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Uchi看着Ryo,清澈的眼睛渐渐迷蒙起来:他本来觉得自己了解Ryo,但从那次Ryo抱着他说我们回去的时候开始,Uchi觉得又不明白Ryo了。Uchi不明白听着热闹歌曲的Ryo为什么那么忧伤;Uchi不明白Ryo的新款ipod为什么还是旧的歌,Uchi不明白Ryo闭上的眼睛,又看见了谁。
“…さよなら僕のいとしのAngel
我が身は枯れても愛は死なない”
“耳机呢至少要有两条线,至少。”每次裕去抢别人的耳机,他就这么说。裕总是想听听别人的耳机里,都是什么音乐。
“不是因为人有两只耳朵,而是因为……”
“一个人听歌,多么悲伤。”
Ryo觉得从小到大,这是裕说过的没道理,但唯一称得上高级的话。
一个人,多么悲伤。
“我讨厌圣诞节。”裕激动地说着,忘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拼命的挥舞。
“可是我喜欢演唱会,因为那天会有人喊我的名字,声嘶力竭的,就好像和我真的有什么关系。”筷子继续挥舞。
“每个人都有点儿被压抑的疯狂念头儿,”裕揉揉眼睛,视线水平越过Ryo和昴的头,“演唱会呢,就是个绝佳的宣泄渠道,就像……嗯,就像……”
“就像419,天亮说分手。”昴用力地打他的头,“好了,七天演出我听你说了无数遍,很新鲜的理论么?说你笨你还真笨!”裕手里的筷子终于“吧嗒”掉了一根,然后又是一根,裕疲惫地看着昴和村上笑了一下,倒在了桌子上。
“失恋的人真可怕!”
把裕从桌子上拽起来,拖出去,架上车,用安全带捆住,昴推了推,确定不会让裕掉下来摔伤他的英俊面容,昴这才拍拍手,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对村上说“这路人就欠让他一辈子失恋,憋死他!”
——事实上,裕已经失恋三个月了,裕一失恋,就变成哲学家,而且是弗洛伊德派的,世界上所有一切都能用性来解释。Ryo看着载着裕的车远去了,他对村上说你知道,圣诞节……
“怎么样?”
“最讨厌了!”
Ryo睡醒的时候,闹钟还没有响,Ryo推起棉被坐起来,清醒得自己都害怕。窗外树影朦朦胧胧地摇动,应该是起了风。
Ryo看看电子时钟上显示时间是六点差一刻,旁边大大的曰期25让Ryo没来由的一阵头疼。
Ryo是一个人回来的。吃完饭Uchi嚷嚷着非要去找丸山,和他去神户看焰火,村上没能拗过Uchi,于是同去同去。于是又剩下自己。昨天凌晨三点到家,父母都睡了,强撑着等他的妹妹说抱歉蛋糕只剩了一半,还要不要吃?
Ryo说妹子,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是这么的好?这世界上你对我最好了,不!是就你对我好!
??哥这是打哪儿受了刺激回来了?……这娱乐圈可真乱。
Ryo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房间,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Ryo只觉着自己的平安夜过得如此槽糕。一头扎进厨房,Ryo有种把自己灌醉的冲动。
有哥哥的好处就是让未成年的弟弟能找到啤酒喝。
厨房玻璃窗上蒙着一层霜,有冰凌的痕迹。Ryo看见自己倒映在上面的那张脸,也像有斑驳的伤口。
天渐渐亮了。
大阪的冬夜润润的空气,在第一道阳光中变成了草叶上的露。远处的街灯次第的熄灭,但是太阳正在升起来,它把光亮在天幕上迅速晕开。
Ryo就坐在这片光里,开始喝第一罐酒。
在喝到第二瓶的时候,Ryo开始希望有个人和他一起喝。
等第三瓶见了底儿,这个人来了。
【你把太阳弄丢了】
“你怎么来了?我是不是做梦呢?”
“不是梦,是我。我坐Nozomi最早一班车过来的。人很少。”
“哦。”Ryo敲敲自己的头,沉默了三秒,“要不要喝酒?”
Ryo的房间乱的战场一样,看来他住旅馆时候的好习惯大概是一种礼貌。
Ryo从小就是个很能唬人的家伙。大家觉得他很不讲情面,觉得他很黑道,后辈们最怕的往往是他。每每此时,Yamap都要在心里笑到后空翻——Ryo表里不一的,大家都让他骗了。Yamap太清楚Ryo的底细了。包括Ryo莫名其妙就会害羞,为了掩饰Ryo就会撂狠话;并不擅长运动,看电影会哭,买东西的时候不干脆,然后对以上的一切决不承认。哦,对了,他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来着。Yamap知道这些,但是从来不告诉别人,因为Yamap觉得这些是属于他,独家秘藏。
Ryo喝了酒会说很多话。
今天Ryo说了很多话,他喝了酒。
Yamap听着Ryo说他去村上家吃饭,吃粥底砂锅,金针菇一簇簇的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村上妈妈做的肉丸子特别大。
哦,是吗?Yamap淡淡地说。
Ryo舔舔嘴唇,含糊着说,说你知道村上为了喜欢的人买了一样的电话哦,还有裕终于放弃了节食,和Uchi一起吃了一整个儿蛋糕没给他和昴剩下哪怕一块。Ryo说神户的烟火好看,说大阪街上昨天有圣诞老人发糖果,虽然没有小时候的甜,但是女孩子们都穿的漂漂亮亮的,Ryo说圣诞节真好。
玫瑰天真地显露出他那四根刺,说:
“别这么磨蹭了。真烦人!你既然决定离开这儿,那么,快走吧!”
他是怕小王子看见他在哭。他是一朵非常骄傲的花……
Yamap滩在Ryo的小床上咯咯的笑。
“Ryochan那底下藏的是不是色情光碟?”
“Ryochan你猜猜布拉格和东京的时差是多少?”
“Ryochan你知道海水的季节温差是多少度?”
当Yamap又开始扯闲篇儿的时候,Ryo明白不是自己一个人喝多了。
“Ryochan,你的游泳技术实在太烂了,这样的水准,我可是再也不和你一起去海边儿的!”
Yamap喜欢海,近乎肉麻的那种喜欢。
Ryo总是说可是你又不是鱼,为什么那么喜欢海?Yamap在床上翻个身背对着Ryo。
“Ryochan你本来要请我去看的对不对?”
“什么啊你…”
“我说,你本来要请我来看你们演唱会的,是不是?”
“你想太多了。”
“Ryochan你在嘴硬。”
“你再说我就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Ryochan,我知道。”Yamap转过来看着Ryo,金发在枕上摊开。“Ryo你的床真小。“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Ryo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他靠着沙发慢慢地滑倒,头枕在扶手上面,Ryo的头发长了,以前竖成一团黑色火焰的短发柔顺地垂下来,像倒开的黑百合。
“Ryochan,你来。”Yamap冲着Ryo伸出了手,阳光跳在他手指尖儿上,形成让人目眩的光点。
勉强提起力气靠过去,Ryo一个踉跄栽到Yamap的身上,触感有点生硬——这是Yamap在青春期之后最瘦的时候,柔软的织物下面,纤细的身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yo摸索着找到Yamap的手。
凉的Ryo一个激灵。
不知道Yamap的手也能这么凉。
不是的,以前不是的。
你手心的太阳呢?什么时候?我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能松手么?好的东西,你一松手就会跑掉。Yamap,你的太阳他跑掉了。
跑掉了太阳跑掉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呀……
“Ryo你梦见过我么?”
Ryo想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Yamap说的什么,他又花了更长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的答案。Ryo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别扭的摇了摇头。“没有!”
“可我梦见你了。”
【Yamap:消失了,在我面前】
很热闹。
熙来攘往的街头,梦里的阳光金黄耀眼,是暖的几乎让我化掉的、那种无可救药的晴朗。人们走着,匆忙的走着,我在人群中——Ryochan,你也在。
你是走之前的样子,头发是染过的卷发,斜背着包,黑色卡车帽,我向你跑过去,你却不见了。你去了哪里,Ryochan?
我到处找你,可是找不到你……忽然手心儿里多了一只凉凉的小手。我笑了,因为我又看见你了,Ryochan,你站在我右手边,是小时候的模样,有地铁检票台那么高,头发乱乱地竖着,像燃烧的黑色火焰。你也对我笑,灿烂得不像话,你的手好凉,和小时候一样。
但是一转眼你就消失了,我转过身,现在的你就站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你看见我了,你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对我张开怀抱,你的薄外套被风吹开,鼓起衣袂,像盛开的花朵。我好害怕你又会在我面前消失,所以我抱住你,紧紧的,有多紧抱多紧,没有距离的那种紧……可是不对了,不对劲儿了,我抬起头来看你,站在我面前的是——
“仁。”
“仁忧伤地看着我,那种眼神你也有过,我不喜欢。他放开我,转身走了,人群汹涌,浪一样袭来,我拉不住他。”
“街上人很多,走向我的每一张脸都陌生而冷漠,而我熟悉的面孔,在人群中模糊了。”
“消失了,在我面前。”
“我竟然一个都拉不住。
【落花】
Ryo的酒彻底醒了。
“你会离开我吧,Ryochan。在你的生命里,我将不再重要,你会转身离开,就像梦里一样。”
“Yamap,那是梦,那是噩梦你到底醒了没有?”
“那么你说,说你不会再离开我,绝对不会,死也不会。”
Ryo不说话,跪在床边儿看着Yamap。
“Ryochan,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Yamap的声音在越来越暖的空气里变得单薄,轻轻地抖出一阵细细的委屈。
“Ryochan你让我……伤心了…”
把Yamap从床上拎起来,抱住。Yamap身上挂着的零零碎碎太多,动一动就叮叮当当的响。
“我就不伤心么?我本想告诉你我过了一个High得要命的平安夜我一点儿也不想你,可是你看Yamap,我还是做不到。”
“Ryo,不是这样的。”Yamap搂住Ryo的脖子,“曰本的平安夜是过了,可是U打电话来说布拉格那边的午夜还没有到;就是所有的地方的平安夜都过了,Ryo,我们还有新年啊,我们还有很多的节曰,很多的时间。”
Yamap的眼睛亮亮的,燃着小小的火焰,他是个会发光的家伙,他一直是。Ryo几乎要投降了,几乎要说好吧好吧我就信了你的胡话。可是Yamap胸前挂着的项链那么亮那么扎眼,Ryo伸手把Yamap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手指抚过Yamap露出来的耳垂,上面有一道暧昧的银色光芒。
“那么他呢,你要拿仁怎么办?”
狐狸说: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可是,你不应该忘记它。你要对你驯养过的一切负责到底!”
Yamap的手更凉了。Ryo问的问题,Yamap不是没有想过,可是Yamap当了这么多年贪心的孩子,他还不知道,不愿去知道什么是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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