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86章安凉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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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琅州没几天,一纸调令就送到了城内。
  琅州卫副总兵何先儒调任雍州别驾,即日起程。
  雍州,就是紧邻北荒之地的那一州,位于琅州的西北方,同样属于边军六镇之一。
  略显古朴、淡雅的书房内何先儒亲自给顾思年斟了一杯茶,说起来二人已经是平级,但顾思年对何先儒的态度始终十分客气,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引路人啊~
  顾思年笑呵呵的接过茶杯:
  “何大人,恭喜恭喜啊,折腾了这么久,您总算是调任文官序列了。
  雍州比琅州大得多,一州别驾的位置虽与副总兵平阶,但怎么看您都算升官了。”
  整个琅州卫谁不知道何先儒志不在军伍,调任文官是迟早的事,这次琅州卫大胜他也算是有点功劳,借势就给调走了。
  顾思年从凤字营起家,当初右屯城一战何先儒倾囊相助,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恩情。
  “说起来也是沾了你大胜的光啊。”
  何先儒微笑道:
  “你给咱琅州卫挣了脸面,我活动起来也方便多了。
  实不相瞒,我现在调任的虽是别驾一职,但雍州刺史年事已高,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了。
  对我而言算是个机会吧~”
  “原来还有这般隐情。”
  顾思年打趣道:
  “那我这不得提前拜见雍州刺史!”
  “得了得了,你小子就别贫了。”
  何先儒哭笑不得,然后走到门口观望了两眼,轻轻掩上房门。
  顾思年一阵好奇,他这样子好像要说啥秘密。
  何先儒轻声道: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走之后,副总兵的位置会由董寿接替,新任的宇字营参将耿宇会升任指挥佥事。”
  顾思年目光微变,这么大的事,游峰竟然没找他这位副总兵商量商量。
  “不开心了吧~”
  何先儒早猜到他会是这样的表情,往椅背上微微靠了靠:
  “最近军中的物资调拨都在微微向锋刃营、寿字营、宇字营倾斜,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以往董寿算不得游大人的亲信,如今这么一提拔,自然变成他的人了。耿宇没了苗家做靠山,无依无靠,现在嘛更是对游大人言听计从。
  这一连串的举动为了什么,你是聪明人肯定猜得出来。”
  顾思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打压我罢了。”
  “用打压二字有点言重了。”
  何先儒摇了摇头:
  “你顾副总兵如今手握四营嫡系,六七千骁勇善战之卒,游总兵想打压你太难了。
  只能说想制衡,不能再让你一人坐大。
  我知道以前游总兵对你是青睐有加,但时移世易,你顾思年窜得太快,他不忌惮都不行了。
  再让你打几场胜仗,琅州卫总兵的位置他还坐得住吗?
  话虽然难听了些,但事实如此啊~”
  何先儒是文人,心思要比许多武将都细腻,游峰对顾思年态度的变化他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
  平心而论,他也就是不留在军伍之中,否则连他都得忌惮顾思年。
  顾思年平静的说道:
  “也不是我顾思年非要出头、非要争先,只能怪那些人自己不济事,一场胜仗都打不了。”
  “你啊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何先儒语重心长的说道:
  “若我一直在琅州卫,我还能在你二人之间和稀泥,现在不行了啊。
  你是聪明人,多的话我不说,叮嘱你一句尽量别与游总兵闹矛盾,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沙场之上使绊子,那可是尸横遍野。
  多加小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思年微笑起身,躬身抱拳:
  “那就预祝何大人,平步青云!”
  ……
  幽香四溢的女子闺房内摆下了一张酒桌,美味佳肴摆得满满当当。
  饭桌边只坐了五个人,顾思年、褚北瞻、第五南山、苏晏清,外加一个东道主柳尘烟。
  房中还摆着两盆暖炉,即使是大冬天的也让人觉得浑身暖意。
  轻纱在身,笑语频频的柳尘烟率先端起了酒杯:
  “今日我安春阁也算是蓬荜生辉,有实权高官有诗词才子,还都是俊俏郎君,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安春阁闹事?
  别的话小女子我也不会说,先敬诸位一杯,敬我琅州大胜燕军!”
  “哎呦,柳姑娘这哪是不会说话啊,简直太会说话了。”
  顾思年率先端起了酒杯:
  “那咱们就敬边军大捷!”
  “干!”
  众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顾思年打开了话匣子:
  “苏公子是老相识了,就不必介绍了,刘姑娘,这位姓褚名北瞻,现任琅州卫指挥佥事,你该当有所耳闻才是。”
  “呵呵~”
  “褚将军的大名我如何不知?”
  柳尘烟轻笑道:
  “褚将军原先是昌字营都尉,后与顾将军一起组建凤字营,战功赫赫。
  望北营如今也是琅州卫主力之一,那一句大丈夫岂可怯弱苟活、边军郎自当望北而死即使是我一名女子听来也是热血沸腾。
  琅州卫有褚将军这等人物,是边军之幸,百姓之幸啊!”
  “过奖了。”
  褚北瞻微微诧异,这家伙倒是对自己的来历十分清楚。
  “还有这位。”
  顾思年指了指一身青衣素袍的第五南山:
  “第五南山,在下的幕僚。”
  第五南山微笑着说道:
  “我可比不上这三位有官有权,在下白身一个,能进大名鼎鼎的安春阁那可是柳姑娘给面子。”
  “哎呦,先生说的哪里话。”
  柳尘烟挑眉轻笑:
  “旁人不知先生的才干,我柳尘烟可是知道的。
  先生从燕军手中死里逃生,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往后官职爵位还不是信手拈来?
  一战淮川堡,助褚将军斩杀燕军大将哈斯玛;
  二战靖边城,望北营驰援百里,救下顾将军的性命;
  再战靖边城,雪夜下雄关,听起来那是何等气魄?
  我柳尘烟能见如此雄才一面,三生有幸!”
  第五南山目光微凝:
  “柳姑娘倒是对前线战事了如指掌啊~安春阁的手确实伸得够长。”
  “不敢当。”
  柳尘烟微弯腰肢:
  “都是道听途说罢了,与市井百姓并无区别。”
  “呵呵,街头巷尾的市井百姓可没有这般本事。”
  第五南山双袖一招:
  “咱们有话就直说了,你对我们的底细了如指掌,那咱们总得知道你安春阁的底细吧?
  我可不信你打探这么多情报、相助顾将军只是为了给安春阁找个靠山。”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其余几人都面带玩味的看向柳尘烟。
  顾思年也并未阻止第五南山刨根问底,这次带大家来就是互相认识一下,在座的都是心腹,总不能你安春阁一直藏头露尾吧?
  柳尘烟并未露出太多诧异的表情,慢悠悠的给自己倒满酒:
  “回答问题之前我想问顾将军一句。
  你与褚将军在边军攀爬,剑指北方,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另有所图?
  将军志在何方?”
  几人全都看向了顾思年。
  顾思年的手掌摩挲着酒杯,感受着清凉,嘴唇轻努:
  “入北荒,收故土。”
  “当真吗?”
  柳尘烟的语气陡然就变了,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顾思年。
  “千真万确!”
  顾思年平静回答道:
  “我愿以凤字营之名起誓,绝无半句虚言。”
  “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人啊~”
  柳尘烟喃喃了一句,让所有人不明就里。
  女子浑身气势一泄,默默的低下了头:
  “我是北荒人,凉州人。”
  “什么!”
  几人齐齐错愕,如此一位美貌惊艳的女子竟然来自北荒,来自那血雨腥风之地。
  褚北瞻更是老乡见老乡,差点泪汪汪。
  柳尘烟缓缓道来:
  “北荒失陷这么久,朝廷无力收复,不管不问。
  但我北荒百姓不敢有一日忘记自己是凉人,不曾有一日对燕人俯首帖耳。
  我是北荒人,红莺也是,安春阁下面的暗探全都是北荒人。
  我们的志向与顾将军一样,收复失地!”
  顾思年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竖着一根手指说道:
  “收复失地,必要用兵,所以你们找到了我,倾力扶持,为日后开战寻一分助力?
  你安春阁所图甚远啊~”
  放眼整个琅州卫,当初也就凤字营异军突起,容易引起安春阁的注意。
  “将军猜得很对。”
  柳尘烟接着说道:
  “世人皆知太祖皇帝自北凉起兵、攻取天下靠得是百战百胜的北凉铁骑。
  但鲜有人知,太祖身边还有一大谍报机构,精通刺探暗杀,尽揽天下情报。
  太祖成事,他们有扶龙之功。
  两百年恍如隔世,这个谍报机构也渐渐一分为二,一部在朝堂,乃是当今陛下亲掌,一部在民间,隐居北荒,销声匿迹。”
  顾思年愕然:
  “你们安春阁该不会传承于此吧?”
  “对!”
  柳尘烟重重点头:
  “实际上我们本都隐居在北荒,但几年前我师傅算了一卦,言必有天纵之才生于琅州,收复北荒必依赖于此人!
  所以我等离开北荒,筹建安春阁!静候时变!”
  此话一出,几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顾思年。
  顾思年目瞪口呆:
  “看,看我干什么?”
  柳尘烟挑眉一笑:
  “我赌你就是那个天纵之才!”
  一开始的时候,柳尘烟还拿捏不准。
  但年初琅州城外一战,死战二字重现天地她就知道,错不了!
  因为两百年前,北凉大地始终有死战二字响彻云霄。
  顾思年的脑袋一阵眩晕,是不是天纵之才不知道,但自己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柳尘烟也实言相告。”
  女子一挥衣袖道:
  “我安春阁不止在琅州布局,边关六镇都在有条不紊的安插人手。
  从今日起,这些人都将为顾将军所用,倾力相助将军独掌琅州军政大权!
  只为北荒!
  只为北凉!”
  顾思年长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必不让姑娘,不让北荒百姓失望!”
  这一刻,屋内几人都笑了,笑容中满是希望~
  “哦,对了。”
  柳尘烟突然说道:
  “安春阁实际上是青楼之名,是个幌子,咱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
  “安凉阁!”
  「来来来,都出来
  之前谁猜到安春阁的来历了?」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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