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才不和这不讲理的妇人掰扯,直接道:“那好,那就把这李大壮送上官府,看看县老爷能不能判我给你们赔医药费?” “你......” 李里正拦住李大壮老娘,脸色也有些难看,看着郭喜安,原想着这小寡妇一介妇人,吓唬吓唬就能让她松口了,没想到她松口是干脆,却也不是好糊弄的。 李里正脸色变化几瞬,最终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道:“大壮有错在先,赔偿也是应当的,只是小娘子要的也太过了些,我们诚心诚意求和道歉,也望小娘子多多海涵。” 郭喜安看了他一眼,这李家村里正倒是个会说话的。 其实这李里正心里也是呕得要死,他打心眼里看不上李大壮这侄子,成天偷鸡摸狗,惹是生非,把他老李家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可谁叫他哥哥只这一根独苗,自己那老哥哥求到自己面前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又能怎么办?也只得厚着脸皮捏着鼻子走这一趟。 最终经过协商,李大壮家赔偿给郭喜安一两银子,这才能将李大壮带走。 赵里正处理完事情回来,见郭喜安还在他家没走,奇怪道:“喜安是还有什么事吗?” 郭喜安拿出李家赔的那一两银子递给他道:“里正叔,那李大壮敢半夜摸到我家来,无非是瞧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昨夜也多亏了村里人的帮忙,这才没叫我们母子吃了亏。” “但是也叫乡邻们都受累了,这李家给的一两赔偿我想着就给村里,要不就买上一头猪来宰了,这些年乡亲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也让大伙儿能开开荤。” 先不说昨天村民们听到声音二话不说的过来帮忙,就说今天李家村的人上门,很多村民怕他们闹事,放着自家地里的活儿没去干,留在村里自觉聚集起来和李家村的对峙,就是这点,郭喜安就得感念他们的仗义相助。 赵里正很吃惊郭喜安的决定,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一大家子一个月还不一定能赚到一两银子,郭喜安却能把这钱拿出来慰劳大家,这心眼可当真是实诚。 看郭喜安的眼神更温和了些,但赵里正还是摆手拒绝道:“一村人遇着这样的事互相帮衬本就是应该,这钱既是李家给你的赔偿,你自个儿好好收着就是。” 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更需要这些钱。 郭喜安却是坚持,“里正叔,大家伙儿为这事都费了心力,还耽误了地里的活,这李家的赔偿赔的就是给我们造成的麻烦,这赔偿里自然也有村人的一份,里正叔要是不答应,我自个儿也是要去买猪的,只是我一个女人家,少不得还要再托人帮忙,更是麻烦,里正叔同意,那才是帮了我忙呢。” “你这孩子真是......”赵里正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当天就张罗着买了一头大肥猪,足有两百多斤,就在村子西边的晒场上杀猪,挨家挨户地通知村民们来领猪肉。 村里共四十八户人家,两百多斤的大肥猪,每家能来割四斤。赵里正做事很妥帖,安排帮忙杀猪的汉子分猪肉时,肥瘦、内脏等都各放一些,不存在谁家分的肉部位好,谁家分的部位不好的问题。 这天的向阳村,如同过年一般,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村民们对郭喜安的感官更是好了不止百倍。 当然也有这不知足的。 “我家人口多,当然要多分一些,就那么四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又不是你买的猪肉,花不着你家钱,你护个什么劲?” 猪肉摊前,刘大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肉摊后分肉的几个汉子,手指头都快要戳到人家头上了。 和她起争执的汉子不耐烦道:“里正一开始就说了,每家每户四斤肉,管你家里人口多少的,村里比你家人口多的有的是,都是一样只分四斤。” 四斤肉不多,但也不少了,在这个粗粮都吃不饱的时代,一户普通的农户人家,能有几天吃上肉的?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咬牙买上一小块,闻个肉味。这白得的四斤肉,也够一家人肚里有个油水了。 可刘大花不这么想,计算得精明仿佛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嚷道:“这猪肉瞧着得有两百三四十斤呢,一家分个四斤,还能剩下三四十斤,你们该不是想黑心独吞吧?” “我说程家大娘,这猪肉就是有两百三四十斤,杀出来就能一分不差不成?这血液屎尿骨头就不占分量?还是说屎尿你也想要?” 哗,周围哄笑起来,不少排队的村民对着刘大花指指点点,面色之间都是讥嘲。 刘大花恼羞成怒,跳脚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崽子,这整头猪都是我程家人出钱买的,我就是要多拿些又怎么了?天经地义!” “程大娘这话可就错了,这猪是喜安买的,喜安是你家儿媳妇不错,可是人家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和你们老程家可算不上是一家了。” “就是,当初闹分家那会儿,你们老程家是怎么欺负人家娘三的,大伙儿都还记着呢。” “可不,现在来说是一家人了,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人家娘三被赶去那个破宅子时,不见你们手下留情,过后不帮衬就算了,还要上门找麻烦,打了人家的孩子闹到里正那里去,我要是喜安啊,别说四斤肉,就是一碗水也不会给你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直把刘大花的脸气成了个猪肝色。 “闹哄哄的这是在干什么?” 赵里正拨开人群走过来,猪肉摊前分肉的汉子便把刘大花闹事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 赵里正听完拉下了脸,看着刘大花道:“一家四斤肉,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你要是嫌少,那就自个儿去买去,别堵在这里惹人嫌。” “就是,还不快点让开,我们还等着领肉回家下锅呢。”后面还没领上肉的村民也不满道。 刘大花纵使心有不甘,可在里正面前也不敢再闹,还是领了四斤肉,灰溜溜地走了。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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