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63章怜心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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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北关大门紧闭、刀枪剑戟林立、弓弩密布,满城都弥漫着一股悲戚、紧张之情。
  先是淮川堡接二连三的斩将杀敌、而后济兰河谷大胜,逼退燕军。
  琅州卫的军心士气已经被拔高到了巅峰状态。
  得,现在屁股一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大起大落,人生几何啊~
  翁城北面,几道人影驻足远望,从早到晚他们都没有挪动过脚步。
  “爹,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从靖边城到这儿,再慢也该回来了。”
  慕清欢的嗓音中带着颤抖,纤细的双手一直抓着慕晨沉的衣角。
  慕晨沉苦笑不语,给不出答案。
  前两天的夜里,第五南山突然找到了褚北瞻,说申屠空一定在耍诈,靖边城一战要出大事!
  鉴于第五南山一直以来的直觉都很准,褚北瞻不敢怠慢,连夜找到了何先儒谏言。
  褚北瞻是好一顿软磨硬泡,何大人才同意他率骑兵出城,去靖边城看看情况。
  结果望北营刚出城一天,锋刃营就护着游峰逃了回来,紧跟着是数以百计、千计的溃兵。
  靖边城大败、凤字营失踪的消息让这位慕大小姐差点跌倒在地。
  从那天起她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城头,她在等心中的那个人。
  老人不说话,慕清欢只好看向一身青衣素袍的第五南山:
  “先,先生,凤字营怎么还不回来?”
  “会的,一定会回来的!顾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第五南山目光怔怔,袖袍中的手微微握紧:
  “希望望北营去得不晚~”
  凤字营与望北营一兵一卒未归,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两营已经全军覆没了。
  但他们几个始终相信,凤字营会回来。
  不远处,锋刃营主将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并没有靠前。
  或许是因为游康心中有愧吧。
  燕军来袭,锋刃营抛下全军最先突围,不是他游康怕死,而是他要确保游峰的安危。
  逃回来的一部分乡勇说,是凤字营留下来断后才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从那时起游康就意识到:
  他不如顾思年。
  锋刃营不如凤字营。
  “唉~”
  在这站了大半个时辰的游康重重叹了口气,扭头欲走。
  “看!远处有人!”
  一道惊呼声突然响起:
  “是骑兵!凤,凤字营!是凤字营与望北营!”
  “他们,他们真的回来了!”
  游康浑身一颤,转身趴在城墙边努力地望向远处,有上千骑卒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城头上的欢呼声越发响彻,好像凤字营渐渐成了大部分边军士卒心中的旗帜。
  只要他们在,燕兵就没那么可怕。
  最激动的当属慕清欢了,这位大小姐二话不说就跑下城楼,逼着士卒打开了城门,拼命地跑向缓缓而来的骑军队伍。
  身上的裙子碍着她撒腿跑,慕大小姐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裙角,刺啦一声没有半点心疼。
  满城头的士兵就这么看着,佳人孤影冲向远方。
  玉手撕裙纱、佳人奔心郎~
  骑军最前方的是褚北瞻,眼神中看不出半丝情感。
  慕清欢左看右看,没有看见顾思年的身影,脸色惨白的问道:
  “顾,顾,顾将军呢?”
  褚北瞻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身侧的一辆马车。
  此刻慕清欢才注意到队伍中有一辆无比简陋的马车,车帘捂得严严实实。
  “还,还活着吗?”
  “嗯~”
  褚北瞻的一声恩让慕清欢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去。
  只要活着就行!
  慕清欢赶忙伸手去拉车帘,想看看日思夜想的心中人。
  “慕小姐!”
  褚北瞻突然打断了她得举动,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
  “我建议,还是,还是别看了。”
  慕清欢瞳孔一缩,这是何意?
  但慕清欢还是毅然决然的伸出手掌,颤颤巍巍的掀开了车帘。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顾思年平躺在车内,除了一丝丝微弱的呼吸再也不见半点动静。
  从手臂到胳膊、从腰腹到大腿,光这么一扫就能看到四五道刀伤。
  包扎用得布条早已污秽不堪。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庞上满是血迹。
  要不是有呼吸声,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死人。
  这一刻,慕清欢的泪水夺眶而出。
  ……
  病房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角落的火炉咕嘟咕嘟得炖着药汤。
  病床上的顾思年已经昏迷了七八天,丝毫不见清醒的迹象,军医说能治得伤都治了,能不能活下来得看顾思年的造化。
  慕清欢双手撑着小脑袋,就这么趴在床榻边怔怔得看着顾思年的脸。
  顾思年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慕清欢在贴身照顾他,每天只能强行喂进去一点米汤,不然早饿死了。
  慕清欢没有整天以泪洗面,只是默默得陪伴着他。
  从小就是大小姐出身的她第一次干起了照顾人的活,让慕晨沉这个当爹的无比唏嘘。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说跑就跑了。
  “你啥时候才能醒啊~”
  慕清欢的情绪十分低落:
  “爹离开琅州城不少日子了,急着回去,你再不醒我就得回琅州了。”
  一州别驾离开州府这么久,公务早就堆成了山,要不是看在女儿与顾思年情深义重的份上,慕晨沉早就回去了。
  但也没法再拖下去,今天下午慕别驾就得返回琅州。
  他走,一定得带着慕清欢一起走,靖边城大败,边关人心惶惶,他不可能让女儿一个人留在这。
  轻声细语在屋内回荡着,可顾思年始终没有一丝动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说你,拼个什么劲!”
  慕清欢愤愤不平的骂道:
  “其他营的参将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凭啥你凤字营留下来断后,你说你傻不傻?
  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这次怎么就一根筋?
  你逞能,总是在逞能!”
  抱怨了几句,慕清欢换了个姿势重新趴着:
  “可是,可是你心里装着百姓啊~”
  “唉~”
  重重的一声叹息。
  愁眉苦脸的慕清欢没有察觉,顾思年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而后重回平静。
  慕清欢扣着手指,嘟嘟囔囔:
  “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你,可我一个女儿家家的,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爹说琅州卫有你顾思年、有凤字营望北营,是琅州百姓的福气。
  可我不想要这个福气啊,我只希望你每一次外出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慕清欢的脸颊逐渐红润,也就是顾思年深度昏迷她才敢说出这些话。
  突然她抬起了头,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确定屋外无人之后慕清欢噘着嘴,眯着眼,一点点靠近了顾思年的脸颊。
  如果在自己离开之前顾思年真的醒不来,那就送他一个吻吧~
  哪怕无人,慕清欢的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这应该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
  就在她已经能感受到顾思年的呼吸时,慕清欢停了下来,就是不敢一鼓作气亲上去。
  犹豫许久的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皮,想要再看顾思年一眼给自己鼓鼓劲。
  可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却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眸在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
  醒了!顾思年竟然醒了!
  但自己还撅着个嘴,离他的脸颊只有咫尺之遥。
  一瞬间她得脸就红到了耳朵根:
  “你……”
  不等她缩回头,顾思年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伸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啊~”
  “流氓!”
  满屋旖旎。
  “哈哈~”
  顾思年笑了一声,竟然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初吻被夺,慕清欢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额,刚刚你叹气之后~”
  “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装睡!”
  “这不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慕清欢又气又羞,满脸通红。
  岂不是说刚刚自己的那些话全被顾思年听见了?
  完蛋了,大小姐的清高保不住了。
  顾思年贱兮兮的笑容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要给他一个大逼斗。
  “哎哎哎!”
  顾思年目光一变:
  “我可是病号啊!
  而且,刚刚想要图谋不轨的人是你吧?小爷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你反而倒打一耙!”
  “流氓!”
  虽然嘴里还在骂着,但慕清欢确实舍不得动手了,生怕再给他磕着碰着,低着头默默的说了一句:
  “醒了就好,这次算你命大。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担心!我爹,第五先生,还有褚将军秦将军他们天天都来看你。
  我们生怕你……”
  “没事,这不是醒了吗,就当是我累了,睡个长觉。”
  顾思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军中的情况怎么样?”
  “军务我不太清楚,但是苗家那位老将军,战死了。”
  “苗老将军死了?”
  顾思年心头一颤,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苗鹰坐镇边关多年,影响力绝不是吴宏能比的,他死了琅州卫就变天了。
  顾思年一阵伤感,虽说他与苗家不睦,但毕竟是大凉的将士战死沙场,他心痛啊。
  “你刚醒,就别想那么多了。”
  慕清欢尽可能的安抚着他:
  “还有,我下午就得跟爹回琅州了。爹那儿的公务积压成山,实在拖不得。
  你,你自己保重。”
  慕清欢虽然有些不舍,但起码在离开之前看到顾思年醒了。
  很知足。
  “这阵子辛苦你了。”
  顾思年轻声道:
  “回去吧,等着我,这一战我们肯定能赢!”
  慕清欢红着眼眶:
  “要赢,也要平安!”
  “记得了~”
  顾思年微微一笑:
  “再亲一下?”
  “流氓!”
  「今天插点儿女情长,来来来,给点票票帮顾思年助威!」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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