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父出生在偏远的小山村,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大夫。 华老爷子会的不多,主要帮人治治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村民们也没什么钱,常常拿些鸡蛋蔬菜就当抵了医药费,遇到日子实在艰难的,老爷子还不收人家东西。 华家的经济条件和寻常村民差不多。 华父不想一辈子待在村里,也没有学医的天赋,索性拜师学了门木匠手艺,攒钱盖了房子,和妻子搬到了镇上。 后来华母有了身孕,华父带她去县城最好的医院建档。 产检一次没落,生产时却出了意外,凶险异常,医院一连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手术室的灯亮了三天三夜,挺过了大出血并伴发羊水栓塞,华母命大活了下来。 华父喜极而泣,对着老天和医生磕了好几个响头。 等妻子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放在病床上,膀大腰圆的汉子那张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柔情。 “小娟,咱们有闺女就够了,再也不生了。” “你叫我生我也不生了。”华母没好气。 她倒是没因为差点丢了性命就对闺女不喜,柔柔地看向女儿,视线落在那嫩生生的小脸蛋上,只觉得自己的孩子可真好看。 就一眼,心都要被融化了。 “卫东,咱们的闺女真漂亮。” 华父也很骄傲,盯着孩子挪不开眼,他居然能生出这么白白胖胖的姑娘,这一看就是个小美人胚子。 “你不是喜欢小昭吗?我们叫闺女小昭好不好?” 电视上的小昭好看,大眼睛、双眼皮、小酒窝,跟自家闺女一样。 华母失笑:“以后同学们会笑话闺女的吧?” “那就叫昭昭,昭昭好听。” 正说着,襁褓里的婴孩笑了,还蹬着小腿,华父也乐了:“看,咱闺女喜欢这个名字呢。” 病房内的欢声笑语经久不息,一直延续到了他们的小家。 有了孩子,夫妻二人变成了一家三口。 一家人生活得平淡且幸福。 七大姑八大姨劝他们再生一个,说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以后老了没人管,死了没人摔盆,还有人在背地里说华家断子绝孙,盯上华父的自建房,让过继他们家的儿子。 华父没管他人的闲言碎语,一心和老婆女儿过日子。 华昭昭也没让他失望,从小冰雪聪明、伶俐可爱,入学后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还在课余展现出了惊人的学医天赋。 华老爷子激动得胡子乱颤。 “华家的医术后继有人了啊!” 华家祖上出过名医,无奈子孙一辈不如一辈,华老爷子倒是勉强学了一些,华父连一页医书都没看完。 看着聪颖过人的孙女,华老爷子感慨万千。 这下总算无愧于祖宗了。 华老爷子每逢寒暑假都要把孙女拐回乡下带在身边帮人看诊,华昭昭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再后来填报志愿,不用华老爷子绞尽脑汁撺掇,华昭昭主动报考了中医学。 新生报到,华昭昭的噩梦正式开始。 “他们从来都没有不要我,他们怎么会不要我呢?” 回想着华老爷子华父华母对自己的疼爱,以及在海外和末世所遭受的折磨,华昭昭坐在病床边,哭得像个孩子。 “我一直以为我被所有人抛弃了。” 就连他和穆母,也在上辈子早早死去。 还有相依为命的小汤圆。 她在乎的,在乎她的,要么分离,要么死去。她觉得自己或许是被上天诅咒的人,不值得被爱。 可原来还是有人爱她的。 穆辞年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就好像砸落在他的心头一般,胸口酸涨得难受。 他缓缓抬手,笨拙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像被水洗过的一样。 女人的眼泪真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尤其是喜欢的女人的泪水,让人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曾经他以为不会拥有爱情,对那些寻死觅活的恋爱脑嗤之以鼻。 她却让他忍不住沦陷。 穆辞年喉结轻滚。 “你没有被所有人抛弃,叔……”本想喊“叔叔阿姨”,转念一想她都叫他妈“妈”了,礼尚往来,他也应该称呼华父华母“爸妈”才对。 顾不上多想称呼“爸妈”代表着什么,穆辞年深深地注视着她。 “爸妈他们很爱你,未来还有很多人会爱你。” “但更重要的是,你要学会爱自己。” 穆辞年细致地擦拭好她的泪水,主动捞起那只绵软白皙的手,嗓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舍:“你真的很好。” “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抛弃你,唯独你自己不行。” 可惜他就要丢下她了。 他也不想的。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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