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程丽一旦成亲,说不得她夫君就要来抢那三亩地。 那可是整整三亩地,程大伯一家六口才三亩六分地。 这些年多了程丽名下的三亩地,家里收成明显比前些年强太多了。 不仅把粮仓塞得满满当当,还有多余的粮食能卖了换钱。 大儿子早已靠着卖粮食的钱成家生子,小儿子的聘礼也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她看程丽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按理说,女孩十二三岁就要开始相看人家,父母和男方约定好后,双方便可准备彩礼嫁妆了。 等女孩子养到十六岁,就要开始嫁人了。 可程丽已过十五,程伯母还没有给她准备一针一线的嫁妆,但凡有上门说亲的,也都被她给搪塞过去了。 何红娘来的正是时候。 此时程伯母正头疼的不知该怎么处理程丽这个小妖精呢? 她娘家侄子自见了程丽一面,就被她迷住了。 回到家里,死活闹着要娶程丽。 他父母自然不肯。 老两口苦口婆心劝儿子,“那程丽克父克母,天煞孤星。没有娘家帮衬就算了,还没有银子傍身,娶她不如娶个老母猪!你听爹娘的,那种女人不能要。春生听话,爹娘一定给你娶个有家底的好妻子。” 马春生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我就看上程丽了,我只想娶她,不想娶旁的女子。” 马父马母见劝不动他,将满腹怨气撒到了程伯母身上。 程伯母被娘家兄弟和弟媳一顿数落,连着数日都没个笑模样。 娘家弟媳更是放话,让她管好程家的人,省的出来勾勾搭搭。 弟媳那嫌弃的眼神似在说程丽,又似在说她。 程伯母低三下四的认错,表示会好好看着程丽,绝不让她勾搭春生。 送走娘家人,程伯母怒气冲冲拿着擀面杖去牛棚里找程丽。 程丽冬天睡柴房,夏天睡牛棚。 此时,十五岁的少女正在给牛喂草料,忽的看见伯母拿着擀面杖过来,吓得抖如筛糠。 她生性胆小,早被程伯母打怕了。也不敢反抗,只哆哆嗦嗦道,“大伯母,我喂过鸡也刷好锅了…” 程伯母二话不说拿着擀面杖往她身上招呼,“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蹄子,我让你勾搭人,我让你勾搭人!!” 程丽骨瘦如柴,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只是因为不得出门所以捂白了脸,看着比普通姑娘秀气了些,白嫩了些罢了。 实在算不上多么美丽。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不已哭道,“大伯母,我没有勾搭人,我没有……” 在农村,女孩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虽说女孩不值钱,也经常要下地干活。但那都是有父母陪着,还没有哪家姑娘敢孤身一人下地的。 程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自家亲戚,一个外男也没见过,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指责。 “小贱人,我让你狡辩!”程伯母越打越起劲,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程丽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哪里听过这种荤话,羞得双眼含泪,羞愤欲死。 她瘦胳膊瘦腿,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被她手腕粗细的擀面杖虎虎生风的打到身上,她疼得浑身颤栗。 程丽疼得受不住,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伯母,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她有没有做错,她都只能道歉。 程伯母打的没了力气才罢手,她恶狠狠瞪了程丽一眼,“以后收起你的骚劲,再敢对着春生发骚,我拿柴火烫烂你的脸。” 程丽吓得捂住双颊瑟瑟发抖。 春生? 是大伯母的娘家侄子。 她根本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哪里勾搭他了??? 但是根本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也没人会在意她。 她没了爹娘,也就没了所有亲人。 以往对他亲热有加的亲戚都变了面孔,一个个凶神恶煞起来。 程丽只能蹲在牛棚抱着双腿,默默哭泣… 程伯母一边嫌弃程丽碍眼,一边又生怕她嫁人后又带着夫君回来抢地。 于是,只能一日日继续拖着程丽的婚事。 可是,程伯母的娘家兄弟和弟媳对她越发不满。 认为她不安好心故意留着程丽就是为了带坏春生,为此,没少上门骂她。 何红娘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程伯母刚刚被弟媳妇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看见何红娘满脸喜色的登门道喜,不悦道,“何红娘您可是大忙人,怎么今天上门来了?” 何红娘扭着腰在堂屋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碗凉水,她咕嘟咕嘟喝了两碗水才道,“我今儿上门可是有大喜事要告诉老姐姐。” 程伯母翻了个白眼,你丫比我还老,居然有脸唤我姐姐? 何红娘无视她的白眼,喜滋滋道,“我今儿可是上门说亲的。” 程伯母立刻警惕起来,“给谁说亲?” “自然是你家程丽了!”何红娘甩着帕子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家程丽都十五了吧,说好婆家了吗?” 程伯母听到程丽的名字就烦,瘪瘪嘴道,“没有。” “哎呦,那不是巧了吗?”何红娘夸张的大笑起来,“我这有个好人选,男方家里没有负累,只他一人。你家程丽嫁过去不需伺候公婆也不需要下地干活,擎等着享福吧。” 程伯母心念一动,“莫非是哪家地主老爷要纳小妾?” 真是想屁吃! 人家地主老爷取得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便是纳妾也是掉进福窝里,不知多少女子排着队要享福呢! 哪轮得到你家? 不管心里如何腹诽,何红娘脸上始终笑意不减,“是何家村的何大,他婆娘没福气,丢下个孩子走了。你说这家里没个女人操持家务也不像个过日子,他就想着再找个老婆操持家里。” 程伯母险些没当场骂出来,你个杀千刀的老虔婆!!! 何大那等吃喝嫖赌的货色也敢拿到我家说亲!! 我家若是与那何大结为亲家,岂非是沦为整个高山镇的笑柄!!! 何红娘做了半辈子的媒婆,一看程伯母的脸色就知她心中所想,闻言不紧不慢道,“那何大虽说有个孩子拖累,但他心大,不管事。更不惦记媳妇娘家的东西。老姐姐不如再考虑考虑?” 此话一下击中了程伯母的软肋。 那何大自家的田地都懒得耕中,反而低价租给别人耕种,肯定更不耐烦来抢媳妇娘家的地。 再者他酗酒打老婆道事儿,附近几个镇里谁人不知,说不得程丽嫁过去没几年就和前头的老婆一样,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到时候,这三亩地,就是无主之地,自然归她所有。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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