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继章旁听了全程,一张老脸越听越黑。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想当初沈家刚刚找上华家时,他们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完全不敢妄想跟沈家抢女儿。 现在! 就因为有华昭昭和穆家撑腰,都敢指着鼻子骂他们了。 沈继章快要被活活气死,偏偏又不敢当着穆家人的面把苏小娟怎么样。甚至在担心如果和苏小娟发生矛盾,华昭昭是不是会更恨沈家。 这女儿真是一点也不省心! 沈继章气得直喘粗气,沈大哥的脸色同样难看。 唯有孟婉还沉浸在悲痛当中,无尽的愧疚和懊悔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跟女儿像正常母女一样相处,偏偏变成了陌生人。 女儿原本都不恨自己弄丢了她的,现在…… 孟婉抽泣着试图抓住华昭昭的手,一心要从女儿这再次得到一声“妈”。 “昭昭,妈不要当作从来都没抱错过。” “你就是我的女儿啊。” 看着女儿眼底的淡漠,孟婉心如刀割:“这四年来,妈妈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当初在得知你的消息时,就应该马上把你带回来,不然你也不会……” “现在要让妈妈放弃你,妈妈真的做不到啊。” 华昭昭叹息一声,轻轻拂开孟婉的手:“沈夫人,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但我们的母女缘分确实已经结束了。” “如果你还有一点在意我,就不要再纠缠了,好吗?” “你这样,我真的很困恼。” 孟婉愣愣地看着半空中的手,心凉了半截。 还是不肯原谅吗? 她再次抬头,已泪流满面:“昭昭,为什么要说这么无情的话?妈妈是因为爱你想要弥补你才来找你的,怎么就是纠缠了?为什么会感到困扰啊?” “让爸爸妈妈还有你的兄弟爱你保护你不好吗?” 华昭昭真的很无奈。 孟婉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夫人,我不需要沈家的保护,而且,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沈家跟我相认的真正目的,我是绝对不会再成为沈家的棋子的。” 孟婉眼神黯淡悲怆,偏偏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真的。 的确,不管再怎么自欺欺人,孟婉都清楚地明白丈夫和儿子之所以坚持要跟女儿相认,就是看中了穆家的势力,而不是所谓的亲情。 孩子们对女儿的排斥也并没有减少。 就在今天早上,煊煊还哭闹着不许她把姐姐带回去。 “坏姐姐,坏姐姐,不要姐姐跟我抢妈妈,妈妈是煊煊一个人的!煊煊要打姐姐,打死姐姐!” 孟婉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对女儿有这么大的恶意。 明明煊煊很听其他哥哥姐姐的话。 这么看来,跟沈家相认对女儿并没有好处。 反而会平添许多烦恼。 孟婉望向眼神警惕地看着自己的苏小娟,原本憨厚淳朴的人此刻像一只维护幼崽的母兽,全然不似初见时的拘束和无措。 苏小娟真的比自己这个亲生母亲还要爱昭昭。 就算知道不是亲生的,爱意也没有减少半分。 她却因为孩子不是在身边长大的而心生隔阂,直到亲手一点点将女儿推离才追悔莫及。 孟婉的声音很是落寞。 “你说的没有错,我不会教孩子。” “苏大姐,你把昭昭教育得很好。” 苏小娟愣了愣。 似乎完全没料到一直对自己带有敌意的孟婉会这么说。 还叫她大姐? 孟婉没理会苏小娟的诧异,悲伤地回头看向丈夫儿子。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当年离家出走弄丢了女儿,又只会溺爱孩子,把几个孩子养得连亲生姐妹都容不下。 她就是一切错误的源头。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女儿注定跟沈家没有缘分,就算投生在了她的肚子里,依然会阴差阳错地被换到其他家庭。 而华家很爱很爱女儿。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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