化缘,一连几天都这样。
静林师父站在庵门等她,日暮时,阿一远远看见师父的身影,有些单薄,寂寥。
“阿一,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佛前,烛影摇摇,静林团坐在蒲团上,面前阿一蹲下摇着头笑着说:
“不苦,山下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施主们对我很好,除了馒头米饭,还赏了我十文钱。”
静林的目光扫过她缁衣上的污痕水渍,心里不由得发酸,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说:
“广陵城西门外三里有座慧能寺,寺中的普宁大师与我有旧,你把这封信亲自交到他手上。切记,不可私拆,也不能中途折返,一定要找到他等他看完信才可以回来。”
阿一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师父,这信很重要吗?找个信差可不可以……我不想在这时候……”
“你越发惫懒了是不是?!”静林的脸色严厉起来,“不重要还让你送吗?师父把你养那么大白养了?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下山去!”
“师父,”阿一眼眶红了,委屈地咬着唇说:“我走了,谁去化缘?”
“难道你师父我就不能去?”
“那谁去照顾阿云,洒扫庵堂?”
“你只管送信去就是,管这么多作甚?”静林转身拿过木鱼和佛珠,不再理她。
第二天一大早,阿一打了个小包袱,拿了信放好,静林在她包袱里塞了两钱银子,把她送出山门。她拉住阿一的手,目光在她白皙素净的面容上凝住,说:
“阿一,还生师父的气吗?”
阿一摇摇头,师父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依依不舍的眼光看着她呢。
“以前觉得庵堂太简陋,总想着带你们到大的佛寺去请高僧为你和阿云授沙弥戒,这么想着想着就耽搁了。如今也好……阿一,你若是有心向佛,见了普宁大师就请他给你行沙弥戒吧;若是不想……”
“阿一要和师父还有阿云生活在一起。”阿一咧开嘴笑了,笑得没心没肺的,“我送完信就马上回来,你可要让阿云把好吃的都给我留着。”
阿一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生怕耽搁了一点时间。
她没有回头,没有看见静林师太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也不知道,这一走,再见静林师父和阿云已经是许多年后……
[卷一:兰陵情魅 第五章]
兰陵古城
兰陵古城为西晋开国君主司马镝飞所建,王朝的福源地。然而兰陵是边陲小城,远离西晋政治文化繁都,经济也不甚发达,历朝来别说有学士高官在此诞生,就连一个小小的状元榜眼都没有过,于是渐渐被许多人遗忘。唯有它盛产的美酒“天池玉露”闻名遐迩,酒风盛行,故当地人民风淳朴,不好读书,而对酿酒独有情钟。各个乡镇对酒乡、酒泉等名号之争为每年盛事,品酒赋酒被看作最为风雅之事。
阿一坐在兰陵城外的茶寮里,啃着口中的馒头,食不知味。
离开广陵已有半月,记得那日她下了飞来峰,心急火燎地往广陵城西的慧能寺而去,赶了四天路,结果去到才知道普宁大师到了兰陵的红螺寺讲经说法去了,据庙中沙弥说此一去大概半年。不得已她又匆匆上路,幸好遇见了好心的施主,用牛车送了她一程,一边化缘一边赶路,终于到了兰陵城外。
这个茶寮,里外飘着一股浓冽的酒香。
她的包袱里除了换洗的缁衣和那封信外,别无他物。
吃了这个馒头,大概能抵一个晚上的饿吧,就算被骂了被打了被罚了都不管了。她偷偷地瞥了茶寮里那位卖酒的中年汉子,把最后一口馒头用力地塞进嘴巴里,鼓起勇气走到那汉子面前,嗫嚅着说:
“施主,我……”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被人粗鲁的拉开,一个沙哑而粗犷的声音响起:
“秦三,是不是你对从徽州来的客商说我家的南泉香比不上你的玉冰烧的?!害老子失了盘生意!老子告诉你,今天老子非得讨一个说法!”
秦三瞥了来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谁的酒好谁的就不好,用得着说的么?李光头,你的南泉香上月才卖了二十埕酒,我小小的茶寮,玉冰烧就卖了五十埕,有本事,你卖个五十埕看看!”
“你奶奶个熊的!老子还真是不服了怎么样?”粗豪汉子李光头一脚踢翻了一张桌子,吓得阿一往一旁缩了一缩,险些跌倒,一个吃饱了饭菜正拿着牙签剔牙的小哥稳稳地扶住她,轻笑道:
“小师傅小心点,两个莽汉,打起来伤了人不知道会不会认账……”
“你说什么?!”不想李光头耳力极好,向这边看来,眼睛眯了眯,一把抓过阿一,粗着嗓子说:
“刚好,这儿有个没喝过酒的,秦三,就让小尼姑喝喝看,究竟是你的酒好还是我的酒好!”
秦三走过来拉开害怕的阿一,淡淡的说:“李光头,你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别人。小尼姑,一个馒头两文钱,结了帐就走吧。”
阿一窘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语。
李光头也不笨,当即看出端倪,扔出两文钱,然后往阿一手里硬是塞了一锭银子,说道:
“小尼姑,就喝两碗酒,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阿一把头摇的像筛子一样,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罪过罪过,施主,小尼不喝酒!”
李光头正要发作,忽然听得一旁那戴着烂草帽的小哥笑着说:“听过有逼和尚还俗的,还真没听过有逼尼姑喝酒的。须知勉强没幸福,两碗酒下肚,莫不是想把人灌醉了,好行不轨之事?”
一旁竖起耳朵听热闹的茶客哄的一声笑了。
李光头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伸起大手掌就要往那小哥头上扇去,小哥身子歪了歪很巧妙地避开了,只是头上的草帽被他手掌扫中掉落在地,秦三一手拦住李光头,沉声说:
“再在这里撒野,我就不客气了!”
“我来代小尼姑喝这两碗酒如何?”小哥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众人这时才看清楚这小哥长了张女人才有的瓜子脸,脸色有些黑沉,脸上满是麻子,嘴唇长得有些歪,这样一搭配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丑成这样本大爷还嫌你配不起我的酒!”李光头讽刺地冷笑。
秦三却二话不说,哗啦啦倒好了酒放到小哥面前,那小哥对秦三笑了笑,墨如点玉的眼眸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拿起碗尝了一口,啧啧舌头道:
“这玉冰烧闻起来酒香淡然,然而一喝之下口感甘冽酒味浓烈,酒劲十足,似有火在五脏六腑间蔓延燃烧,的确是好酒。闻说兰陵西北处雪山上有一飞琼瀑布,掌柜的大概每年春季雪融时取瀑布融下的雪水来酿制此酒,故酒虽不香,但胜在口感冰凉而酒味又足。”
秦三笑了,眼中大有嘉许之意。李光头“砰”的一声把自己的酒葫芦砸在小哥面前,“你喝喝本大爷的!”
小哥挑挑眉,问:“喝你的啥?我对光秃秃的东西一向没兴趣。”
众人又大笑,李光头却前倨后恭,没半点恼怒的颜色,反而拿过碗来把葫芦的酒倒了慢慢一碗递到小哥面前,道:“请尝尝我的酒,谢了!”
小哥接过酒,喝了一口,说:“很香。”
李光头脸色缓和了,他又喝了一口,皱皱眉,然后慢慢地一口接一口把整碗酒都喝完了。
“没有了?”李光头问。
“没有了。”小哥打了个嗝,摸摸肚子,“好饱。”
李光头正要发火,小哥望着他说:“这酒是女人酿的。”
众人都笑了,可是李光头的火气好像被这句话淋熄了一样,讪讪地问:“何以见得?”
“酒很香,酒味甘醇绵厚,非细品不能得知,酒劲温和,有如暖阳和风,细斟慢酌方明其中真意,后劲足,不过三碗恐怕就醉人了。所以喝这酒不宜用大碗,不宜豪饮,不宜匆忙,因此,能酿这种酒的人要么就是知书懂墨的文雅之士,要么就是情怀婉约的清雅女子,你一个大老粗,相信不是你能酿出来的……”
李光头眼中露出信服的表情,小哥又说:“其实喝酒的人大部分是豪气的汉子,不喜欢喝这样的酒也是寻常,况且兰陵文人雅士不多,你一个月卖二十埕很正常,不如你想想法子开拓商路到繁都或是别的文风很盛的地方,肯定销路大好。”
“是……我祖母留下的方子,”李光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抱拳道:“受教了,刚才多有得罪,见谅。”
小哥拉过发呆的阿一,笑眯眯地从阿一手里挖走那锭银子,扬扬手说:“那这个,就是我的了?”
说罢拉着阿一的袖子大步走出了茶寮。
李光头怔了一瞬,连忙追出去,可是那小哥带着小尼姑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而茶寮里恢复了平静,秦三对身边的小二低声吩咐道:
“告诉公子,应该就是那个人,来了。”
阿一一手抓牢了自己的小包袱,一边挣扎着一边问他说:“你、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小哥诡异一笑,“我说小尼姑,欠了别人人情,不用还的么?”
他拉着她拐进了一个小树林。
“施主,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男女授受不亲……”
“放开你?你跑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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