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遥望月色,上面飘着几个字:乾隆八年癸亥三月二十二日酉时薨,年三十一岁。追封世子,谥曰恭。
这已是三月初,而弘普此时正在地震灾区的宁夏。
那个梦,再次在脑中盘旋。
而后,整个身子如同浸入冰中。
麻木着,麻木!
我为他,抛家弃母,不准他离我而去,决不允许。
天渐暗,墨云压顶。勾注古道旁群山巍峨,壁岩险峻,漫山草木皆枯,冲天的峰峦上绿色皑皑,暮色将离前最后一丝余晖照上去,瞑光茫茫耀眼。
古道深广曲折,暮下无人行走,马蹄踏地的清脆响在山间回荡幽幽。.早春时节,依然有些寒意,黑色流线突地划过静寂云间,伴随着嘎然一声长鸣后,落影无踪。
骏马疾驰如腾空,三天三夜夜奔波劳累,到达宁夏时已天黑。
我抬头看看天色,眼前山边已有弦月勾弯,不禁愈发着急,一鞭狠狠挥下,马儿怒吼,蹬开了四蹄狂奔惊风。
宁夏,宝丰。
余震刚过,冰冻的黄河被震开裂口,大水泛涨进城,形成一片汪洋,水深处达二三米。民众和牲畜被冻死、淹死者无数。村庄里的农户房屋,被大水淹没了一大半,新渠二三十里以外,穿过宝丰、石嘴子,东连黄河,西达贺兰山,一二百里范围内,全部成为一片冰海。
弘普这次前来,是督建新城建造工程。
此次前来宁夏的官员并非只有弘普一人,也有一些熟人。为了怕被人认出已‘殁’的我,不敢贸然前去见他,恐掀起惊涛骇浪的后果,于是便乔装成大夫躲在人群之中,借由周身腐蚀的气味掩盖身上的体香。
地震,死伤惨重,大夫和草药急缺。
久病成医的我虽然不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但是一些伤风、感冒还是不在话下的。
尤其在这这种地震灾区,像我这种不求回报的医者更是难求,自是不会有人顾及我的真实身份。
来到这里已经五日,白天在余震中帮助伤者们包扎熬药,晚上则跟一些外来大夫挤在官府专门为我们准备的营帐内休息。
在这种时刻,大夫的待遇还是很高的,毕竟在这危情时刻,请来一个大夫确不容易。
虽然不能接近弘普,但是却可每日见到,已不在如没来时那般焦躁了,只要知道他是安全的便好!
弘普依然每日顶着一副人欠他几千万的臭脸,冷的几里之外的人都觉得寒意侵身。
自我‘死’了之后,他便是这般,我知他气我在儿子和他之间选择了晖儿,可是这非我所愿!谁叫不巧我有了呢?
想到我的裴儿,每日思念的肠子都拧结成麻花状,好在有锦萱帮忙!
宁夏府城和平罗县之间,地下有南北走向的活动断裂带,而最好的迁移之处便是城西的高地。因为处于地壳时期,所以不知下次的运动又是什么时候,而新城的选址还未决定好,我心急之下,写一封密函,交给宁夏的知府大人,请他务必交给弘普。
我的字迹弘普是认识的,而我的意见他亦是会采纳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弘普命令所有的官员负责将城中的百姓迁移到城西的一处高地。
之后便是紧张的搭棚状态。
这日,夜下天寒,月色昏黄,风声呼啸掠过苍原,泣泣如诉。戌时,天边闪现出一条绚丽的彩色光带,就像一条金色的火龙,转瞬即逝。夜幕降临,天色渐渐变暗,黑得如同墨染的一般。天空中不时迸发出闪亮的光,照得地面发白。此刻,大地沉浸在灾难前的宁静中,静得让人发怵。
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我也知,大地震又来了。
铁蹄般踏踏震地动天,上千火把但凡划过一处,尽叫墨沉苍穹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来。
轰隆隆的响声,还有震天的嚎叫声,那一刻,终于体会到天塌下来的绝望。
如梦中所视一般,天空中电光闪闪,惊雷震荡,地上狂风呼啸,大地深处传来“嘎嘎”的声响。整个大地上下抖动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剧烈震颤。摇晃、瓦落、墙倒、屋塌在顷刻间发生。黑暗中,人们的尖叫声、惊恐声响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虽已身处安全地带,可是那惊恐之感,却丝毫不减!狂吼着,抒发自己内心的恐慌之感,我虽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如大多人般,目瞪口呆,失声惊叫,许久后,方才平息下来,庆幸不在其中,否则任你有百般能耐,也是躲不过去的!
好在宁夏满营已由府城东北迁移到府城西,由低洼处迁到了高燥。而残生的男女老幼已经搬入新城之内。
望着远处的世界,我跌落在地,而后静静观赏。
耳畔雪海翻涌,狂沙卷石,犹如战场酣斗惨烈,烽烟麾下,是白骨缠草根、流血飘浮橹的荒芜景象。
不过几日的时间,便是生与死的抉择!
数十日的辛苦,累到极致,正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时,背后骤然一暖,有人紧紧抱住了我。
接你私奔(上)
接你私奔(下)
接你私奔(下)
身旁忽地有人轻轻走过,衣带飘处,留下一阵幽香。我心疑抬眸,刹那的功夫,那人已靠近在我眼前,睨眸望着我时,唇边怪异地勾起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怅然,似无奈,衬着他满身殷红冰凝的血迹,那表情着实古怪得叫人不寒而栗。
可又叫人心怜心痛。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禁一惊皱眉退后一步,结巴道,“你……怎地会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他的声音中有股有说不出的苦涩和道不明的气愤,忽地将我扯入怀中,“为何在此?”
他追问不休,我心愈疼,疼得我倒吸了几口气,不得不喃喃开口:“我想你,想你,疯狂地想你……”
话未说完,嘴就被他的唇舌堵住。
我惊慌失措,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欲推开,他却轻而易举地握住我的手,按着我倒在了身后的湿地上,吻得疯狂而热烈,灵活的舌在我口中不断勾弄,不断深入,不断纠缠。许久后,方才渐渐停下动作,略抬起头来,望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我。我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落泪。他轻轻叹了口气,温暖的指腹在我颊边揉抚徘徊,一遍一遍,擦着我的泪。
“因为想就来了吗?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低声问着,指尖揉摸在我眼周,脸上笑意温柔安静。
我咬着自己的唇,狠狠地,不做声,不回答。
有些恼他,明明知道答案,还要追问。
他低了头,柔软湿滑的舌尖勾过我的唇边:“乖,别咬,会疼。”
血丝已缕缕渗入口中,我却不要松开。
比起唇上的痛,想到他会死,心里的痛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望着我,目色里缓缓流淌起似血一般的暗泽,深沉,妖冶,浓得不可化解。
“在担心我对吗?”他微微一笑,笑颜明媚得似四月春光,俊朗无比。
我不答,垂了眼帘,心剧疼滴血,仿佛正被他一寸一寸地狠心割裂。
“在气我没有早点找到你吗?”他垂了脑袋靠在我的肩侧,嗓音低低沉沉,贴着耳朵传入大脑。
丝丝颤抖,带着些许后怕,蓦地冲我吼道,“你可知这有多危险?”
“不是想吓你,是太想你!”我将他轻轻推开,看到他脸上有点点污渍,遂从怀中掏出侵染我体香的丝帕,抬臂细细擦净他的脸,“就因为危险,所以想要在你身边,经历一次,不想太痛!”
去掉污渍的脸,没有往日的白皙,而是劳苦后的古铜,褪去了凶残和冰冷,仍是那般地俊美动人。他慢慢闭上眼,享受着我的服务,脸色平静,似入定,似假寐。只是他的眼帘有些不留痕迹的轻轻颤微,浅浅的水泽划过睫毛,湿润了我手中的丝帕。
“若儿!”他突然唤我,声音轻柔温暖,夹着蜜含着情。
我手下动作一滞,答应:“嗯,我在。”
他又沉默了,半日,我等不到他说话正欲收起绢帕入怀时,他却猛地一个转身勾住我的腰,抱着我横倒在他的怀里,眼睛半眯起,唇压下来,轻轻吻住了我。
我一惊,本能地伸手想要推他。虽然天已黑去,但是保不齐会有人突然闯入,或者瞄见。
男男接吻,断袖之癖,我这个半路大夫可以承受旁人的指责,可他这个贝子,如何能?
不等我挣扎,他却抬了头倏地离开,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肌肤上,微微的痒,微微的疼。
他睁开眼,眸子明粲干净,孩童一般的璀璨。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他轻声道,声音沙哑低沉,有些疲惫,有些倦累。
而后抱着我,紧紧地,生恐下一秒便没了!
我抬眸望着他,欲劝,不忍。
不知怎地,纵使我陪在他身边,仍感觉他的恐慌和心惊。
我按在他胸前的手慢慢抬起揉过他的眼角,抹干那点并不甚明显的湿润:“知道你想,所以我来找你了,抛儿弃女,只为和你鸳鸯双飞。”
夜下,微风轻拂,万物无声。月光照在身上,闭着眼,我也能感觉到那清凉如水的银泽。远处的液池传来了阵阵嫩柳发芽的清新香气,融着他身上的冷香,萦绕鼻间时闻得我几乎快要沉迷。
“我的若儿,在你心中我是第一,对吗?”他微微一笑,吻落在我的额间,伸手抚摸着我的发,语音清润如水、柔软似风,听得我不由自主地敛眸,舍下了全副心思,转身,将脑袋靠向他的胸膛,“恩!你是第一,没有人能比的上!”然后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我好困!”
“那就睡吧!”他起身,揽腰将我抱起,向属于他的帐前走去。
“恩!”许是气力殆尽的缘故,脑子思得片刻,眼前竟猛然一阵昏眩。头一歪,便沉睡不醒。
再次醒来,已经三日后!算算日子,竟是三月二十二日未时,离酉时还有两个时辰。
因为连日来余震连连,宁夏府阴雨连连。
弘普不在身边,我有感惊恐!两个时辰,即便只是两个时辰,也是关键!
我起身,随手拿了件披风,奔出弘普的营帐。
寻找中听见有人说,雨水大大,冲垮了一些帐篷,一些灾民也被大水随之冲走,救人者当中有弘普。
我尖叫着,朝洪水的地方跑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人群涌动。
走进一看,方知灾民已被救上,可救人的官员却有些很不幸地被洪水冲走,生死未卜。
弘普,弘普呢?
他也在其中吗?
我疯了般地拉过一些村民问。
他们不是摇头,就是不知。
还有些人说看见他跳下水去救一个孩子,然再也没有见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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