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_分节阅读2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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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以仁笑道:“就由介甫抛砖引玉吧。”

    大声念道:祥烟壮气入兰堂,绣被都消蜡面香。未破江梅溪畔路,诸关楚柳舞衫长。

    宋言之微笑喝茶。

    慕容敏笑问我:“简非,你觉得状元郎的这首秋千写得如何?”

    我笑道:“不错不错,每个字都是好的。”

    明于远又咳起来。

    接着是宋言之:银河一挽洗胡霜,放马南山返帝乡。却爱归来春未尽,西亭花影应天长。

    慕容敏念两遍,笑道:“这诗有意思。”

    董以仁笑道:“宋将军文武全才,介甫佩服,”又转向明于远,“介甫此时最希望拜读国师大作。”

    说着清秀的脸上,红晕一闪。

    哦?

    我微笑起来,看向明于远,明于远淡淡地看他一眼,道:“好说。”

    随口吟道:生涯我自控行藏,岂许秋千伴雪堂?万里春风归去日,青山直待紫薇郎。

    董以仁诵之再三,大赞道:“落拓不羁,好诗好诗。”

    明于远不淡不咸:“过奖。”

    我侧身在他耳边低问:“快坦白,是哪家姑娘想把秋千索架到你雪堂中了?”

    他斜眼一笑,伸指一弹我的额头,算作回答。

    “简非,现在到你啦。”董以仁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我看看他,念:“笑靥飞扬里,童谣起落间。安知长成后,世路亦秋千?”

    董以仁念了两遍,愣住,不认识似地看着我。

    我朝他微微一笑。

    却见宋言之眼中光影闪过,沉吟间,说得缓慢:“安知长成后,世路亦秋千?世路浮沉起伏,可不就像秋千?设喻新奇,好诗。”

    明于远笑看看我,我朝他眨眨眼。

    慕容敏大笑道:“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转向董以仁,“董状元,以孤看,却是你输了。服气不?”

    董以仁回过神来,笑道:“此轮介甫认输。”

    说罢,连饮三杯,已是满脸通红,不自然地朝我看一眼,转向慕容敏说:“再来?”

    慕容敏笑道:“自然。”

    第二签是:梦。

    曲罢。

    这次董以仁对我说:“简侍讲先请?”

    我笑道:我梦往何处,筑屋白云侧。开窗对青峰,相望浑旧识。

    董以仁看着我,良久,笑道:“简非,今日介甫算是重新认识了你。以前怠慢处,恳请多多包涵。”

    这一次,笑得真诚。

    他又不好意思地转向明于远:“明国师教得好学生。”

    明于远笑得那叫一个远:“哪里。”

    我笑着拿起茶杯,对他说:“以前是简非贪玩,与介甫兄开玩笑了。简非以茶代酒,赔礼。”

    结果这一轮,仍是董以仁满饮三杯。

    宋言之坐在对面,微笑着看我,眼里又带了沉思。

    自红袖招出来,董以仁已带了几分醉意,对我说:“简非,改日再聚。”

    说着,朝明于远看看,眉眼间欲说还休,最后笑着揖手作别,那笑带上了几分幽幽之意。

    慕容敏拍拍我的肩,道:“简非,改天再找你玩。”

    见我疼得眉头直皱,他大笑着骑上家丁牵来的马,去了。

    宋言之看看我,又看看明于远,微微一笑:“改日再会。”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我笑对明于远:“董以仁对你——”

    明于远在我额上一弹,笑道:“傻小子看别人时到又有心——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到家,却发现前厅里简宁正与一人说话,细看,不是柳总管是谁?

    脚步一滞,本能地握住了明于远的手。

    明于远紧了紧我的手,淡定地朝我笑一笑。

    我吸口气,进去。

    简宁道:“非儿,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又不知到哪儿寻你去,柳总管等一个多时辰了。”

    说罢,朝我微一霎眼,眼里忧色一闪。

    那柳总管已上前,没有温度:“皇上旨意,宣简非即刻进宫。”

    说罢,朝我微微一笑:“走吧,简侍讲。”

    明于远正欲开口,我已笑道:“还请柳总管再宽限片刻。”

    也不等他答应,转身将明于远拉出了前厅。

    前院。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他身上的檀香味清清淡淡,令人心安。

    微踮起脚,朝他吻去,原来他的嘴唇这般温暖,舌尖舔过,原来他的气息春风般令人沉醉。

    他反抱了我,那么紧,身体微颤,却并没有动,只是任我在他唇边流连。

    我轻声对他说:“你们什么也别做,让我自己试试吧。人总得长大。”

    他轻拍拍我的背。

    我放开了他,笑着朝他眨眨眼:“等你今年生日,我有一份礼物送你。”

    他的指尖轻抚过我的眉眼,低声道:“好,我从现在起就开始期待。”眼底的微笑一池春水般,波光摇曳,令人沉溺。

    我不能再看他,轻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前厅,笑着说:“柳总管,我们这就走吧。”

    此意谁论

    不知从此去,更遣几年回。

    到兴庆宫时,已近二更时分。

    帘帷风翻,弦月的清辉从窗口进来,在殿内斜划出一道长长的凉凉的光带。

    静如沉潭。

    只东首书格前有灯火,一人灯下独坐,正是阿玉。

    柳总管进去复命。

    不一会儿出来,只一句“简侍讲,进去吧——”

    他留在了殿前廊下。

    我走进去,一步一步接近书桌,三米远处停下,施礼:“臣简非叩见皇上”。

    “过来吧。”他的声音传来,意外地平和、随意。

    诧异间,走上前去,在书桌旁站定。

    “今天去哪儿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慢慢地站起来。

    “红袖招。”我如实回答。

    他微顿,走近,却又停了下来,皱了眉头:“喝酒了?还有这脂粉气……”

    我躬身道:“席间有人喝酒、唱曲,所以染了气味。刚才来得匆忙,没来得及……”

    “去温泉泡泡吧。”他已转身走向窗边。

    浸泡。

    这次换上的是雪白的缂丝长衫,上面仍是同色丝线绣成的荷。

    衣衫上却什么熏香的味道也没有,只清露般凉滑。

    走出去,他正静静地看向窗外,背影笔直瘦挺,沉静得如同周遭的夜色。

    我站在他背后轻轻问:“不知皇上这么晚招臣来……”

    他并不转身,过了会儿,声音响起:“简非,你是不是从此以后都准备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清清冷冷,已没了刚才的平和。

    我坚持:“皇上,君臣之分早定,简非岂能逾距?”

    “此话当真?”他已转过身,声音中是说不出的冷。

    我一怔,迟疑中吐出两字:“当真。”

    “侍寝吧。朕累了。”他端凝的声音传出,人已开始向内走。

    这六个字砸进我的耳朵,令我眼前一摇晃。

    “不!”我猛抬头,脱口而出,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慌乱间,忙调整声息,重又轻声恭谨地说,“这不合规距。”

    “规距?”他站住了,问得仿佛这“规距”二字是世上最可笑的东西般。

    “是的,规距。简非乃朝臣,非皇上嫔妃、……娈童。”我继续平静地陈述。

    “哈哈,”他突然笑了,笑声如千古玄冰,寒芒如刀,“好,规距。简非,你看看吧,这就是你要的规距——”

    一张纸朝我飞来,我慢慢捡起来就着灯火看去,越看越冷,最后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上面只几行文字,大概的意思是简家与慕容家世代交好,两姓同辈子弟中,一旦一方被另一方相中,被看中方不论身份地位如何,皆须遵从、不可再转思他人云云。

    最未是双方不知多少代前的家长签章,手印。

    这也太荒唐了。

    这大约是迄今为止我所看到的最好笑的文书,可此刻拿在手中,我简直要哭出来。

    “看完了?”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冷,冷得我打一寒战。

    脸被抬起,我对上了他浓黑如夜的眼:“看来简宁没有告诉你。这当中的渊源,以后有心情时再说吧。”

    声音清冷。

    我已说不出任何的话。

    “侍寝吧。朕很累了。”他冷漠地说,转身走向那张硕大无朋的床。

    “不!”回过神来,我忙抓住他的衣衫。

    “不?”他转过头,冷诮地看我一眼,“简非,我们还是照着规距来吧。”

    说罢一拂我的手,雍容优雅地走向那张床,坐下。

    这深广空旷的殿堂里的夜色,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手在反复地搅拌,变得越来越浓稠,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茫然而立,如遭梦魇。

    是哪儿出了问题?

    我的态度?

    如果明于远在,他一定又会笑我是个傻瓜。

    未交手,已是一败涂地。

    “他内里倔强,违拗不得……”这句话重又冒出来。

    不禁暗自懊恼,刚刚来时他态度明明是平和的,是我自己弄拧了一切吧。

    怎么办呢?

    “过来,替朕宽衣。”声音如雪水,当头浇下,我只觉得冷到心底去。

    脚下已是千钧,移一步也不可能。

    “柳总管——”清冷的声音已经完全结成了冰。

    眼前一花,人已被送到了床上。

    转眼就对上了慕容毓。

    回过神,我手忙脚乱地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

    “算了,今天就由朕来吧。”

    什么?

    只听袍带咝地一声,被他快速抽开。

    我不明白也明白过来,不由万分恐慌,抓住他的手:“阿玉,阿玉……”声音张惶,支离破碎。

    “阿玉?这就是你的规距?”声音充满嘲讽。

    说罢,将我的双手一拧,举过头顶,他整个的人就覆了上来。

    冰冷的唇吻过。

    我只觉气血翻涌,慌乱间张口就咬。

    他猛吸一口冷气,慢慢松了口。

    半抬起身子,伸手朝唇角一抚,已是流了血。

    我发怔。

    突然又回过神,挣扎着大声道:“慕容毓,你给我让开。”

    他并不让。

    “这话真够大胆的,只可惜这声音太慌乱。”他好闲以暇地说,说罢还代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喘着气,怒瞪他。

    他突然将那沾了一滴血珠的手指慢慢印在我唇上。

    这小子在做什么?

    我忘了害怕与愤怒,只眨眨眼,再眨眨眼,直接发呆。

    就见他眼底笑意一闪,转眼又吻上来。

    舌尖在我唇上轻轻舔过,又准备进来。

    牙关被我咬得发酸。

    他突然全身重量一压,我眼前一黑,肺部的氧气一下子全被挤光,只得张口喘息,他的舌长驱而入,在我口中很慢很慢地逡巡一周。

    我在咬与不咬间犹豫,他已退出去,然后松开了我的手,再然后,将我搂进怀中,埋首我颈侧。

    我挣扎着想起来,他声线不稳:“别动,一会儿就好。”

    什么?

    似兰非兰的香,温热的气息逐渐清冽起来。

    他放开了我,慢慢坐起身,慢慢下床,转过来对我说:“起来说话吧。”

    声音温和,仪态雍容沉静。

    我以最快的速度跳到地面,横眉以对。

    他看着我,眼底却笑意隐隐。

    我低头,原来长衫的袍带被他抽掉,此刻正敞着,薄削的中衣,因了一身冷汗,紧紧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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