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县东城外虽然有一片平地,但南北两边各有一座山脉,将它夹在了中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正宁县的城墙做得就像是关隘一般。 往北往南皆有青山,有山的地方就极易藏人。 即使是一辆马车,也是能藏得住的,只要马车能开得上去。 万幸刘永铭的那匹马并不是普通的马,即使是不懂相马之人,也能一眼看出刘永铭这匹马的神骏出来。 它拉着车厢,从山间小道进山,硬是将马车给拉进了一个山林之中。 而这片山除了鸟叫与兽吼声,便再也没有别人了。 原本山里是有猎户居住的,但因为匪患的缘故,那些猎户都不敢在山林里呆着,通通跑进了城中做起了别的营生。 一是怕被山匪所害,二是担心官府追捕匪寇进山,在抓不到的情况下会将他们抓来充数。 即使能证明自己不是山匪,亦是会被定一个暗通山匪之罪。 谁让府官那边落实的某个“策”里规定,一定得要有人吃这份罪责呢。 即使没有这些事情,在这个时节也不会有猎户在山上的。 因为古代也是严格实行着“休渔休山”的国策。 一过腊月就不许进山捕猎,特别是春夏之交,这个时间点是“严打”的特别时间,别说是狩猎了,就算是伐木也是不允许的! 所以现在在山林之中即使是生起了火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山里有人的。 刘永铭的马车就停在山林之中。 车轮的前后被石块给堵着,某此地方还被几块大石头给垫了起来,因为这里的地并不平整。 要是不垫起来,马车一会儿就得顺着山坡滑下去。 这种情况自然是不能还将马套在马车上,万一马乱动,马车一样也会连马带车地摔下坡去。 所以刘永铭的马一早就被解了下来,正与另外几匹马呆在一边吃着夜草。 马车边上即有一团篝火。 这团篝火可比之前刘永铭垒起来的要显得专业许多。 除了用石头围起来之外,上面还架上了一口铜锅,锅里正烧着水。 在篝火的石头上面还放烤着几块肉干。 再边上,则是一只木碗,木碗里盛着黑色的药汁,而且是刚在铜锅里熬得的。 刘永铭躺在火堆边一块羊毛毯上一动也不动。 杜祖琯关心地坐在刘永铭身边,照着火光看着那一直没醒来的刘永铭。 林鸿奎此时却是不在这里,不知哪里去了。 但可以肯定,这样的篝火一定是林鸿奎修起来的。 因为他长年都在野外生活,渔猎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叠,别人可没有这个手艺! 此时,白苗女子正围着那刘永铭蹦蹦跳跳着。 系在她手里的银制小铃铛发出一阵阵发闷的声响。 这更像是一场萨满的仪式。 白苗女子跳着神舞突然向着篝火跪了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念完祝词之后,她从篝火火堆里取出了一条带火的干柴,而后闭着双眼围绕着自己的脑袋又挥舞了几下。 杜祖琯越看那眉头皱得越深。 她从小就是以男子的形式被杜春琦教养着,四书五经也曾读过。 虽然不似书生那般能引经据典,但对于天文地理杜祖琯也是略微知晓一些的。 儒学虽然有天人说、有崇神敬天的各种说法,但他本身也是反对牛鬼蛇神的。 生病时不吃药而用祷祝的方式治病,儒生们看到了也是要骂街的! 以杜祖琯的学识来说,这等祝祷舞对于治病救人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刘永铭总是不醒,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随那白苗女子的便了。 而那白苗女子在挥动了几下带火的干柴之后,便向着刘永铭的身上挥舞了过去。 突然,白苗女子大喝一声,柴火冲着躲着的刘永铭的鼻尖一指,那刘永铭突然轻咳了几声出来。 杜祖琯大喜过望之时,白苗女子连忙将手中的干柴扔进了火推。 而后白苗女子马上从一边捡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药汤。 杜祖琯正想要上手帮忙之时,却被白苗女子用手势给阻止了。 只见得白苗女子左手拿着碗,用右手手指在里面粘了一点药汁,而后点在了刘永铭额头之上。 杜祖琯是真没想到吃一碗药还要有这么多的仪式。 她只想着让刘永铭快点吃下药去,快些好起来。 毕竟此时能救刘永铭的也就只有白苗女子所制出来的这碗药汤了。 可白苗女子还是没有马上给刘永铭喂药。 她左手端着木碗,抖了一下右手的袖子。 一只青蛇吐着信子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 杜祖琯惊叫一声,连忙向后躲了一下。 白苗女子也没有理会杜祖琯,而是一手抓住那只蛇的七寸之处,用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地在蛇腹下划了一下,而后用力地挤压。 在那条蛇的蛇腹之下一下子被挤出了一颗蛇胆出来。 白苗女子连忙用右手两指夹住蛇胆,而后将那条死蛇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她看着半睡半醒的刘永铭,将蛇胆用手指挤破之后,扔进了药汤里,而后将左手的药碗向着杜祖琯递了上去。 杜祖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你是处子之身?” “阿?”杜祖琯又愣了一下。 白苗女子说道:“别愣着了,快喂呀!” 杜祖琯此时才反应过来:“我、我进去拿勺子,车厢里头有!” 白苗女子气道:“要用勺子还用得那般麻烦么?我直接掐着他的鼻子就能把这碗药给他罐下去!” 杜祖琯疑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呀?” “我是说,你用嘴,含着这药汤,一口口地给他送服下去!” “阿?” 杜祖琯惊了一下,看了看那碗药,想要拒绝白苗女子的提议。 她弱弱地问道:“没、没这个必要吧?灌进去不是一样的吗?” 白苗女子急道:“那能一样吗?我这药来的可极不容易!你知道刚刚那只是什么吗?是小红蚺!蚺都个大,只有它是小只的。大个的蚺胆没药力,只有小蚺的胆最是神奇!把它晒干研成粉,再烂的皮肤,一抹即愈!” “这与喂药没什么关系吧?” 白苗女子说:“怎么可能没关系!我刚刚把我身上所能带来的大部份的毒药都融进了这碗药里了。他吃了这碗药以后,再碰上我下的那些毒药,他就不可能会再中这些毒!当然了,鹤顶红那一类的不在此列。那种东西,是真无药可解的。” 杜祖琯不明白地问道:“百毒不侵?” “没到百毒,也就那十几种吧。而且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与你若得了同一种病,我可能会病死,但你可能没事,因为……这个我也说不太清,你知道商洛的大疫吗?” “知道呀?” “有的人,烧上两天也就好了,有些人都熬不了半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祖上传下来的就是这样。你嘴对嘴喂给他吃,最好是咬破舌尖,流点舌尖血出来,一同喂给他。那样的话,如果有一种病或者障毒,你染了以后会没事,他在吃完这个药以后也会因为你的缘故而不再中那种毒,或者是中毒生病以后咳两声就过去了,如何也死不了!” 白苗女子使劲得解释着“免疫”的原理,但她好似又有些解释不清。 杜祖琯还在犹豫。 白苗女子接着说:“原本应该由我嘴对嘴喂给他的,毕竟我身上带的毒比你多多了,但我……” 白苗女子说着看了看左右,压下声音对杜祖琯说道:“我心有所属,不想亲别人!万一他回来看到了……我可不想让他误会些什么!” 杜祖琯为难地说:“我、我也心有所属,但不是他!” 白苗女子呵呵笑道:“怎么可能,女人看情郎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在你心中,早就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厉害、最优秀、最能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别骗自己了!” 杜祖琯脸色一红,连忙强行转换话题:“你跟那个白发老者……你跟他……” “你心里知道就行了,问了我一时也与你说不清!反正你就快点给六他嘴对嘴喂下去就好了。记住了,要把舌尖咬破一些!疼是会疼一些,毕竟舌尖是人最能感知的地方,但为了救人这也没办法。快点吧,这药要是凉了可就失去药力了,那他可就真死了!” 杜祖琯一听刘永铭会死,连忙将碗接了过来。 她狠了狠心,把自己的舌头重重一咬,差点没痛叫出声来。 在咬破了舌尖之后,杜祖琯皱着眉头往嘴里含了一口药汤跪坐在刘永铭的身边,伏下身子向着刘永铭的嘴就印了下去。 白苗女子没有闲着,在一边帮忙将刘永铭的鼻子给掐了起来。 就这么,那杜祖琯一口接着一口得给刘永铭把药喂了下去。 碗里的药在被喂下了五分之四的时候,林鸿奎从远处黑暗的树林之中冒了出来。 他手上抓着两只山鸡,无声无息地靠近,而后站在一边看着杜祖琯“亲”着刘永铭。 林鸿奎的轻功超绝,但有人靠得这么近,她们二人还是能知觉得出来的。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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