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之事,隔得太过久远。 温知虞的记忆里,关于这位将军府贵女的记忆,就只剩庆王府抄斩时的那一段。 她依稀记得,当年的人说,庆王世子对他的世子妃很不满,两人感情一度失合。 还说,柳浮云自尽,乃是受不住夫君的羞辱。 真相如何,恐怕只有柳浮云自己知晓…… 山道崎岖,石阶清寂。 温知虞望向拎了裙角,哼哧哼哧爬石阶的柳浮云。 她轻笑:“柳姑娘,你的裙摆虽长,但只要正常走,是踩不着的,不用一直拎着。” 柳浮云抹了把汗:“不行,我难受。” 难受? 温知虞穿惯了裙子,所以不太理解柳浮云难受在何处。 日头越来越低,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日落时分,几人才来到山顶凉亭。 护国寺属于皇家寺庙,占地面积极大,香火鼎盛,建筑也是气魄恢宏,庄严肃穆。 夕阳西下,钟声悠远。 从山顶往下看去,青山环抱,倦鸟归家,葱葱郁郁的林木间,青烟缭绕…… “京城真繁华。”柳浮云夸赞道:“就连寺庙,都修得这般金碧辉煌。” “边关,是怎样的?”温知虞问她。 边关? 柳浮云想了一下,回她:“大周与西峦国的交界,有许多山,不过,那边的山都灰蒙蒙的。 那儿的人,也没有京城的白,总灰扑扑的。” 说着,她抓过温知虞的手:“你捏捏我的脸。” 指尖碰上少女紧致瓷实的皮肤,温知虞人都愣了:“你的脸怎么了?” 京中凡事都讲究一个礼节,她活两世,还是第一次摸一个陌生女子的脸。 柳浮云撇嘴:“我脸粗糙,干巴。宫中中秋宴那夜,我去赏花灯,不小心碰了个贵女,她打了我一耳光,还骂我脸硌她手了。” 温知虞:“……” 她顺着柳浮云的话问:“那贵女为何打你?” 柳浮云叹气:“我那日穿得不太好看,长得也黑,在灯园夸了一个贵女好看。 她听见后,当场骂我登徒浪子,扇了我一耳光。” “噗!” 一旁响起轻笑声。 是浅杏没忍住。 温知虞当即递过去一个眼刀。 柳浮云却浑然不在意,而是当着温知虞的面,直接坐在亭子边的石栏上:“你也觉得好笑,对吧?” 浅杏哪敢说话? 温知虞走到柳浮云身旁:“她打你,应该是把你当成男子了。” “应当是的。”柳浮云点头。 温知虞笑了笑,也在石栏上坐下。 映桃微惊:“郡主……” “不碍事。”温知虞温声道:“这石栏挺干净的,反正没人看见,坐了便坐了。” 柳浮云侧头:“你和她们不太一样。” 温知虞浅笑,语气很轻:“我自幼长在京中,学的规矩,可比她们还多。” “啊……” 柳浮云短暂失语。 温知虞含笑看向西山。 日头隐落于山尖,将山峦轮廓渡上一层金辉。 风中,有秋果香。 柳浮云转头看着温知虞凝脂般的温柔面容:“我还是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听说,你选了个纨绔议亲。 那些贵女私下议论,说你大抵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温知虞听得好笑:“你还从她们那儿听到了什么?” “多了去了!”一说起这个,柳浮云就来了兴致:“好多贵女都喜欢那位太子伴读。 听说,那个沈伴读曾先后订过两次亲事。 第一次,女方从小身娇体弱,定亲的第二年便死在了一场风寒里。 第二次,女方定亲后,没过多久,就被人撞见与男子私通,沈伴读被带去时,两人正颠鸾倒凤。” 温知虞:“……” 活了两世,与沈迢安做了一世夫妻,她知道沈迢安在娶她之前曾订过亲事,但,她从未听过这些细枝末节…… 她压下惊讶之色,看向兴致勃勃的柳浮云:“你确定没听错么?” “你竟然都不知道呀?”柳浮云反问。 温知虞摇头。 沈迢安手段了得,前世成亲前,大抵早就将这些事处理干净了,没让她听见只言片语。 柳浮云大约是憋了太久,找不到人说话,因此,话格外多。 她轻晃双腿,继续道:“这次进京,其实并不是我自己想来,是圣旨传我来的。 我爹是将军,我不能随意嫁人,便只能进京等着被赐婚……” 说着,叹了口气。 温知虞这才认真打量身旁少女。 征西将军驻守边关,手握近二十万重兵。 儿女婚事涉及了联姻,自然是不能随意嫁娶…… 前世,仁帝也是见庆王无争无抢、整日修仙问道的模样,才将征西将军之女赐婚给燕携叶。 可,后来庆王怎么就谋反了呢?biqubao.com 温知虞收回思绪:“征西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为大周尽忠职守,你随军住在边关,也是有功的。 赐婚一事,你若有想法,可私下去找皇后说说。” “真的么?”柳浮云问。 “真的。”温知虞眸光清澈。 柳浮云许是在边关军营长大的缘故,性子豁达,藏不住事,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 燕携叶不喜她,许是有性格不合的缘故。 不合适的人,若非要凑在一起,到头来只能成为怨侣。 若柳浮云能觅得良婿,安稳度过此生,也不枉今日并肩赏一场落日盛景的情谊。 至于燕携叶…… 她还管不了这么多。 柳浮云是个开朗性子,经过温知虞一提,马上就想开了:“你说得对,等我进宫请安时,去和皇后娘娘说说吧!” 温知虞含笑:“愿你好运。” 柳浮云开心不已。 天色渐晚,柳浮云站起身:“今日与你说了话,我心情好了许多,谢谢你。” “不客气。”温知虞莞尔。 柳浮云眸子又黑又亮:“郡主,现在,我们可以算朋友了么?” 朋友? 温知虞望着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少女,轻笑:“算吧。” 柳浮云开心不已:“那你以后就叫我浮云吧!” 温知虞笑:“你可以唤我阿虞。” 暮色里,两人相视笑了许久。 下山时,柳浮云步伐都欢快了不少:“阿虞,你可以同我说说京城的人么?” “你想听谁?”温知虞问。 柳浮云想了想,脱口而出:“沈伴读。” 话音落下,夜色里响起温润如泉声音:“回去禀报太子殿下,郡主与柳小姐在此处,其余人等先退下……”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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