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春_第28章 梦中之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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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知虞本以为,今夜来点长明灯,正好避开了旁人,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岂知,沈迢安那时恰好在金殿。
  显然,她和僧人的对话,沈迢安也听到了。
  借着夜色掩映,温知虞调整了神情:“听闻,沈氏百年门楣,繁礼多仪,今日得见沈伴读,果真如此。
  招呼已经打过,沈伴读请自便。”
  说完,她抬头欲走。
  错身时,沈迢安叫住她:“郡主。”
  温知虞头皮一紧,继续往前。
  沈迢安眉头不动,站在原地,对着温知虞的背影开口:“郡主可知,荣安王世子前两日曾找过在下?”
  燕止危?
  他找沈迢安做什么?
  温知虞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迢安:“阿危年纪尚轻,行事莽撞,若有冲撞的地方,我代他向沈伴读道歉。
  沈伴读为人宽容有气量,想来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
  沈迢安琉璃眸微弯:“郡主说得没错,在下的确是不会同一个孩子计较。
  只是他问了个问题,把在下给难住了。
  或许,郡主可以给在下一个答案。”
  温知虞蹙眉:“沈伴读博古通今,才华横溢,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一个女子如何得知?”
  “是么?”沈迢安眸光莹润地瞧着她。
  温知虞胸口起伏得有些快。
  活了两世的她,在沈迢安面前,气势依旧要弱上许多……
  这人,当真可怕。
  她索性不避让了,和沈迢安对视:“你问吧。”
  沈迢安反而有些意外。
  借着昏黄的灯光,沈迢安看着往日对自己能躲就躲的素衣少女。
  他的声音和心一样平静:“郡主可知,‘怀’,是沈家下一代女子的字辈?”
  “不知。”温知虞回道。
  她回答得太快了。
  沈迢安继续道:“‘奉’,是沈家下一代男子的字辈。”
  温知虞附和:“是么?”
  沈迢安凝眸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写着沈家字辈排列的族谱,此刻就放在沈氏宗祠中。
  只有嫡系,才有资格继承这两个字辈。”
  温知虞:“……”
  沈迢安笑容温和:“沈家嫡系到在下这一辈,唯有在下与两位堂兄,三位堂姐。
  而两位堂兄,还未有子嗣。
  所以,现在的沈家,根本没有“怀”字辈的女孩……”
  温知虞手指掐进掌心。
  今日栽在沈迢安手上,她心服口服。
  可,她他认。
  温知虞站姿端庄,盈盈后退两步,抬起下巴看向沈迢安:“天下之大,莫非只有卫国公府姓沈么?
  在大周,非卫国公府嫡系的沈姓人,便不可取‘怀’字为名么?”
  沈迢安的眸色深了些。
  温知虞声音温软,神情却无丝毫退让:“沈伴读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沈怀璎,是我梦中之人。”
  梦中之人?
  见沈迢安不说话,温知虞继续道:“我点长明灯时,沈伴读既在殿内,自然也该是听见我在佛前说的话了?
  怀璎存在于我的梦境,而不在这人世。
  我为她点长明灯,是因为我在病中时,见她一生凄苦,盼她来世安好。”
  语罢,她坦然看着沈迢安。
  沈迢安哑然:“抱歉。”
  温知虞看了眼浓黑如墨的夜:“夜色已深,明日要早起听经,沈伴读早些回去休憩。
  映桃,浅杏,我们回房。”
  话音落下,就听沈迢安道:“在下正好要带人巡夜,顺路送郡主一程。”
  温知虞看了他一眼:“有劳。”
  沈迢安一路将她送至院落外。
  院门口,长公主府的侍女在那儿立着,见自家郡主完好无缺地回来,才松了口气:“郡主。”
  温知虞点头。
  她停下脚步,转头去看沈迢安。
  沈迢安站在树影深处,细碎的烛光映照在他身上,将他衬得越发温文尔雅。
  他在等她进门。
  温知虞匆匆收回目光,抬脚进了院落。
  院门上锁。
  温知虞回了房间,梳洗过后就上榻了。
  映桃叫来侍女们,低声嘱咐:“郡主出门消食,巧遇巡夜的沈伴读,沈伴读担心她安危,便护送一程。
  此事,不可声张……”
  床榻上,温知虞辗转难眠。
  侍女担心她夜里冷,特地烧了盆炭火放在屋子里,又将窗户半掩着换气。
  夜风吹来,火星子炸开。
  她想起了燕止危。
  他看她时,眸光灼灼,热烈如火……
  次日。
  晨钟响彻山间时,温知虞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一身淡雅素衣,去听经祈福……
  接连两日,皆是如此。
  第三日,法会结束,已经临近傍晚。
  公主贵女们平日难得出门,更没什么机会离京,因此,太后特地道:“山间景色好,你们可以去逛逛。”
  随行的上百女眷开心坏了,三三两两邀约着出游,很快就组好了队伍,结伴离去。
  人群渐散。
  温知虞自幼便养在太后身边,整日里不是跟着女官、夫子念书学艺,便是跟着太后抄经听经。
  说起来,她竟都没有个闺中密友。
  上一世成亲后,一直在怀孕生子,更是没有什么精力交朋友,而对她示好的,大多是为了沈迢安的权势……
  她在心中自嘲轻笑一番,开口道:“映桃浅杏,陪我去山上看落日吧。”
  说完,独自往前。
  这时,身后有道银铃般的声音叫住她:“临川郡主,看落日,可以带我一个么?”
  温知虞讶异回头。
  一个黄衣少女朝她走来,似是觉得长裙碍事,还不耐地皱了一下英气的眉眼。
  少女肤色不似京中女子那样白,细眉浓黑,杏眼漆黑。
  她几步走到温知虞对面,潦草地行了个礼:“郡主好,我叫柳浮云,是征西将军柳岸之女。”
  柳浮云?
  上一世的燕携叶之妻,庆王世子妃?
  庆王造反后,庆王府满门被抄斩,征西将军被赐死,阖府被流放……
  燕携叶死前,曾在牢狱中痛斥,说他与柳浮云感情失和,曾写下多封休书,柳浮云早就不是他的妻,更与庆王府无关。
  他厌恶柳浮云,更不想在死后看见她。
  负责庆王谋反案的沈迢安确实呈过折子汇报此事。
  后来,听闻,柳浮云在牢狱中得知此事,当夜就自尽了……
  温知虞看向柳浮云的眸光,不由得深了些:“柳姑娘。”
  柳浮云朝她抱怨:“我头一次进京,不太懂规矩,她们好像都不太想理我。
  庙里太无聊,我可以跟着你逛逛么?”
  温知虞含笑:“自然可以。”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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