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_分节阅读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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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说:“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你看看,”我指着茶馆阴暗的环境,“首先,茶馆布置得要像个茶馆,明净敞亮,放些绿色盆栽什么的;墙上嘛,刷得雪白雪白,张贴着些,嗯嗯,如我师这样人物的字画,那叫借名人自抬身价。再给茶楼取个漂亮的名字,一品居兰轩之类,初步准备工作就算完成啦。”

    “粗喝的,就坐大堂中;如不想混迹市民中呢,就在楼上临窗处设几个清净之处,叫雅座。”

    “再来是伙计。”我看一眼明于远,却见他似听非听,目光似落非落地看着楼下一位姑娘的背影,听我停下来,转头向我看来,我一笑,“伙计嘛,就挑几个目清目秀的,因为是个人,都会好色而慕少艾的,不是吗?”我说着,抬起下巴示意楼下那位渐行渐远的姑娘。

    明于远笑起来,眼睛微眯。

    “至于喝茶嘛,喝的是闲情,讲究的是风雅,色香味那是一样不能少。这乌突突、刷锅水似的茶,谁喝?所以,得精选好茶,再招个沏茶高手来。还有,就是这茶杯了,”我转着手中的杯子,“你看看,笨头拙脑,粗糙无文,好马总得配好鞍吧,所以,杯子也得换了。”

    明于远在一旁配合着点头。

    呵呵,果然是听话人的热切,加速了说话人的舌头,我有点收不住。

    “还有,花钱嘛,是找份乐子,你看看这儿有什么?可以准备些茶点、茶果之类,反正有闲人愿意掏腰包。另外,但有口齿之享,也还不够,这耳朵也不能闲着吧?”

    “哦?”明于远看着我。

    “找个什么会说故事的啊,会唱曲儿的啊,讲些英雄故事、唱些传奇史话之类,对市井小民来说,也算教化一件,对不?这样一来,就全有了。”我笑看向明于远。

    不曾想,他越听狭长的眼里神色越难辨。

    我暗暗一惊,忙转了口,“啊,当然,”我笑睨明于远,“如果能请到像我师这样的人来,隔三差五当堂操琴一曲,啊呀,那可是要挤垮茶楼的啊!”

    明于远一愣,忽然朗声大笑,站起来拉着我的手,看了看邻桌一位正呆坐着看我的中年人,下了楼。

    啊?什么时候旁边多了这样一个人?来不及细想,我被他拖着一路踉跄。

    “喂喂喂,慢点啊,我还没说完呢——还有最重要的,你要不要听?”他猛然在楼梯上停下来,害我收势不住撞在他背上。

    “哦?还有什么最重要的?”他似笑非笑,看着狼狈的我。

    “这茶馆嘛,经营好了,人就会多,人一多嘛口就杂,多好的消息渠道啊,你想了解物议……”

    我正说着,不想他身子前倾,几乎贴近了我的脸,一股淡淡的檀香袭来。

    抬眼间,就见他注视着我,神情一片深沉。

    我一愣,飞甩脱他的手,将他一推,落荒下楼。

    站在茶馆楼下,一阵茫然,

    “啧啧啧,简非,”耳边传来明于远听似浑不着意的声音,“你可真别扭。”

    我瞪他一眼:“要你管?”

    他又大笑起来,张扬恣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三个月后,但听城中人纷传兰轩茶馆如何雅致如何热闹,如何一座难求。

    我信步闲至,果见门前车水马龙,人影幢幢。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一眉目清秀的伙计将我引上楼,说是掌柜相邀。

    我不由好奇,随着伙计上了楼。

    当日临窗的位置已辟为雅座,门前一中年人正笑着迎上前。

    我略一想,记起当日邻桌的那位陌生人。

    他自我介绍姓陶,我笑称一声陶掌柜。他笑着欠身道不敢。

    心中微微奇怪,不知他何故这般殷勤。

    待我坐定,陶掌柜却向我深深鞠了躬:“多谢简公子,不是公子当日提醒,小店不会有今天。”

    “哦?”我笑着问他,“你认识我?”

    陶掌柜笑起来:“城中谁人不识简非公子?”

    什么?有这么夸张吗?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陶掌柜上前替我沏满一杯水,“公子风华绝代,城中谁不争相传夸?更有人说公子聪明无双,往往奇思妙想,点石成金。”

    我被他说得笑出声,“传言多误,陶掌柜你这也信?”

    哪知陶掌柜一脸真诚,“小可原也不信,不想当日亲听公子高论,实在是惊为天人。小可佩服无及,依着公子所言,果然茶楼生意一天好似一天。”

    我听着听着,笑不是不笑更不是,尴尬万分。

    陶掌柜还在滔滔不绝,“原想着开张那天请公子前来捧场,转念一想公子何等样人,贵足贱地,恐污了公子,所以心中虽然万般感谢,却也不敢贸然打扰。万幸今日重遇公子,小可感激之心终可略诉一二。”

    陶掌柜大约读过些书,所以说话半文半白,我听着笑出来,“陶掌柜你太客气了,再说下去,简非下次不敢再来了。”

    陶掌柜说:“啊呀,瞧我,一遇到公子就收不住话。小可只是想对公子说,这间雅座是本茶楼专门给公子留的,楼里再忙也不会在此招待别的客人。”

    我连连推辞,不料陶掌柜却十分坚持,见他真诚,想了想,也就接受了他这份心意。

    陶掌柜十分高兴,“那能否请公子亲自替这间雅座命个名?”

    我听后,微微一笑,“那就劳烦陶掌柜取了笔墨来吧。”

    听松。

    我放下笔,对陶掌柜说:“简非有一事相商:务必请陶掌柜记住,不管对谁,不要说出这二字是何人所书。”

    陶掌柜连声答应:“公子但请放心,做生意讲个信字,小可在这保证了。”

    我谢了他,一笑下楼。

    也好,日后也多个去处,不是吗?

    后来,城中茶楼、酒楼、戏楼……也就多起来。

    城中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好看了。

    此皆后话,按下不提。

    与明于远分了手,中午回到家,许是累了的缘故,午梦醒来已是斜阳西沉。

    睁开眼,却见简宁坐在床头,专注地看着我,脸上温和沉静。

    “醒了?”他淡淡一笑,和若春风。

    我心中一阵酸涩柔软,探身出来,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轻轻圈上他的腰,半倚他怀中闷声问道:“爹爹什么时候来的?”

    “呵呵,都快是大人了,还撒娇?”简宁抚着我的背,“刚到,听说你下午没起来,所以来看看。”

    “今天和明国师外出了?”他随意地问。

    “嗯,有点累,所以今天偷懒了。”我低声回答。

    “非儿,”简宁似有犹豫,却终于说,“过了年,你就十四岁了,有什么打算吗?”

    我一愣,抬头看他,什么打算?

    “呵呵,”他轻抚我的脸,“转眼竟这么大了。这几年跟着明国师也念了不少书,就没有做些什么的想法吗?”

    ……

    我竟忘了这个。

    我的茫远的未来。

    我还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到永远。

    暮云合壁,房里渐渐暗下来。

    简宁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

    前世今生,原来我竟都在希望有一棵大树可供遮风挡雨。

    社会适应不良症,我对自己一笑。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人海身藏之四

    四海维一身,茫茫欲何去?

    早上坐书房里看书。

    明于远又将公文带过来看。

    看他浑不着意的样子,处理这些问题一定是举轻若重吧?

    十五岁就任职朝廷,一路怎么过来的?

    朝廷,那是怎样一个所在?

    权谋,机心,倾轧,面目全非。

    窗外高树擎盖,小鸟欢唱,不知风雨流年。

    众鸟欣有托。

    悠悠天地,我心如蓬。

    “简非,简非?”明于远的声音传来,“过来。”

    我忙定神,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这半天就没见你翻过书。”他放下公文,看向我。

    “昨夜没睡好?”他似欲抚上,最后却只是指指我,“瞧这苍白的——,哦,莫不是在想为师?”他一脸害羞喜不自胜状。

    我笑出来:“哈,美得你。”

    “昨晚爹来看我,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高远,有云流过。

    叹浮云,本是无心,也成苍狗。

    “就为这个烦?那你有什么打算呢?”他眼神微眯,看定我。

    “不知道,从没想过。”我转回头,“给我说说朝廷如何铨选官员的吧,我,也好做些准备。”

    “这个,通常是两种情况,一是地方荐举,一是世袭。”他删繁就简,三言两语解释清。

    原来这地方还没有科举。

    “地方荐举?凭什么推荐?推荐出来的就一定能治理一方了?可不可能藏私?世袭?龙生九子各不同,凭什么可以世袭?”我问他。

    他看着我,良久轻叹一声:“简非,你提出的这些问题,也困扰为师多年。朝廷要用人,可这人从哪儿选呢?”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看法?”明于远凝视我。

    “可不可以进行选拔性考试?由国家出面,面向全国读书人,逐层考试挑选?”我问。

    他看着我,眼中光芒渐盛。

    我微转了头,科举,中国自隋始,哪是我首倡?

    “如果进行这样的考试,你准备去考吗?”他问我。

    “不。如果爹爹坚持要我出仕,我想走世袭这条路。”我看着他,有他的支持,事情会好办一些。

    “哦——”他眼睛微眯,“世袭……你准备好了吗?”

    我笑了,“永远不会准备好的。所以,”我恳切地看着他,“我想请老师对我爹爹说,暂缓三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三年,”他沉吟,“简非,其实你不必担心,朝堂上有简相,还有——”他顿了顿,笑起来,“行,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依你这性子,现在也不合适。”

    我松一口气,由衷笑出来。抓起他的手臂摇了摇,“谢谢老师。”

    他咳嗽一声,低头拿起公文,对我说,“别谢了,再谢,为师就想要谢礼了。”

    “呵呵,应当的,改天请老师喝酒。”我笑着说。

    “咳咳,喝酒……简非,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他斜看我一眼,似笑非笑。

    啊?莫非那天我酒醉后做过什么?

    三年。

    年年人自老,日日水东流。

    我渐渐长高,可走在明于远的身边,却仍只及他耳下,这使我十分介怀。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害我走你身边一点威仪也没有。”我如此抱怨。

    他会略低了头,邪魅轻笑,斜睨我,含意不明来一句“为师我很满意”。

    有时走在街头,路人往往盯着我们看半天。那些女子亦停步路边,侧目注视,意态赧然。

    往往这时,我会笑着对明于远说:“看,我师魅力难当,男女老少一网打尽。荣任都城男、女的公敌。”

    明于远则朗声大笑,轻揽揽我的肩,说一声“傻小子”。

    那天我们到兰轩茶馆,在听松阁坐定,有茶博士上来沏茶,抬头看我们正临窗说笑,一杯茶就此倒着倒着,满溢出来,流了我一身。

    我被烫得站起来,手忙脚乱,口中抱怨:“都是你,长这么祸害做什么?”

    明于远本已急急站起,闻言一怔,又是一阵大笑,走上前来察看。

    我横他一眼,“离我远点,还有,下次也离我远点。”忙着低头擦水,收拾残局。

    那茶博士手足无措站一边,上前帮忙不是,不帮忙亦不是。

    我朝他笑笑,“没关系,水还好,不太烫。忙你的去吧。”

    那人突然脸红,提着茶壶慌张出门,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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