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过瓷瓶又如何回房的,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脑子里却又被各种杂乱无章的思绪充满,夏彦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韩式希的强势,想到韩复的温柔,想到韩式希灼热的体温,想到韩复温暖的怀抱,想到很多韩式希的坏和韩复的好,却也想到,韩式希曾经抱著他柔声安慰,想到韩式希的大手握著他的小手画出一株栩栩如生的甘草,想到韩式希将他从佟安身边带走,想到韩式希带来了杜太医,想到的韩式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他挡下的风雨……
夏彦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韩复”和“韩式希”这两个身份後的同一个人,这个人好坏并非那样鲜明的分布在两个身份上,夏彦甚至想到那天韩式希轻轻搂著他安慰他的时候,他忍不住也想抱住对方……
韩式希对他很好,真的很好,像个温柔的大哥哥也像个体贴的情人,总是笑著包容他的沈默和抗拒,夏彦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韩式希不对他做那种事,他会很喜欢很喜欢对方的,甚至比喜欢昕阳大哥还要喜欢,因为韩式希身上有一种陆昕阳没有的信赖感,可是……
夏彦想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这件事,可是每每当他想到韩式希刚刚对自己做完那种事情,转眼又化妆成韩复来软语安慰,他就无法平静地对待。
夏彦想到或许从韩式希见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计划好了要这样一步步地吃掉他,他想到韩式希在康国夜宴上的冷笑,想到韩式希主动提出要他当质子的要求,想到“韩复”在大街上对他说的话,想到韩式希在佟安面前将他揽进怀里说的话,想到在韩复恰到好处的出现和不偏不倚的探问……
夏彦总是将心里的话对韩复说,虽然或许不那麽完完全全,但关於他对韩式希的所有想法和感官却几乎都说得一干二净,而夏彦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信赖地倾吐心声的“韩大哥”竟然就是韩式希!
不知过了多久,青荷进来叫夏彦吃饭,她看到夏彦拿著一个小瓶子呆呆地坐在那儿,便随口问了一句:“少爷,你拿著什麽呢?”
夏彦多少有了一点反应,缓缓地转头,愣愣地看了青荷好一会儿,突然惊醒了!
夏彦突然想到,韩复的身份是杜太医说的,说是可以让真相大白的膏药也是杜太医给的,可是杜太医只是一个太医,韩式希却是权倾苏国的大将军,说穿这些对杜太医有什麽好处呢?他的目的、动机何在?
身处韩式希那个位子,总是有无数人在谋划著如何伤害他。夏彦不笨,久居宫廷对於阴谋诡计多少有所耳闻,他突然想到自己或许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那说是让真相大白的膏药究竟是什麽他根本不懂,如果贸然用在韩式希身上……
但如果韩复真的就是韩式希呢?
夏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晚上韩式希来到小院的时候,不意外地看到夏彦已经睡下了,不过韩式希也发现,当自己走近之後夏彦的呼吸乱了。
但夏彦面朝里地侧躺著,一动不动。
装睡?
韩式希觉得好笑,脱衣上床从後抱住了夏彦,大手探入衣襟,轻柔地抚摸夏彦的乳尖。
夏彦身子顿时僵硬。
韩式希咬咬夏彦的小耳朵,呵著热气调笑道:“小家夥,在想什麽?”
夏彦的身体僵硬地像石头一样,动都不敢动。
韩式希觉得夏彦今天似乎有些异常,以往他这麽调戏夏彦,夏彦总是会羞怯地缩到一边──虽然总是会被韩式希给拉回来。韩式希觉得夏彦那样哀怨地躲来躲去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总是喜欢欺负他。不过今天……
不好玩。
韩式希觉得没意思,就不再逗弄夏彦,紧紧手臂将夏彦抱住,便准备休息了。
而这时,夏彦的内心正在经历痛苦的挣扎。
被韩式希抱在怀里,夏彦突然想到韩式希的怀抱和韩复很像,那种宽厚和温暖,让人有些惧怕却也让人觉得无比可靠。
“将、将军……”
良久,夏彦终於艰难地挤出声音。
“嗯?”韩式希应了一声,顺带在夏彦身上摸了两把──嗯,很舒服。
夏彦紧紧攥住被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十分简单却在心里翻腾了一整天的话:“你……你就是……韩复……对吗?”
话一出口,夏彦便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了,身子软绵绵的不著力,头也晕乎乎的,唯有耳朵似乎比以往更加敏锐,连韩式希骤然一顿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韩式希稍稍沈默,淡淡地问:“谁和你说的?”
夏彦的心忽上忽下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稍稍放松了还是更加紧张,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杜、杜爷爷说的……”
“他还说了什麽?”
“他说……他给我一瓶药,说弄一点点在你身上就可以知道……知道是不是真的……”
“药呢?”
“……在这里……”
夏彦乖乖地从枕边拿出那个小瓷瓶,却不敢抬头看韩式希。
韩式希接过瓷瓶,打开瓶塞闻了闻,随即拍拍夏彦紧绷的身体,似乎是语带安慰地说:“没什麽,只是一些不太好洗掉的特殊香料。”
“哦……”
夏彦缩著脑袋不敢作声。
韩式希什麽也没说,搂著夏彦躺下,似乎又要睡了。
夏彦眼见韩式希闭上了眼睛,忍不住追问:“将军!你、你真的是……”
韩式希注视著夏彦,手指抚过小家夥的唇,在那细嫩的脸颊上来回摩挲。
夏彦咬著下唇缓缓垂下眼帘,他以为韩式希会否认,但韩式希没有。
韩式希在夏彦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微笑地反问:“我喜欢你,这就够了不是吗?”
韩式希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夏彦的质问,当答案显而易见时,夏彦唯有沈默。
(0.5鲜币)宫中记57离去
第二天韩式希去找杜太医的时候,杜太医已经不见了。
韩式希本来也不太在意,因为那杜太医是小皇帝送来的人,这次的事件只怕也是小皇帝的计划,杜太医消失了多半也是厨子小皇帝的手笔。
韩式希本不想和小皇帝计较什麽,他是那样疼爱小皇帝,小皇帝想做什麽他也只当小孩子的游戏,但接连几天夏彦避而不见的态度让韩式希恼火了。
以往韩式希来到小院,夏彦怎麽都会上来打个招呼,心情很好的时候还会说一些让他兴奋的事情,比如今天发现一种草药很有意思之类的,虽然在韩式希看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小事,但看到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样子韩式希也觉得十分有趣。
可现在不一样了。韩式希来了,夏彦就躲到不知道哪儿的角落,如果韩式希不特别叫他到面前来,那就连面都见不到。就算把夏彦叫到面前了,夏彦也总是低著头在那儿默不吭声,韩式希说什麽做什麽夏彦都没反应,就算韩式希强迫夏彦开口,夏彦也是咬著唇支支吾吾地冒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若是到了晚上睡觉时,夏彦虽然不躲不闪,却整个人紧绷著身体,好像要把自己变成一尊石头似的。韩式希不由得想到以前这时候,夏彦软软小小的身体温顺地躺在他怀里,任他抚摸、亲吻,有时候把小家夥弄得痒痒了,小家夥还会不自觉地蹭蹭,又像抗议又像撒娇,可爱得不得了。
韩式希渐渐地有些恼怒。
这日进宫韩式希看到小皇帝探究的神色,韩式希突然想到杜太医就是小皇帝弄来的人。
“清儿,给我一个解释,那个杜太医是怎麽回事?”
韩式希的口气不太好,他几乎没有对小皇帝凶过,这次他沈了脸色,小皇帝顿觉委屈,也不高兴了。
“什麽怎麽回事!”小皇帝没好气地反问。
“别装蒜。”韩式希冷冷道,“当初我去太医院找人的时候,其他太医都不愿意来,只有杜太医一人表现得十分积极。我早已觉得蹊跷,已经私下向他们问过,分明是你交代过他们不需要他们答应。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小皇帝瞪其眼睛叫嚷道:“就是朕要杜太医去的,干嘛?不行吗?!当初我说了要告诉兔子真相,你也没有反对不是吗?干吗现在来凶我?!”
韩式希一愣,想起当初小皇帝确实这麽说过,而当时自己也确实没有反对,因为那时候他觉得不重要。但现在他却因为夏彦的抗拒而十分不舒服。
韩式希一愣神,小皇帝又叫起来:“韩叔叔!你对兔子太花心思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韩式希不悦道:“我对谁好轮不到你管。”
小皇帝寒声道:“韩叔叔,你对谁好朕是管不到,但是你对他好他根本不感谢你,你干嘛对他那麽好?!”
韩式希不语,瞪了一眼小皇帝,突然说:“你又想做什麽?”
小皇帝撇撇嘴,爬上韩式希的大腿,绷著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韩叔叔,你应该给兔子一点苦头尝尝,他才知道你有多好!”
韩式希不屑道:“没必要。”
小皇帝显然没想到韩式希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这个提议,愣了愣,才说:“韩叔叔,朕知道你不屑用那种小计俩,不过小计俩可是最管用的!”
韩式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皇帝,不知道是真的心动还是对小皇帝十分宠爱而纵容他,听了小皇帝这麽说也不反驳,而是淡淡道:“那你想怎麽做。”
小皇帝立刻来劲,兴奋道:“韩叔叔,我们可以把他送给佟安,反正佟安也很喜欢小兔子,但是佟安那人卑鄙下流,对兔子肯定不会像你这麽好,等兔子去他那儿走上一回,就知道你对他有多好了!”
“嗯,有道理。”韩式希不置可否地说。
“如果韩叔叔不喜欢佟安,那把兔子放到曲非烟里去也可以!”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直接找人凌辱他了!”
韩式希听了呵呵直笑,屈指在小皇帝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半是责备地说:“清儿,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若是在让我发现你有这些龌龊的想法,我可就要好好教训你了!”
小皇帝不高兴了,别过头去不理人。
韩式希收起笑容:“清儿,莫要忘记你是皇帝,不要和那些小人学这些龌龊的小计俩。这里……”韩式希点在小皇帝的心口,严肃地说,“装的是天下,不是那些泥垢。”
小皇帝的小小眉毛拧得像两条纠结的小龙,凝视韩式希半晌,他不服气地分辨:“朕学的是人心。”
“是,但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韩式希让小皇帝在地上站好,长身而起,唇角带著淡笑,从书桌後款款走出,他明明不是帝王,却在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的雍容,仿佛天下就在他指中,犹如一颗听话的棋子任他翻覆。
小皇帝呆呆地看著韩式希,他的目光从不悦到敬慕不过是一个眨眼罢了。
韩式希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小皇帝,阳光在他背後灿烂,他就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那样耀眼而令人无法直视。
“清儿,你今年六岁,至你十六岁亲政,我可只陪你十年,你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韩式希不屑用那种手段强迫别人喜欢他,固然,如果对夏彦用上那些手段,或许再次见到夏彦的时候夏彦就是一只真正温顺的兔子了,但那不是韩式希要的,他要的是一个会跳会蹦会目光清亮露出开怀笑容的夏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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