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激动得差点彻夜未眠的穆母起得稍微有些迟了,此刻正在餐厅里就餐,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直接将等候在不远处的曹管家叫过来询问。 “老曹,车子备好了吗?” “备好了,夫人。” “嗯。”穆母应了声,端起一旁的金丝燕窝,略显急切地吃着,准备用它垫垫肚子就出发。 曹管家忙劝:“夫人,您不用太过着急,时间还早。” 穆母简单吃了几口,放下碗勺,眼底闪过一抹忧色。 “不知道情况究竟会怎么样。” 曹管家也紧张,但一张老脸看起来格外镇定,不知是在安慰穆母,还是在鼓励自己:“夫人,少爷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您放宽心。” “伯母!” 门外响起熟悉的清脆声音。 穆母抬眸看去,就见侄女欢快地跑了进来,直奔自己所在的方向。穆母站起身迎了上去,穆锦瑟扑了过来,两人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小姑娘仰起脸笑得甜美。 “伯母,我来啦。” “冒冒失失的。”穆母无奈地点了点侄女的脑袋瓜。 穆老爷子在世时与小儿子关系疏离,对迷迷糊糊又贪嘴的小孙女却格外宠爱,常常将穆锦瑟接到老宅小住。 从小看着长大,穆锦瑟又是个呆萌没心眼的性子,穆母对她难免多了几分疼爱。 “伯母,看,最新款的包包,喜不喜欢?”穆锦瑟献宝似地拿出了精心挑选的包包。 “我给大哥和嫂子也准备礼物了呢。” 穆母慈爱地摸了摸侄女的头,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妈妈,真不懂为什么杜玉婕有那么大的恶意,竟使出那种下作的手段。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讲给这孩子听。 “说起来,你还没见过你嫂子。” 穆母一脸惋惜。 “可惜今天要带辞年去医院检查身体,不能让你们好好聊聊,你们年纪相仿,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已经见过嫂子啦。” “是吗?”穆母随即想到很可能是昨天儿媳妇出门,两人碰到了,这么巧?而且,她们是怎么认出彼此的? 不等好奇追问,穆锦瑟兴奋地开了口。 “伯母,这次谢爷爷跟我一起……” “哎呦,穆丫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一把老骨头走路慢吞吞的谢老爷子总算跟了上来。 “国医圣手”的荣誉背后,是长达几十年的救死扶伤,奔波劳累了大半辈子,老爷子鬓发和小胡子全都染上了白霜。 见到谢老爷子,穆母有些意外,还以为过两天才能来。 她忙上前搀扶老人家。 “老爷子,您来啦?” “我来看看辞年的腿。”谢老爷子缓了一口气,笑呵呵地问道:“辞年媳妇在家吗?” “在的。” “您先喝杯茶吧?吃早饭了吗?”穆母招呼着谢老爷子。 老人家上门一趟不容易,她琢磨着医院检查的事往后推推也不打紧,先让谢老爷子诊断一下再说。 谢老爷子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直接去辞年房间吧。”谢老爷子说着就要往楼上走去。 前两日穆致远千里迢迢亲自赶到外地找到了他,提到穆辞年瘫痪的双腿恢复痛觉的事,作为医痴的谢老爷子当时就坐不住了。 他和穆老爷子是至交,对穆辞年的身体再清楚不过。 除非有奇迹发生。 否则那双腿绝对不可能恢复知觉。 “老爷子,您慢点。”穆母吩咐曹管家处理医院的事情后,快步跟了上来,搀扶着谢老爷子往楼上走去。 穆锦瑟跟在后面。 她好想确定一下下大哥是不是真的能重新站起来。 片刻后,一行人到了五楼。 病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三人看到华昭昭正站在病床用杯子喂穆辞年喝水。 窗外的阳光拨开晨雾,穿过窗户撒了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似乎还能在屋内看到美轮美奂的光影,新婚的小两口对视着。 这一幕美得就像偶像剧。 外面的三人行同时惊讶得忘了敲门。 穆母是在想自家儿子现在根本不至于连杯水都拿不动,居然还要儿媳妇亲自喂?而且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喝?想不到这臭小子还……还挺像他爸爸的。 穆母陷入了回忆。 当初丈夫生病,明明好了,偏偏还要装可怜求关注…… 谢老爷子则是当即把眼镜摘下来擦了又擦,重新戴上,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老花眼看错。 原来这小子没得厌女症啊。 穆锦瑟则是惊得嘴巴都张成了“o”字形,在她所获得的信息中,新嫂嫂是作为冲喜新娘嫁进来的,为什么能够这么上心地照顾大哥? 平心而论,换作是她,可能会恨死冲喜对象的。 穆锦瑟若有所思。 新嫂嫂明明很温柔善良啊!她都没有迁怒怨恨大哥,怎么可能是妈妈说的“搅事精”呢? 最后是华昭昭先发现门口的人。 她感受到了背后灼灼的视线,转身看了过去,对上了三双亮闪闪的眼眸。 “妈?” “锦瑟,谢老师,你们都来了呀。” 被抓了正着,谢老爷子老脸微微红,正了正神色,缓步走进屋。他瞅了瞅华昭昭笑盈盈的脸,不免有些疑惑,这一点也不像穆致远话里透露出来的粗俗无礼啊。 唉,也是,那小子哪里信得过? 谢老爷子在华昭昭跟前站定,笑得慈祥和蔼。 “丫头,你认识我?” 华昭昭眉眼弯弯地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重生一回,她拥有了治愈系异能,可她并没有因此在学习上产生半分懈怠的心思。 她还记得要向谢老爷子看齐的理想。 “谢老师,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呢。” 小姑娘说得这么真诚,谢老爷子感觉怪难为情的。他差点信了穆致远话里话外的暗示,觉得她的古法按摩没什么用处,穆辞年双腿恢复知觉另有原因。 只是碰巧让她领了功,借此在穆家作威作福。 唉,穆致远那小子怎么就是看不到别人的好? 这女娃娃瞧着没啥坏心思啊。 谢老爷子感慨了一番,决定先为穆辞年检查双腿,看看具体的情况。 这一检查,谢老爷子的眼镜差点没掉地上。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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