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家儿子的名字是铁路给起的：袁帅或者袁野。袁朗想起李贞才是将军，笑了：“元帅不错。”张楠更喜欢袁野：“干嘛给孩子那么大压力当元帅呢？原野多好，一望无际，长什么都行，好像他刚刚开始的人生，有无限可能性。”袁朗沉思了下儿：“有容乃大。嗯，就袁野了。”

    一个星期后，袁中队长携妻带子光荣返回a大队驻地。被铁路削惨了的三中队全体队员，列队整齐，用旱苗盼雨、婴孩盼娘、白区人民盼解放地眼神地迎接他们的队长。

    石丽海负责整队，一番“稍息、立正”口令完毕，回头跟袁朗报告时几乎放声痛哭：“队长！亲人啊！”队列里吴哲看着跟铁大队比起来分外和蔼可亲的队长，感动地几乎掉眼泪，觉得自己以前骂袁朗是烂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从那儿以后，袁中队长在三中队，那叫一个受爱戴啊。特不适应队员们动辄就用感恩的眼神看自己，袁朗揉脑门儿，他想起来李希的一句名言：幸福，它来自比较！

    当然袁朗的日子里也有麻烦，一个迅速成长到七斤多的小麻烦！儿子出院的时候，野战医院特意请来儿科大夫给袁野检查。儿科专家很赞叹这宝贝儿：“长得真快，非常健康！”张楠含着眼泪笑，袁朗松口气，搂媳妇儿：“张楠你多余操心！咱俩的基因，错不了！”

    把儿子抱回家，袁朗无奈地发现：他就是承袭了老a队长和野战之花优秀蛋的孩子，也不是出生之后就能徒手擒敌、打活动靶的！谁的孩子都照样儿得从闭着眼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连翻身都力有未逮成长一遍……更有甚者，儿子居然连吃奶都不完全会！张楠说早产儿在婴儿房是护士拿着管子滴着喂的，一边儿说一边儿红眼圈儿。袁朗叹气，媳妇儿自从当了妈就特别爱哭。尤其是不能提儿子个儿小，一提媳妇儿母性就泛滥，珠泪盈盈。可话又说回来，八个多月就出生的孩子，那么弱，爹娘看着心里是疼得慌啊……

    儿子这样也就算了，儿子他娘也不让袁朗省心，张楠身体还是没恢复过来：没血色，掉头发，端杯水手腕子还颤呢。虽然铁嫂子、二奶奶她们尽心竭力地帮着张楠，可是张楠要强，好多事儿都咬牙自己干。袁朗也理解：铁嫂子他们毕竟也有工作，有自己家里一摊事儿。来帮忙也是救急不救穷。总不能老指望人家吧？家里的援军也没如期上来，爹来电话：“你妈买不上票！你们再自己对付两天！”袁朗放下电话活动活动脖子：看来得自力更生了！

    袁朗那些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他刚回a大队，手里堆了好多事儿要处理。最得力的齐桓还伤在这节骨眼上。家里外头都忙！袁朗真有点儿焦头烂额的感觉，还不能带出样儿来。外头兵们刚从铁路魔爪下劫后余生，许三多和成才带着大家跟自己表决心：“队长！您要不抛弃，不放弃我们啊！”就差给自己下跪了；家里媳妇儿体虚孩子弱，一大一小的吃喝生活，全指望自己当顶梁柱呢；a大队里，哎……怎么甘心因为自己个人原因把任务往外推，辜负了组织上的信任？英雄无敌的三中队啊，那可是老a里第一牛！回头再看看宿舍里，媳妇儿自己下地还打晃儿呢……

    张楠心里也急！袁朗干的是拼命的职业。家里不能让他分心。可是自己又总恢复不起来。刚刚从医院抱回来的儿子不习惯家里的环境格外不配合，可也是，大院儿里“嘭嘭”响枪，谁家孩子能适应？

    对着哭闹的儿子，张楠又气又疼：“袁野！你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哭什么啊？你妈要是有这待遇，我哭瞎了都乐意！”袁朗值班回来，听着苦笑，把孩子抱过，嘴里啧啧有声：“儿子！过来！让爸爸看看，怎么了？”儿子不哭了，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在袁朗怀里吭哧，特委屈。张楠有点儿无力：跟自己比，儿子比较喜欢袁朗！二奶奶说这是因为袁朗抱地多，儿子跟他更熟。袁朗知道可不敢说：早产儿更喜欢平稳有力地怀抱，张楠抱长了孩子就累，手哆嗦……

    别说袁朗晃荡孩子的架势是有模有样的。铁嫂子挺佩服，袁朗没敢说其实这跟填弹一个原理：掌握危险易爆原则呗！

    好容易把儿子哄睡了。袁朗摆弄着二奶奶给买的一堆香油、无泪沐浴液、全身润肤霜、爽身液，林林总总一堆东西，觉得这简直就是做化学实验！然后自我安慰：养活个活孩子是得比保养狙击步枪麻烦！

    张楠从小儿到大都是好孩子、好学生、好干部，兴冲冲想当好妈妈，可谁知道这么难！没经验，孩子闹，她其实挺烦，和铁嫂子她们客气一天了，就跟袁朗抱怨：“《育儿指南》上说婴儿每天睡二十小时以上。咱儿子怎么觉这么少啊！”忽然担心起来：“你说他是不是不正常？”袁朗数落兼安慰媳妇儿：“本本主义啊你。我问了，咱儿子正常，书不对！你想啊，书上不往容易里说谁敢养孩子？”张楠看着儿子皱眉头：“这不是坑人么？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生儿子容易养儿子难！”袁朗推张楠躺下歇着，也有点儿不乐意：“瞎说什么呢，咱儿子是贼船么？再说咱生他容易么?哎……其实没那么难！”自己说着也含糊：“你还在月子里呢，别胡思乱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过了会儿，张楠闷闷地说：“我想好了，以后我照顾孩子。你工作更危险，老这么两头儿忙不是事儿！”袁朗哂笑：“张主任！就您那三天两头儿拿刀拉人的重要岗位，可能么？”张楠“噌”地坐起来：“我歇产假！我病休！大不了我转业！行了么？”袁朗这些日子几头儿不顺，嘴上也没把住：“说得容易！你们院长放么？就算放！你技术这么好，你舍得？”张楠心里莫名烦躁：“我舍不得怎么办？你舍不得你的兵，你的任务，你的老a！你当职业军人，不抛弃、不放弃。那只能我放弃了！要不儿子怎么办？谁让我当初非要的！”袁朗猛回头和张楠脸对脸，神色严峻：“你后悔了？”张楠瞪着袁朗，咬嘴唇半天，眼泪滚下来：“没有！”袁朗表情严肃地盯张楠一分钟，“噗哧”笑了：“急什么急？当妈的人了，一点儿平常心都没有！”

    张楠不服气：“吴哲有平常心，你跟他过去吧！”袁朗一本正经地摇头，扶张楠再躺下：“吴哲不行，我嫌他高！”

    张楠破涕为笑。袁朗继续说：“你也不能放弃！楠楠，你不适合放弃专业，真的。尤其这次齐桓的事情，我觉得如果因为家庭原因你放弃了，那就是我对部队对战友的犯罪！”帮张楠整理好被子，拍着她：“人家多少革命前辈浴血杀敌，在后方还能娶妻生子呢。我想了，咱们一定行，一定有办法！”张楠偎在袁朗身边儿，看着他，心里莫名地安定了，打个呵欠。

    袁朗胡噜上她的眼睛：“困就睡吧。你休息好了，我压力就小多了。”张楠含混地点点头，睡着了……

    袁朗看看儿子，看看媳妇儿，再看看那堆婴儿用品，心里想：话是这么说，可我怎么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像做化学实验用的？看着就乱！

    第二天一大早，袁朗接到老爹电话，“你妈今天到！去接站吧！”袁朗看着太阳，乐呵呵地：“您可升起来啦……”回头找他的兵：“今天是个好天气……”三中队彼时一片鬼哭狼嚎……

    袁家老娘这是头一次来他们家朗儿所在的啥啥部队。这地方儿，以前老听儿子吹得云山雾罩的，好得跟天堂似个地方儿。今儿真看见了：地方儿是不错，青山绿水的，就是忒荒僻。进了驻地大院儿，就听见“砰砰”枪响。袁家老娘听得直皱眉，问袁朗：“你儿就住这儿？”袁朗点头：“他不害怕。”袁老娘不言语了，心说：成吉思汗养大雕，啥人玩儿啥鸟儿！

    等老太太再看见儿子那里外间儿的简朴宿舍，她叹口气：“我儿两毛二扛得不易啊！”转头看看瞅着就虚的儿媳妇儿，眼圈有点儿红：“楠楠，你早产的事儿妈都知道了。你跟朗儿都是好样儿的，没给爹妈丢人！”抹把眼泪推袁朗：“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家里交给我了。”

    袁朗看看张楠，看看自己妈，搔搔脑袋笑一笑，走了。袁家老娘把红枣啥的补品归置好，抱起孙子来：“来，给奶奶看看！呵呵……好俊的大小子！”胡噜胡噜孩子脑门儿，跟张楠说：“眼睛真大，随你。鼻子高高的，像俺朗儿。”再看看，乐了：“还是随俺儿媳妇儿的地方多。俊！”听见婆婆夸儿子长得好，张楠甜甜地笑，摸摸小小的襁褓，忽然有点儿没落：“妈，我不俊了。身上落疤了！也没以前好看了。”

    袁家老娘说：“胡说！好看！谁说落疤就不俊了？朗儿个小混蛋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他身上疤多了去了！”张楠苦笑：“那不一样。他是男的！不在意这个。”

    袁朗的娘摇晃着孙子说：“楠楠，妈知道，你从小儿漂亮惯了。呵呵……慢说你还俊着呢，就是真不俊了。你自己想，这是个坏事儿么？不是！你从小儿漂亮，招惹了多少麻烦，妈不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哎……戏里的花魁好看，跟了油郎油郎也护不住她。你好看，朗儿娶你比娶个寻常模样的姑娘多费了多少心思？楠楠，精钢易折，好花不久。十全十美活不长！妈倒觉得，你落了这块疤，不再是一块儿整玉雕出来的，反而看着让人放心！”低头看看大眼睛故碌碌转地孙子：“这孩子也一样。没出满月的毛孩子，眼睛这么清澈，看的出来是个精灵人。你们日后也别太娇他了。又俊又聪明的孩子容易傲。不是好事！摔打着养才是疼他。”

    张楠亲亲儿子脑袋上软软胎发，想着婆婆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袁朗妈把孩子放下跟张楠说：“能睡就睡会儿吧。瞧你那小气色，得多养养。”张楠说：“妈，您刚来得多歇会儿。”袁朗妈一瞪眼：“把你儿交给我，不放心？”张楠眨眨眼睛，笑地精灵：“您都放心把您儿子托付给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袁朗妈杵张楠脑门儿：“鬼灵精！歇着吧你！”

    那天袁朗回来，屋子里弥漫着红枣粥的暖香味，柔和灯光下，张楠摇晃着儿子，自己妈在帮孙子织件儿毛衣，一室静昵……

    不可否认，袁家老娘来了以后，袁朗长松了口气。媳妇儿在自己娘的调理下，眼瞅着气色就缓了上来，儿子长得也快了。而且袁家娘难能可贵在不是大包大揽，办事儿讲究个解决现在，放眼将来。看张楠还虚就主要让她歇着帮她补。抓着袁朗有空儿就手把手地交给他们怎么摆弄孩子，一边儿教一边儿说：“你们是他爹娘，我不能替你们一辈子。”

    张楠心疼袁朗辛苦：“你忙了一天，给孩子洗澡是个麻烦。还是我来吧。”袁朗笑呵呵：“麻烦也是咱俩一块儿惹的，当然一块儿抗！”

    袁朗的妈说：“楠楠你别拦他。妈看出来了，你日后也不会是个大闲人！朗儿说地对，你们俩的孩子么。爹娘都伸手孩子长得旺！”

    三中队长信心满满地帮儿子洗澡，心说：我削得了那么多老a，我还洗不出你个baby？十五分钟后，张楠看着袁朗满头大汗地把儿子折腾了个放声大哭，两边儿都心疼，就要下床帮忙。袁家妈一扯张楠，笑嘻嘻：“死不了你儿子。让他弄。呵呵……孩子一哭，大人心疼，这就有当爹娘的意思了。他磨你们，你们磨他。日子就过下去了！”

    那天晚上，袁朗抱着儿子，感受着他散着奶香味的软啪啪，那么嫩嫩一兜水似的小身体，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自己和媳妇儿血脉的延续……心里出奇地温柔感动，跟张楠说：“楠楠，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真的！这么折腾着更喜欢。现在从外面回来，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就觉得，为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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