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42章参将遇皇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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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屯城外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春风吹来的不是暖意,是血腥气~
  暖阳照耀的不是生机勃勃的大地,而是刀枪剑戟的战场~
  一名乡勇拖着受了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奔逃着,在他身后是疾驰而来的燕军。
  “不,不要!”
  “砰!”
  战马蛮横地撞飞了他的身躯,丝毫不顾他慌乱的惊呼。
  一名山城营的营兵早已身负重任,却依旧在血泊中拼命的爬行,拖出一道狭长的血渍。
  满脸绝望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噗嗤!”
  但有一刀从天而降,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后背,断绝一切生机……
  一幕幕惨状无时无刻不在战场上发生,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凉军士卒倒在血泊中。
  这一场败仗会有数以千计的将士埋骨荒野。
  更有不少挨着城墙附近的士兵在拼了命的拍打着城门:
  “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啊!”
  “砰砰砰!”
  “让我们进去,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哀嚎声遍野,血腥味冲天。
  城门却始终紧闭,等待他们的无非是燕人的一刀。
  城头上那些苗字营的士卒眼眶发红,浑身哆嗦,没有什么比看着同袍被屠杀更揪心的事。
  有些人甚至口吐白沫,晕厥倒地。
  或许他们能躲过这一劫,但城外的一幕幕会在睡梦中伴随他们一生。
  苗仁枫的那张脸,无比冷漠。
  ……
  “大人小心!”
  “噗嗤~”
  “啊啊啊~”
  “保护总兵大人!”
  战场某处,仅剩的一两百号亲兵死死护在吴宏的身侧,奋勇挥刀,燕兵的好几次冲锋都被他们击退。
  但他们岌岌可危的防线随时会崩溃,要不了多久,燕军的马蹄就会踏碎他们的胸膛。
  吴宏看着远处的左屯城无比悲愤:
  “苗仁枫!你这个杂碎!事到如今竟然还袖手旁观!
  等回了总兵府,本官定要跟你好好算账!”
  他已经连续派出了两队人马去城下求援,但苗字营始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吴宏不傻,他知道苗字营为了自保,不愿冒险打开城门。
  他做梦都没想到苗仁枫会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平日里对自己可是客客气气的。
  护在身侧的亲兵急匆匆的说道:
  “大人,还是赶紧想想法子突围吧!
  苗字营的账我们以后再算!”
  “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
  吴宏的双眼在战场上来回扫视:
  “山城营,山城营的兵马呢?
  赶紧让他们与我们合兵一处,一起杀出去!”
  “大,大人。
  山城营的李将军已经,已经战死了,营中士卒尽数溃散。”
  “什么!战死了?”
  吴宏的目光一颤,有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山城营溃散、自己带来的乡勇正在被屠杀、寿字营被拦在战场之外,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燕军。
  他看不到一丁点能赢或者能逃的希望,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鬼地方吗?
  “呜~呜呜~”
  突然有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云霄,让战场为之一静。
  吴宏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目光从茫然变成了惊喜:
  “凤,凤字营!
  是咱们的援兵来了!”
  “轰隆隆~”
  远处有一座骑阵正跃出地平线,杀气腾腾的冲向战场,空中高举着“凤”字营旗。
  军旗之下,顾思年与褚北瞻并肩冲锋,一千五百精骑人人手握长矛,马蹄奔腾。
  一排排长矛林立,寒光闪闪。
  凤字营几乎都披黑色胸甲、军服,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乌云飘扬在万里晴空下。
  在猜到燕军的目标是左屯城之后,游峰当即命凤字营、锋刃营全军出动,驰援战场!
  锋刃营去救寿字营,顾思年的任务则是救出吴宏!
  当看到满地鲜血淋漓的尸体时,怒火腾得一下就冲上了顾思年的心头:
  “燕军这些王八蛋!”
  顾思年好歹也经历了一些大的战事,但如此残酷的屠杀还是第一次见。
  “凤字营?”
  不速之客的出现让申屠空的目光微寒:
  “有意思,这都能被你们猜到~”
  “扎西将军,你去拦一拦!”
  “诺!”
  “随我出战!阻击凉军!”
  “轰隆隆~”
  燕军的反应并不慢,很快就有一支千人骑兵脱离战场,挡在了凤字营的面前。
  顾思年与褚北瞻对视一眼,微点下巴,然后两人猛然一扯缰绳:
  “驾!”
  “轰隆隆~”
  原本笔直向前的骑军锋线毫无征兆的一分为二,变成一大一小两座军阵。
  褚北瞻率主力迎向燕军,顾思年与铁匠却领两百骑越阵而出,直插燕军中军。
  那儿高高竖着申屠空的皇旗。
  扎西木错一看凉军竟然想伤害九皇子,当即便怒了,嘶吼道:
  “将士们,先宰了这帮凉军杂碎!”
  “杀!”
  “轰隆隆~”
  “呸!”
  褚北瞻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上千骑无声前冲,唯有马蹄声震耳欲聋。
  “杀!”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啊~”
  让扎西木错万万没想到的是,骑阵相撞之后陷入劣势的竟然是己方!
  身处排头的褚北瞻一人一枪,左右挥舞间已经捅落两名燕军。
  更别提一整排的凿阵士卒都是精锐,一个个都被眼前的惨烈冲昏了双眼,现在只求能杀得爽!
  杆杆长矛前刺,鲜血喷涌而出。
  凤字营出战!
  “怎么可能!”
  申屠空眉头一皱,随即转头看向了顾思年那队兵马,他们已经离自己安营的土坡相当近了。
  “保护殿下!”
  “挡住这伙凉军!都给我杀!”
  “保护九殿下!”
  守卫申屠空的亲兵一阵混乱,嘈杂声不止。
  正在与褚北瞻交战的扎西木错带走了大量的骑兵,现在保护申屠空的可没多少人。
  此情此景让战场中许多燕将大骇,只能赶来回援。
  “喝!”
  “噗嗤噗嗤~”
  顾思年与铁匠二人打头,区区两百人却像一把锥子,不断凿入燕军骑阵,骑军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土坡上的申屠空满脸冷色,嘴唇轻努:
  “想杀本皇子?
  你还没那个资格!”
  眼瞅着凉军离申屠空越来越近,战场中的扎西木错也慌了。
  他咬了咬牙后一扯缰绳,再也不顾褚北瞻的冲杀,直接朝顾思年追了过去。
  燕军一撤,凤字营的身前再也没有任何阻拦,终于从腹背杀进了混乱不堪的战场。
  “分头救人!”
  褚北瞻怒喝一声:
  “能活一个是一个!”
  “诺!”
  一冲进敌阵,凤字营就兵分多路,杀燕贼、救同袍。
  对还活着的将士们来说,凤字营来得太及时了!
  褚北瞻在战场中冲杀了好一会儿,无意间注意到了一处小战圈。
  那都是些乡勇,约莫有三四百人,背靠背围成了好几个大圈,正在与燕人激战。
  褚北瞻很是诧异,这种惨烈的大战,就算是正规营兵也得四分五裂、落荒而逃。
  可这伙乡勇竟然还在结阵抵抗!
  放眼整座战场,能形成如此规模的防线几乎没有。
  “兄弟们,跟我冲!”
  褚北瞻没有多想,直接冲杀过去,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另外一边,扎西木错拼了命的追赶顾思年,破口大骂:
  “凉贼小儿休走!有种与我一战!”
  “傻子才跟你打!”
  顾思年扭头骂了一句,速度丝毫不减。
  军旗向前!杀气冲天!
  土坡上为数不多的亲兵已经尽可能的挡在了申屠空的身前,嘶吼声不断:
  “保护殿下!”
  “敢靠近一步者,格杀勿论!”
  唯独当事人申屠空一言不发,冷冽的眼眸微微闪烁,直勾勾的盯着最前方那道身影。
  顾思年亦然~
  仅剩几十步而已,两人的视线几乎已经对视在了一起。
  两双眼眸深不见底,都夹杂着冰冷。
  申屠空恶狠狠的哼了一句:
  “来!让本殿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燕军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救驾,再有片刻,这队凉军就得身陷重围,绝无生还的可能。
  顾思年挺起长枪,朗声怒喝:
  “兄弟们!取申屠空首级者!重重有赏!”
  “杀啊!”
  就在所有燕军都以为顾思年要拼死一冲的时候,这家伙猛的一扯缰绳,骑队陡然变向,从斜刺里绕过了这座土坡。
  两百骑眨眼间就跑出了老远。
  临走时顾思年还贱兮兮的看了眼申屠空:
  “老子又不傻,留这儿等死?”
  这一幕让申屠空的表情明显变得很是错愕。
  扎西木错终于到了,他管也不管顾思年,一路冲向了土坡,急声问道
  “殿下,您没事吧!”
  “末将护卫不力!请您恕罪!”
  申屠空目光深邃,凝神看向远去的那一支骑队:
  “你不该回来的啊~
  凉军的目标可不是我。”
  申屠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惋惜:
  “我们都被耍了!”
  “额?”
  扎西木错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顾思年并不是真的想要击杀申屠空,而是逼扎西木错回援,好让褚北瞻杀进战场救人!
  “妈的!这个混蛋!”
  想明白的他破口大骂:
  “殿下!末将先去就去砍下他的人头!”
  “算了。”
  申屠空面无表情的说道:
  “锋刃营与凤字营都出现了,想要全歼凉军无疑是奢望。
  反正凉军已经大败、死伤惨重,给他们留一些活口也无妨,没必要与这两支骑兵营死拼。
  传令下去,各部陆续后撤,不要给凉军留空子!”
  “诺!”
  “请殿下先撤!”
  申屠空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凤字营旗,呢喃道:
  “有胆色、有脑筋,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
  “大人,大人您看!是凤字营旗!”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护在吴宏身边的卫兵一阵欢呼,不远处那面军旗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呼~真险啊。”
  吴宏长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甚至有些洋洋自得。
  都说自己是福将,今天一看果然不假,如此凶险的局面竟然还能化险为夷。
  “顾将军!”
  “我在这!”
  高坐马背的吴宏举起了手臂,朗呼道:
  “快来相救!”
  “总兵大人无忧!燕军已经开始后撤!”
  顾思年看见吴宏的身影也安心了几分,隔着好几步就喊道:
  “大人可有受伤!”
  吴宏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笑了笑:
  “无碍!多谢将军相救!
  待回了城……”
  “嗖!”
  “噗嗤~”
  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不知道从哪儿射了出来,正中吴宏的头颅。
  “嗤~”
  锋利的箭头深嵌入骨,鲜血差一点溅在了顾思年的身上。
  “扑通~”
  吴宏栽落马背的那一刻,顾思年的脸色瞬间煞白。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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