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衣白羽番外_剑衣白羽番外(3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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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禹便将他送至密道口。李穆入密道之前,忽又问:“百羽将军可还记得闻帆?就是从前跟在郑吉身边那位少年。将军在帝林中这几日,可有见过他?”

    项禹道:“自然记得,只是自从凫衣堡中那一面,我就再也没见过此人。”他将李穆送入密道,回身便上了马。

    山中雪势渐大,只凭一盏小小风灯,道路几乎不可分辨。好在这白马十分聪敏,一路小心缓行,顺利将项禹安全带下了山。一人一马一路北行,夜半城中大雪,道上空无一人。及至到了北郡城门边时,路边竟出现了数名骑者。

    项禹立时戒备,却见那打头之人十分熟悉,仔细一看,原来却是徐漠北。

    徐漠北下马拜见了项禹,道:“属下来迟。”

    项禹道:“谁让你们来的?”

    徐漠北道:“佟方已在万马渡集结了百羽骑,只等迎回将军。”

    此时后面有人拉上一辆舒服华丽的马车来。徐漠北又道:“听闻将军在帝林中受了刑,身上还有伤。还是先进马车躲一躲雪吧。”

    项禹正待下马,忽听城门之外有马蹄之声传来。徐漠北立时拔剑戒备,身后众人也将弩臂对准了来者。那人已奔近项禹一众,竟似毫无惧意。忽听一阵熟悉铃音,项禹胯下白马一惊,竟跃起朝那骑者飞奔而去。

    却见飘飞雪片之中,一名黑衣青年挺身骑于奔马之上,奔入城内,直直朝项禹方向射来一箭。

    竟是郑吉!

    只听身后一声闷响,徐漠北竟已胸口中箭,倒地气绝。周围弩手霎时放出数枚弩箭。郑吉却早已从马背上斜身藏于马肚之下,将弩箭悉数避过,又当即飞身上鞍,引弓拉弦放出一箭,射下了一名弩手。那些弩手射出一箭后,一时间竟毫无招架余地。只因弩箭虽精确,装填却慢,速度远远比不上弓箭。瞬息之间,郑吉竟又引弓射杀一人!此时他已奔近众人,弃弓拔刀,刀锋如电,片刻又将一人砍下马来。

    剩余两名弩手见状,返身便朝城外奔去。郑吉也不追,只打马回身来到马车之旁。他已卸去了聂英奇的伪装,恢复了本来面貌。青年一言不发地跳下马,手中刀光一闪,竟将徐漠北的上衣层层割了开来。郑吉撕了他腰腹衣物,俯身去看,上面果然有一块极浅的淤痕。他指着那瘀痕对项禹道:“将军掌风强劲,这瘀伤竟是过了一个半月,还没好干净。”

    原来徐漠北便是当日凫衣堡中追查的刺客!

    项禹震惊之余,道:“你又如何会来!”

    郑吉一面将自己的黑马与项禹的大宛白马套在马车上,一面道:“我从帝林出来不久就见到此人。一路尾随,不想他竟是来接将军的。”

    此时却不便多言,郑吉套好了马,当即将项禹扶上马车,自己坐在车前赶马。大雪中一路挥鞭,朝城西驿站奔去。

    第二十八章脱险

    将近拂晓之时,城中大雪渐止。

    郑吉将马车赶到了城西驿站中,当即将那华丽的大车卖了,换了一辆青布小车拉到驿站后巷,自己牵了马去喂草料。

    项禹一路上运气调息,此时又歇了一个时辰,身上已好了些。却见郑吉忽然跳上车,飞快地钻进了帘内。他将干粮和热水放进项禹怀内,自己握了那马刀,挨着车厢靠着。他脸上冻得发青,表情有些奇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项禹道:“怎么回事?”

    郑吉低声道:“外面有帝林的人。”他看起来坐立不安,似乎拼命压抑着什么,不时撩开车帘看看。

    此时项禹也听到了驿站之外传来的喧嚣之声。那喧闹声越来越响,似有许多人马在驿站前混乱地走动着。郑吉握住马刀的手骨节却已经发白。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人马却一股股散去,外面竟安静了下来。

    郑吉掀开车帘出去看了看,回来时道:“王朝云曾派了许多人来暗杀将军,想必徐漠北也是其中之一。他的人已逃掉了两个,帝林定然已收到消息。原本的路是不能走了。”

    项禹念及此事,沉声道:“你如何猜到,徐漠北便是当日堡中刺客?”

    郑吉不答,只唤驿站中车夫过来套马。那车夫替他们将小车从西门赶出了城,便被郑吉打发了回去。郑吉不让项禹露面,又坐到了车前亲自赶了一路的马。两匹健马拉着青布小车一路飞驰,在日落时分到了一座小城外。郑吉将马车停在城外北郊一处像是祠堂的院中,又进到车内,给项禹肩胸上伤口换了绷带。

    项禹在车中闭目调息了一整日,已将周身穴道悉数冲开,倒也觉得恢复一些。郑吉见他精神不错,笑道:“我在这车中稍微歇一歇,到了天色全黑时,还请将军务必叫醒我。”他裹紧了身上薄氅,靠在小车内角落中闭目养神。只是他赶了一日一夜的车,身上疲累不堪,反倒睡意全无。

    项禹见他双目紧闭,呼吸却凌乱不堪,显然是没有睡着。车中比外面暖和些,郑吉身上寒气却怎么也散不去,胸肺中痕痒忍得难受,就要掀帘出去好好咳一顿。

    项禹却抓住郑吉手臂,让他回到座中,问:“这是甚么地方?”

    郑吉道:“窄川北郊的义庄。”

    项禹道:“此处距离万马渡,可有数百里之遥。”

    佟方的人马能在万马渡等到腊月二十一,今日却已是腊月十九。

    郑吉道:“将军不必担忧,明日日落前定能到达万马渡。”

    项禹见他闭了必眼,紧紧抓住身下坐垫,便问:“身上很难受?”他欠身上前按住了青年打颤的手指。

    郑吉苦笑了一下,却突然道:“将军是不是还不知道,是谁将你害到如今这般地步的?”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我给将军服用的那张药方子里,被人动了手脚。将军是因为当初信了我,才会在帝林与人动手时发病,被这朱衣血掌所伤,几近丢了性命。”

    当日在帝林中,项禹无端发病时,一霎间曾想到了郑吉让自己喝下的药,不想竟果真如此。他此际却发现自己已毫不在意,只问:“我临走之时那般对你,你难道就不憎恨于我?”

    郑吉又咳了两声,道:“将军既没有杀我,留了我这一命;也不曾逼我喝下那情茧的解药,留了我一身武功。两年前,我重伤在身,不得不爽约。今次是我把将军害到此般地步,而这条命与身上武功都还在,我既允诺有人会接应护送将军回到百羽骑中,又怎能再次失约。”

    项禹忽然将那手松开了,道:“闻韬不会让你来做这件事,是你自己来的?”

    郑吉闭着眼,道:“李穆联络到了徐漠北,将军路上本该安枕无忧,无需我来插手。不想徐漠北却与帝林有勾连,差点害了将军。”他睁开眼,看了看项禹:“只不过,今早在宿洲城西驿站中,我见到了侯爷,侯爷却没看到我,只看到了我们的马匹。”

    他没再说下去,项禹却已明白,想必那时候剑衣阁的人也在驿站之中。闻韬见到了郑吉的黑马与那大宛白马,知道郑吉正与自己同行,出面为他们引开了帝林的人。

    项禹沉默半响,却道:“你既已闻韬有意相护,为何当时不随他们回去?”

    郑吉静静地道:“我有我要做的事。”他看着马车顶棚,又茫然地笑了笑:“而且,自从我逃出凫衣堡,侯爷便再不肯见我。”

    项禹看着他提及闻韬时面上的表情,突然一阵轻微的心悸。

    此时一阵寒风从帘外刮了进来,车内风灯闪烁不定。郑吉欠身撩开车帘,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二人下了车,进了那空无一人的义庄内。祠堂中停着许多棺木,郑吉指着一具高而长的棺木道:“想来就是这里。”他将棺木底部的气孔指给项禹看。

    项禹却问:“这是谁安排的?”

    郑吉道:“他算是与聂英奇颇有渊源的一位长者,现在已成为了侯爷的朋友。”他让项禹躺入那铺着尘土的棺中,为他合上棺盖。

    棺木中十分暖和,身下绵软尘土隐隐带着硫磺的味道,却又像是混入了安神的香料。项禹躺了一会,竟觉得神思倦怠。昏沉之中却又听到响动,郑吉竟将棺盖打开,自己也爬了进来。棺木虽大,容下一人绰绰有余,两人却有些逼仄了。一片黑暗中,项禹感觉郑吉直挺挺地靠在一侧棺板边,道:“我在厅中找不到第二具这样的棺木,只能委屈将军与我挤一挤了。”

    项禹低声叹道:“此人既没有备下第二具棺木,也许便是不允你同去。”

    却听见郑吉笑道:“送佛送到西,将军不必多虑。”他顿了顿,又轻声道,“我也很想趁此机会回山阴去看看。除了幽州,那里也许会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项禹似乎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了满心的眷恋与怀想,却也不知其中究竟。

    不多时,身下棺木竟像是浮了起来,一路向外漂去。在这柔和的摇晃中,两人竟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半时分,项禹醒来。棺木依然在漂浮,一片黑暗与寂静中,只有脚踝处气孔漏入的冷气,偶尔带着呜呜的鸣响。郑吉似乎也终于睡着了,他身体不再僵硬地抵着棺板,而是蜷在项禹身侧的缝隙之中,脑袋抵着项禹右臂。项禹摸了摸郑吉的脸,引他舒展开肢体,躺在自己怀内。郑吉的躯体因为睡眠而放松,顺从地倚靠在他怀内。项禹还是能感到他身体中些微的不适应,但这已经几乎让他有了一种错觉,似乎他还能够留住他。

    不多时,郑吉却也似乎醒了过来。

    项禹低声道:“你若是乱动,我就开了棺盖,把你丢出去。”他用没受伤的右臂搂住青年,感觉对方心跳印在自己胸膛一侧。

    却听到郑吉在他胸口闷闷地笑了笑,低低地道:“这般逃亡途中,将军的心情似乎也很好。”又道:“既然将军心情还算好,我有三件事,要与将军说。”

    项禹哼道:“必然不是好事。”他的声音中还带着浅浅的睡意。

    却听郑吉开了口,清晰而柔和的嗓音回荡在狭小的棺木壁内:“第一件事,我来凫衣堡中,确实是为了履行燕雁来与侯爷交易的条件,但也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现在我已找到了那答案。”

    项禹此时已完全清醒,听到郑吉在怀内摸索了一会儿,将一个尖锐而冷硬的东西放到了自己手中,竟是一个箭簇。

    郑吉道:“那天在药庐中,我原已打算与李旦离开。直到将军把这箭镞从雁翎箭上割下来放在我面前,我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带圆铤的双翼鸣镝,与当日将军赠与我的聂再冰旧箭簇一模一样。而我已查看过,将军军中所有的飞凫白羽箭都是銎式三翼镞,与将军的三棱剑一般制式,与此种箭簇完全不同。”

    他咳嗽了一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道:“将军曾告诉过我,百羽骑嫡脉一支箭镞制式与别不同。燕雁来却说,百羽骑在关外时,新领主要杀死上任才能即位。从箭簇制式来看,将军既非百羽骑嫡脉,又怎会是杀死聂再冰的真凶?”

    项禹冰冷的手心中竟渐渐地出了汗,箭簇侧面光滑的金属在汗湿的皮肤上打着滑。他的手掌隔着箭镞抵着郑吉的手指,哑声问:“你当日竟是为此留下的?”

    郑吉道:“燕雁来的爪牙尚环伺在侧,处心积虑地构陷将军,背后必然还有别人,这已牵扯到了侯爷的计划。我既猜到事情有异,又怎能不留下。”项禹感到手中的箭镞被青年收走,却又有另一件东西绷在了自己指尖,那触感意外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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