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85章勇冠三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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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小姐,您开开门啊,多多少少吃一点啊~”
  “不吃不吃,别来烦我!”
  “不吃会累坏身子啊小姐~”
  屋外的丫鬟端着饭食急头白脸,屋内的慕清欢托着下巴愁眉苦脸。
  半个多月前她从爹那儿听到一个消息,琅州卫再次出兵攻打靖边城了,而且主攻的还是顾思年。
  她听说这次是京城来了大员督战,一定要在年关前拿下靖边城,也就是说这一场仗注定无比艰难。
  这可把慕清欢愁的啊~
  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关在屋子里为顾思年祈祷。
  自从上次亲眼见过浑身是血的顾思年后,她第一次对战场的残酷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以往听说燕军杀人如麻、战场险恶都是从书中看的,可当你亲眼见到鲜血淋漓的尸体时,才会知道惨烈二字为何意。
  尤其是靖边城这个鬼地方,听到就来气。
  “怎么了,小姐还是不肯吃饭?”
  慕晨沉背着双手,出现在了房门口。
  贴身丫鬟赶忙弯腰行礼,苦笑道:
  “大人,怎么劝小姐都不开门啊~
  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没事,给我吧。”
  慕晨沉接过饭食,轻轻挥了挥手:
  “下去吧,忙自己的事。”
  丫鬟躬身退走了,老大人则满脸苦笑,自己这个女儿啊,真是愁人。
  “咚咚!”
  “欢儿,是爹,把门开开,该吃饭了,一天不吃东西怎么行。”
  “不吃!我在祈祷呢~”
  “哎,祈祷也得吃饭不是?咱们把饭吃了行不行?”
  “不,不要!”
  本来慕清欢就不是个安生的主,现在心不定,脾气就更不好了,就差撵她爹走了。
  “呵呵,好好好,不吃就不吃。”
  慕晨沉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本来想着把前线的战报说给你听听,既然不想听就算了。
  走咯~”
  “嘎吱~”
  “等等!”
  慕晨沉刚走出两步,慕清欢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有前线的消息了?怎么样了?”
  “你不是不想听吗?”
  慕晨沉板着个脸:
  “饭也不吃。”
  “我吃我吃!”
  慕清欢直接捏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边嚼边问:
  “爹,是不是有顾思年的消息了?快说快说嘛!
  打赢了?”
  慕晨沉止住了脚步,默默的低下头,整张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一个字没说,就重重得叹了口气:
  “唉~”
  这样的表情、这一声长叹让慕清欢的心直接沉到了最低,目光无助又绝望:
  “打,打输了?
  人,人没事吧?回来了吗?”
  那一天顾思年身负重伤的样子再一次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慕晨沉突然挑眉一笑:
  “爹逗你呢,打赢了!”
  慕清欢瞬间石化,她这位一向刻板、严肃的老爹竟然也学会了逗自己玩?
  简直是奇闻!
  慕清欢当场就跳了起来,都快急哭了:
  “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啊!”
  “靖边城大捷,全歼近万燕军,顾思年阵斩北燕九皇子申屠空,现已升任琅州卫副总兵。
  战报刚刚送到,当爹的半个字都没骗你噢~”
  “大捷,大捷!”
  慕清欢欢天喜地,绕着慕晨沉直转圈:
  “赢了赢了,人呢,人没事吧?”
  “当然没事。”
  慕晨沉乐呵呵的笑道:
  “要不了多久,你这位心郎的名字就会传遍边关六镇!”
  看来慕大人今天心情极好,满脸的笑意。
  “爹!你说什么呢!什么心郎!”
  慕清欢的脸皮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别,别乱讲!”
  “噢,不是吗?”
  慕晨沉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开了,丢下一句:
  “人顾总兵已经在回琅州的路上了~
  既然不是,那你就别去看他了~”
  慕清欢先是一愣,随即满心欢喜,空灵的眼眸绽放出光亮:
  “终于要回来了啊~”
  ……
  靖边城大捷的消息像雪花一样传遍了整个琅州。
  正如慕晨沉预料的那样,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顾思年这个名字,无人不心生敬意。
  入军不到两年,从百户到都尉、参将、指挥佥事,最后官至从四品琅州卫副总兵。
  单看这个升迁的速度,绝对是平步青云。
  两年边境大战,战死的燕军武将数不胜数,如今他的战功簿上还多了一颗北燕皇子的人头。
  琅州这么多年了,何曾出过这等英雄人物?
  然后又有一道消息传了出来,顾思年正率领麾下精锐返回琅州。
  一时间琅州躁动,各县的老百姓们开始拖家带口的赶往琅州城外,就为了一睹凯旋之师的风采。
  这其中又以凤川县人最多,因为年初凤字营出征的时候可带走了很多凤川县的新兵。
  这些当爹、当娘的,总该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多年来大凉边军孱弱,对外战事胜少输多,这一次琅州的百姓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天色晴朗,阳光普照,今天算是冬季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虽然天地间还吹拂着瑟瑟寒风,但老百姓的心中只有大胜的暖意。
  总算是能过个安生年了!
  琅州城外挤满了老百姓的身影,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这阵仗吓到了琅州官府,不得不出动一些衙役维持秩序。
  城头上站着一些琅州官场的大人物,刺史文愈、别驾慕晨沉等等。
  慕清欢缩在她爹身旁,美眸中有异彩闪动,几乎快压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苏晏清与柳尘烟自然也来了,看到这场面时苏晏清目瞪口呆:
  “这,这是整个琅州的百姓都来了吗?
  知道的是顾思年凯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驾到呢。”
  “噗嗤~”biqubao.com
  柳尘烟直接被逗笑了:
  “苏公子,你还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啊~”
  这句话可是拿顾思年在类比皇帝了,大不敬之罪!
  “嘿嘿,别人又听不到,无妨无妨。”
  苏晏清眼珠子滴溜一转,四处张望,还是有点怕的。
  “这可不一定噢,小女子我可是听到了。”
  柳尘烟打趣道:
  “待会儿我就官府首告,那苏公子的人头换点赏银。”
  苏晏清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我这颗人头还不够安春阁一壶酒呢,行了行了,咱们就耐心等着吧。”
  城内城外,数不清的老百姓翘首以望,叽叽喳喳个不停。
  “来了来了!”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官道尽头。
  也就是这一刹那,本该冲天而起的欢呼声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错,是凯旋之师回来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军队列正迈步而来。
  但大军最前方高举着一面面白旗,马车之上满载棺椁,全都用白布遮盖。
  白旗之多,不下千面。
  瑟瑟寒风,白旗招展。
  所有人的心脏都狠狠一颤,眼红泛红。
  高居城头的慕晨沉慕大人嗓音一下子变得沙哑:
  “这,这都是我琅州战死的儿郎吗~”
  慕清欢脸上的喜悦也消失不见,死死得攥紧爹的衣角。
  她的男人活着,可又有多少男儿战死疆场?
  老百姓们明白,胜利是用数不清的人命换来的。
  顾思年策马军中,缓缓前行,身后是凤字营、望北营、陷阵营、先登营。
  一名名悍卒目光冷厉、一匹匹战马稳步前踏,军阵中没有半点杂声,一股肃穆冲天而起。
  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将士,要护着战死的同袍归家。
  琅州卫士卒,尽穿黑甲,与那片雪白的旗帜互相混合,交相辉映。
  肃穆中带着沉重。
  胜利中掺杂哀伤~
  人群中渐渐有人落泪,因为他们的丈夫、儿子也在军中。
  或许,或许已经战死沙场。
  最后,大军终于停在了人潮面前,因为顾思年看到了一位老妇。
  一位已经双目失明的老妇人。
  陈凌的老母亲。
  顾思年翻身下马,一步步的走向了老人。
  全军依旧鸦雀无声。
  老人瞎了眼,但听得出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急着问道:
  “怎么了?顾将军还没到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身旁的几名乡邻没有吱声,因为顾思年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顾思年轻轻拉起了老妇那双苍老、干枯的手掌:
  “老娘,是我,您还记得我吗?”
  “您,您是顾将军?”
  老妇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顾,顾将军您回来了!您这回可是打了打胜仗,给咱凤川县、给咱琅州卫争了口气啊!
  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乡亲街坊已经在这等了足足一天!
  ……”
  老人唠唠叨叨,抓着顾思年的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顾思年一声没吭,只是眼角逐渐湿润。
  一直到最后,老妇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陈凌这小子表现还可以吗?
  有没有给将军丢脸?
  这次打完仗,是不是可以回家歇两天了?”
  不管是顾思年还是身后的褚北瞻、曾凌川等等,全都心如刀绞。
  无人回话。
  死一般的安静让老妇的脸色僵硬,喃喃道:
  “顾,顾将军,你还在吗?”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颤抖,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在~”
  顾思年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片递到了老人手中:
  “老娘。我,我对不起您。
  从今以后我顾思年就是您的儿子,千千万万的边军将士都是您的儿子!”
  老妇的身影狠狠一颤,苍老的手掌使劲的摩挲着铜片。
  老人一辈子不识字,但她却晓得陈凌二字如何写。
  这一瞬间,她全都明白了,她甚至能嗅到铜片上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在看着老人,内心无比悲伤。
  挨得近的乡亲们已经在抽搐、哭泣。
  老妇恍惚间沉默了许久,将铜片藏进衣袖,问了一句:
  “吾儿,勇否?”
  “扑通~”
  顾思年单膝跪地,泪如雨下:
  “陈凌,勇冠三军!”
  “全军下马!”
  “跪!”
  “轰!”
  四营精锐全都跪地行礼,抱拳怒喝:
  “陈凌,勇冠三军!”
  那一日,琅州城外遍竖白旗~
  那一日,寒风之下满跪黑甲!
  「今天这一章发的早一点,第二章会在下午一点发。
  之所以两章隔开,是想致敬那些卫国戍边牺牲的大好男儿~
  愿祖国,国泰民安」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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