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_分节阅读1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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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还没走出去,书房门口已躬身站着一人。

    我定睛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面红耳赤,脸上汗水涔涔而下,十分恭敬地低声说:“简侍讲,这个,下官奉皇上之命,在侍讲头疼未愈前,寸步不移,”说着,抬头飞快地看我一眼,“还请侍讲包涵。以后,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但请开口。但是这次……”

    剩下我干瞪眼。

    宋言之见状,微笑着坐下,说:“既如此,简非,我们就对坐闲话吧。”

    我偷偷瞪何太医一眼,那家伙又已老僧入定状。

    宋言之闷声笑起来。

    我脸微红,咳嗽一声,问道:“不如守默讲讲你是如何领兵作战的吧。”

    宋言之微微有些惊讶:“哦?你感兴趣?”

    我说:“嗯,我想去边疆去看看。看看千嶂孤城、长烟落日、朔气金柝、沙场点兵……”

    宋言之不言语,只深深地看着我,许久,他轻声问:“你到过那些地方?”

    我一笑:“没去过,但神往。”

    宋言之轻声道:“边塞广漠,壮阔雄奇。只不过两国交战,却无任何美感可言。”

    我叹息一声:“是啊,战争向来最是残酷。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宋言之一怔,低低重复一遍这句话,久久不再说话。

    我说:“不说它啦,说些令人愉快的话题吧,我已经够不愉快的了……”

    宋言之微笑道:“好。那我给你讲讲我昊昂边塞风情,如何?”

    我笑道:“好好好,快讲吧……”

    宋言之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却又见何太医站起,躬身提醒:“侍讲病未痊愈,宜静养,说话亦劳神。”

    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他,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

    何太医见我这样,神情微不自在,脸上又开始流汗。

    宋言之见状,笑着站起来,对我说:“看来,守默还是先告辞为佳。”

    只得将宋言之送出。

    他回转身,笑着对我说:“守默明日再来。”

    我一听,只觉眼前一亮,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摇了两摇:“真的啊?那明天记得早点来。”

    他看我移时,微笑道:“好”。

    转身告辞而去。

    余下的时间,我做什么,那何太医总会提醒不宜这、不宜那。

    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到黄昏,他终于要离开回复他的皇上去了。

    我心中一动,画了一幅画,让他带给皇上。

    画中是一只鸟被锁于笼中,面对广阔的天空,悠然神往状。

    送走何太医,我心中叹息,这一天真够呛。

    第四天。

    醒来时,居然又看到何太医端坐在窗前,入定状。

    我头不疼,也疼了。

    皱着眉,看着他。

    他神色不变,上前搭脉,躬身如仪。

    书房里,他小心地取出一张纸,也不说话,又退到昨天的椅子上坐禅去了。

    我打开,一阵惊喜。

    画中,一片近水遥山,林木郁郁,一只小鸟自由地嬉戏其间。

    我正准备笑问何太医,转睛细看,却看到鸟的脚上画着一条细不可察的线。

    哼,线的另一端是谁?

    郁闷。

    这一天,我被何太医盯得浑身要冒火。

    何太医看向我眼神一次比一次小心,他的提醒也一次比一次更恭敬。

    到黄昏,他终于要离开了。

    这次,仍是画了一幅画,让他带去。

    画中,一只困兽,肌肉怒张。

    第五天,果然,何太医准时到我房中静坐。

    我叹口气,起床。

    真正是有气无力。

    坐在书房里,看着何太医带回来的回复,我气得直想骂人。

    画中,一虎悠闲,阳光下侧卧,微眯双眼,只差没手一勾,说声“妞,来,给大爷我笑一个。”

    我只得转向何太医,说:“今天头疼万分,没有力气磨墨,能不能请太医帮个小忙?”

    何太医磨墨。

    一会儿我说:“今天乏力,能不能请何太医替我将钟管家找来?”

    何太医出去找人。

    再过会儿,我又说:“口渴难耐,环儿又不在身边,能不能请何太医……”

    何太医汲水,煮茶,沏来。

    我一喝,皱着眉说:“太难喝,茶水煮老了,沸的时间太长了。能不能请何太医——?”

    何太医一怔,重煮茶。

    我再喝,道:“唉,这次水又煮嫩了,还没完全开,你就将它沏了来……”

    何太医再次吃惊,又煮茶。

    如是,终于到黄昏。

    当我将一幅画画好,让他带回去时,他已抹汗不已。

    哼,只怕他看到画,更会头疼。

    画的是何太医与我。我一手持刀,一手拿起他的发辫,作欲割状。

    第六天。

    回复打开。

    上面是何太医被剃光了头发的模样,而且左右面颊上涂鸦一片。四个清逸无比的字:但随卿意。

    我气极,将画扔了,好巧不巧,正落在何太医脚边。

    他微一注目,脸就白了。

    剩下的时间,他小心地坐在一边,不停地窥视我的举动。

    我一咳,他就会一颤;我一站起来刚想有所行动,他却又会躬身立于一旁,提醒这不行,那不许。

    最后我说:“何太医,朝中就你清闲,而且非得跑我这儿来显摆,是不?”

    他抹汗,躬身道:“不敢。皇上旨意,下官目前惟一要务是将侍讲的头疼医好。”

    我无语问天。

    这三天,我走哪儿他跟哪儿,实在郁闷得不行。

    最后,我提前作画让他交给皇上。

    并让他转告,我头疼已好。

    画上,是愤怒的杰瑞,横眉立目,双手叉腰,怒喝一声:“阿玉,你小子等着,我来了——”

    何太医只一瞄,就汗流不止,颤抖着回复去了。

    晚上,明于远终于来了。

    他看我一眼,就微皱了眉:“怎么反而瘦了?”

    我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痛诉三天来非人的遭遇。

    他听后要笑不笑,要气不气,最后只轻叹一声。

    我瞄他一眼,作幽怨状:“这几天,你也不来看看我。忙什么呢?”

    明于远笑得意味不明:“宋将军不是来过两次吗?他来,最好不过。”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来最好不过?

    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呢?

    莫非……?

    发怔间,就听到明于远又是一声轻叹。

    见他那样,我忙道:“明日愁来明日忧吧。我唱首曲子给你听,好不?”

    他一听,眼神一闪:“相识十年,我还从未听你唱过歌,洗耳恭听。”

    我朝他微微一笑。

    端坐琴前,凝神静气,慢慢地一曲《忆儿时》从弦中流出。

    旋律舒缓清新,如高天流云,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惆怅。似花树如海,万分美好,却清醒地知道终将春归。

    援琴而歌:

    春去秋来 岁月如流 游子伤漂泊 回忆儿时 家居嬉戏 光景宛如昨

    茅屋三椽 老梅一树 树底迷藏捉 高枝啼鸟 小川游鱼 曾把闲情托

    儿时欢乐 斯乐不可作

    唱着唱着,只觉中心怅惘,不可言说。

    儿时欢乐 斯乐不可作。

    轻叹一声,我停了手。

    明于远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我,怔怔地出神。

    我摇摇他的手,笑着问:“唱得不好,吓着了?”

    他回过神,将我圈进怀中,只一声“简非——”,似叹非叹。

    听入耳中,我心突生酸楚。

    凉生心思

    从此去,少清欢。

    重新来到倦勤斋,李、卫二小子见到我,别提多激动。

    我在窗前坐下,问他们:“你们是想故事,还是想我啊?老实交待有没有想我?”

    俩小子头点得那叫一个猛,小李子居然还微红了眼。

    我呵呵笑起来,拍拍他的头。

    转眼看到桌上两枝雪白的莲花,我到真有些惊讶:“几天不见,二位风雅不少啊。看看这水晶净水瓶,啧啧,你们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再看看这花,多漂亮的花啊。”

    李、卫二小子却一怔,相互看一眼,欲言又止。

    哦?

    转念间,就想起个人。

    唉。

    我看着他们,轻声问:“你们是早就知道阿玉是谁的,对不?”

    李、卫迟疑半晌,点点头。

    我叹息一声:“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记得问过你们的。”

    小卫子看我一眼,低头答道:“皇上那天走时,示意我们不可乱说话。后来……”

    哦?还有后来?

    小李子道:“后来,柳总管亲自警告我们,说要是我们说了,就……”

    李、卫二小子打一寒噤,脸都白了。

    我笑道:“算啦,我自己已经知道,不算是你们告诉我的。”

    小卫子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还有什么?

    我捋一把小卫子的头发:“一起说了吧,还瞒着掖着什么?嗯?”

    小卫子嘻皮笑脸:“还请你向明国师求个情,不是小的们有意瞒着这事,实在是皇上……”

    什么?!

    许是见我变了脸色,小卫子忙道:“你别误会了明国师,明国师只是让我们告诉他你都做了些什么,在这儿闷不闷,缺些什么,有没有人来打扰你……”

    呵呵,这家伙。

    我在心中微微笑一下。

    我笑着朝他们一挥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想玩,就躲起来小声玩吧;想听故事嘛,中午吧。”

    俩小子嘻笑而去。

    我摇摇头,打开桌上的书,准备看,不想里面飞出来一张纸。

    拿起来一看,却是一幅画。

    画中人不是阿玉是谁?

    简笔勾勒,线条洁净,却又栩栩如生。

    画中的他笑得那叫一个自在得意。

    旁边又是四个清逸的字:欢迎归来。

    字,很得明于远的真髓,却显清峻高华,与明于远的卓然洒脱有很大不同。

    正出神间,一只修长的手将这张纸抽走了。

    吃惊抬头,却是明于远站在书桌旁。

    我松口气,笑问:“这个时辰,你应该在朝堂之上才对吧?”

    明于远看着那幅画,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谁说我应该在那儿了?我怎么就觉得我应当在这儿呢?”

    说着在我对面自在坐下,目光落在了那雪白的莲花上,最后看着那只净水瓶,微皱了眉头。

    “怎么了?”我轻声问他,这当中有什么古怪吗?

    “这只瓶子,很久以前,由化外高人自一遥远的国度带回,说来也怪,这只水晶净水瓶归于昊昂后,我昊昂国势逐年强盛。所以,一百年间,昊昂国君都视它为昊昂圣物而倍加呵护。”明于远似在遥想,话速缓慢低沉。

    什么?

    窗口的每一阵微风拂过,雪白的莲就在瓶中轻轻摇曳。刚刚还在欣赏这一景致的我,现在只觉得胆战心惊。

    这只瓶子要是被风刮倒了,还了得?

    这不害我吗?

    阿玉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我看向明于远,明于远朝我微微一笑:“你就拿到它当普通瓶子看好了,免得你坐立难安。”

    我能吗我?

    这下好了,我由怕他来变成盼他快快来了。

    唉,头还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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