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痛快啊!只是,国家现在这般光景,多少还是需要洋人的支持,这世上也不止英国一个强国的……”
“杜老爷,此话怎讲?”
路副官探究的眼光射过去,问道。
“这……”
杜午新话未完,只听清脆婉尔的女声出现,“父亲。”他话卡在口里,终是咽了下去,这个时当,说出来似乎并不恰当,还是静观其变,等等看吧,想着便一眼深深地望过去,“如昔,来,路副官特意备了礼送来。快去谢谢人家!”
路副官见她款款走来,忙拿起准备好的金黄绣缎锦盒,递了过去,“杜小姐,这是二少命我送来,”路副官顿住,朝她望了一眼,恭敬地笑“他说……是对上次的事特地赔礼道歉,还请您能收下。”
“二少太客气,客气!”杜午新在一旁插了话,眼光仿若花开盛大。
她接过锦盒,双手捧着觉得沉甸甸地,礼貌性回了一句,却是冷冰冰的婉拒,“不用了,你替我拿回去,再替我多谢二少。这个我不需要。”
说着抬起手把锦盒往路副官手上一放,见路副官面露难色,便说,“二少不需要与我再赔礼道歉,只需他以后不要再与我联系便自是最好!”
蓝花色油纸伞
“杜小姐,您这可叫我为难,这当真是二少的一片诚挚心意,望您体谅能收下。”路副官面色沉沉地,极力地想挽留,“您这样,就是不肯原谅二少吗?”
她想了一会,道,“这般好,我接受他的道歉。”
路副官把礼盒再次递到她面前,“那就请收下,您看看,一定会喜欢。”
“路副官,我知你为难,我不知道二少心里揣着什么心思,既然有柳小姐,何必……”她嘴唇张露,不知不觉方说出了这一席话,“还请他高抬贵手……”她面含凉意,此刻也找不着其他的话来搪塞。
“我看杜小姐定是误会二少。”路副官笑,“柳小姐是大帅的侄女,这次来文远,只是来玩而已。”
“谁要你说这些来着?”她脸红起来,背过身来,生怕被再看出端倪,“无论什么都好,我和他都不是同路人,你走吧。”
路副官走近一步,压低了声说,“杜小姐,还真是狠心,二少心里想得是什么,我自然是不知道,可是这几连日来,他每日天未亮就来杜府门外守着,为了什么,我也真是不明白。就现在,他还在外面候着,只希望你能出去见他一面。”
“……”如昔被这一段只有他们俩才听得到的话明显一滞,两手抓着束在胸前的辫子,紧紧地扯着,连头皮都仿佛麻了。
只听见路副官把锦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也不论她接受或不接受,说道,“杜小姐,这礼,我是必然要留下的,打扰了,在下告辞。”说完,他凝望她一眼,就笔直而去,留下一阵靴子落地之声,声声裂心。
雨滴啪啦啪啦滴在铠亮车身之上,整辆轿车都被淋得通透明亮,他在车内,烟已散尽,转眼望去,看见路副官一人出来,他把烟头望外一掷。
“二少,杜小姐她……”
他黯然,推开车门,站在雨中,抬头望了望那杜府二大字,全身被淋个通遍,忽然,天空中一阵霹雳而来,他望了望天空的雨水更甚方才,心里不知何故落空了一截,慢慢低头,只那一瞬间的恍惚,眼帘模糊中看见一把通透的蓝花色油纸伞越逼越近,那伞下的人看不清楚脸,只是一条白露色的珠纱裙在风雨中飘逸。
她将伞举正,踮着脚,放在他的军帽之上,清丽的脸上晶莹透亮,眸清似水,颊上如抹了胭脂飞扬着点粉,他怔怔地看住她,帽檐下那道透明的光芒,深深浅浅不一。
夜里,圆桌上烛台内点着一根白色蜡烛,她从锦盒中取出那一条藕粉色手帕,手帕下是一件折叠整齐的月牙白明锻旗袍,正是那日她去绸缎庄来不及定下的衣裳,她的心砰然一动,这种感觉奇怪得很,望着这件迷人的旗袍,她竟不觉间呆了。雨水还在下,冲刷着这泥土,淅淅沥沥,似要把整个万物一夜之间复苏过来,透着一股子暗夜中的爆发力量。
这一个黎明,一切静逸安然,鸟语还有花香,青叶花瓣上的露珠一尘不染,亮晶晶闪耀,盛阳照着,明媚无甚娇美。
她醒得迟了……
到傍晚时分,阔气的小轿车把她接走,她坐在车上欣赏一路的风景,微风袭来,一阵阵百花齐香迎面扑来,连带着森林里的百草气息,无处不清新自在。
在前面开车的路副官开车极稳,经过一个坑洼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慢慢碾过去,她见他如此尽心,笑说,“路副官,开车技术可不是一斑啊!”
“杜小姐,见笑了!”
“今日,二少为何约在此处见呢?”
“二少刚从红枫岭边防视察回来,听说这里有一处水榭不错,宁静安逸,他料想或许杜小姐也欢喜这样一处地方。”他笑颜说着,很快,车子前方已可看到那崇山峻岭之中一处湖水涟沥,参天大树隐蔽之处,隐约可见那一处亭台楼阁,“看!到了。”
茶香正浓
如昔自然听得明白,露出关怀的动容,“二少的母亲,一定欢喜二少常饮茶思源,因为在饮茶的时候,二少一定处在祥和的心态之中,我相信她希望看到你活得平静如水。”
月光射来,皎洁泛着明亮地光芒,四处静悄悄地,只听扑通几声,水面激起小小水花,几只青蛙迅速跃进水中。她被这声音吸引,好奇地望去,一边忘情地说,“这饮茶的环境也是极其重要的,不仅在景,在物,还要讲人品,事体。总之,饮茶环境要与人事相协调。这处就是极其让饮茶之人欢欣的地方!”再回过头来,却望到他侧在一边,肩膀微微孱动,他的侧影显出一股莫名的黯然,她静在那,不敢妄动多言,生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扰了他,只待静静地等着,低头喝茶。
过了良久,习暮飞终于转过头来,已恢复往日的刚毅,他微动了动嘴唇,“我以为杜小姐应该是最喜欢西洋咖啡之类的,没想到你对茶道也这样有研究!”
这时,身后而来的卫戎把几碟菜放上了桌,把茶盘移到一边,“二少,杜小姐,请用餐!”
“想必杜小姐也饿了,我请城中的师傅做了一点居家小食。” 习暮飞摆摆手,示意其他的人退入一边,“也不知道你合不合口胃,请用!”一会,这个方亭之中就只剩他俩。
她也假装,望了望将近最后日落的余晖,静谧的森林之中,四处是灯笼,这个亭子被照耀得美轮美奂,面前的军官褪去了往日的威严,虽戎装在身,可柔和的面部线条,让他今日显得特别顺眼。
“谢谢,二少。我虽是出过洋的人,可也并不是觉得外国的一切都比本国的好,这些吃得穿得,当然还有用得,自然是本国的合适许多。”
他嘴角含笑,往她身上不住看了一眼,“当然,杜小姐更适合穿旗袍,更添古典气韵!”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瞄了一眼这合身合体的旗袍,说,“我还没谢谢二少送的礼物。”说起,便举起茶杯,往他面前一端,“谢二少有心!”
他也举起杯来,清脆地一碰,饮过一口,装做毫无在意的说了一句,“只要杜小姐喜欢!”
她的淡然一笑静在脸上,眼眸低垂了下去,也不敢胡乱抬了头,因为,她知道那双幽深清冽的眸子牢牢地总盯在她的身上。
今日的他似乎脱换成另一个人,莫名地添了几多笑容,仿佛再不是那位冷意寒寒的少帅。
人生若只如初次相见,但愿不再偏差,不再重遇在彼此误会的交集中……
“杜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她手扶腮帮,思索了一会,说,“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在家里,便喜欢读书养花,这自然是轻松的。在外,我喜欢看戏,喜欢听歌剧,这是不难的。可我最想尝试的是骑马,在英国,我曾看见一些英国女士骑在马匹上策马奔跑的模样,我看了心都沸腾起来……可惜,我父亲就是不肯让我尝试。”她说着眼光中有那无穷无尽的向往,不难猜到,她是如此狂爱自由之人。
如果不准你离开?
他始终带着随性的笑意,不经意间低头沉思了一会,接着说,“杜小姐方才说并不是觉得外国比本土的一切都好,可以具体说说看吗?”
“外国虽好,可毕竟不是自家山河。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喜欢的,便是在英国这个国度里,女子也是自由的。”
“哦?杜小姐看来也是新式学堂出来的人,对自由的看法又是如何?”习暮飞用勺子装了一碗汤放在她的旁边,“凉一边,再喝!”
她谢过便答,“我也谈不上有多新式,只因家庭背景,不得不早早就留学在外。以前十几年的光阴都在文远城渡过了,似乎只知道女子从小便是琴棋书画,刺绣女工,这些仿佛是几千年以来注定要女子必修的功课。虽说,其中也有许多必定是对女子有好处的,可也或多或少对女子来说是一种无形的束缚,难道女子就不能像男子一样策马奔腾,出外工作吗?”
他放下茶杯,注视着她良久良久,摇了摇头,“当然可以,现今都是民国时代,女子自当应有各种权利,我相信杜小姐一定也可以。”
她长叹,眼神中的光丝黯然,“可我父亲是个极度古板的人,处处束缚着我,我所崇尚的事,他一慨否定,只恨不得我马上嫁出去,才好标榜杜府出了位名媛淑女。”
“那杜小姐打算怎么办呢?”他轻声问她,嘴角微翘,仿佛是再询问自己一番。
她往黑暗的湖水中看了看,忽然有了底气,“过些时日,只待我姑姑回来,我便与她一同离去。”
他默然,并未急着开口说话,明朗的容颜只一会便颓唐下去,他想问得,可是憋在心口里,就是跳不出来
“二少?”她唤他,“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她眼睛一眨一眨,童真地可爱。
“杜小姐当真要离开文远?”终于,他迫不及待说出口。
她抿嘴一笑,变成了另一种口气,仿佛是自讪嘲着,“二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注视她良久,深邃的蓝暮色眼球仿佛要咄咄把人看透似的,一句话把她吓得七魂六魄都丢掉了。
“如果,我不准你离开呢?”他问得如此轻松,却不知在无形中已是下达了指令。
两方双眼交汇,那奔腾的河水一波一波而高,汹涌而来,深暗见不到底层,只见滚滚水流即将冲上河堤,却没料到在那几尺之地悄然退了下去。
“二少,我来加菜!”路副官亲自端了一碟香喷喷的食物过来,恰巧打断了这一刻,缓解住她面前的尴尬,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轻易将心声就告知了面前的人,她只以为他可以理解,却从未想过,他本就是个强大的掠食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欲夺天地之人。
骑马场风波
习军布置边防如旧,一切都稳稳当当,谁可知一段时间下来,却极其安静,英国方面并未有所大动作,只是扣着本来已运上轮船的精锐武器,就是不肯发货,习暮飞这一方不松一口气,他们也耐他不何,就这么僵持着,才保住了这一方的安和。
这一日,风和日丽,如昔换了一身骑马装束,与习暮飞来到郊野的一处跑马场,四周围都把守重兵,连一只猫也不可进入。习暮飞扶了她一把,她竟轻巧地就跨上了马背,这匹白马俊逸,看似比较温和,他特意为她选了此马,深知她从未骑过马,这匹良驹可是温良娴静,尤其适合她这样的初学者。
她一身轻便骑马装,笔直了身姿坐在马鞍上,还真是一幅女将风范,英姿飒飒,她开始认真地听旁边的驯马师教她如何控制马匹,如何骑是正确的姿势……
她欣喜若狂地双腿一搭,须须白马慢慢便向前走去,走了好几圈,渐进地快了,她双手提起马身上的绳子,吁一声,这马双腿一抬,便停住了,驯马师候在一旁,笑,“杜小姐,真是上手快。”她回头朝他望了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纵身一跃,轻快地跳上黑色马匹,策马而去,很快停在了她的身边,“杜小姐,学得如此之快,真是聪明。”
“二少,我今天真开心,人坐在马上的感觉真是太愉悦了,如能策马奔腾而起,更是一件快事!”她灵动的声音飞扬而起,令他听着都倍感兴奋。
他今日穿着也是一套骑马装束,白衬衣,黑靴裤,黑皮靴,一股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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