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_分节阅读10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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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不是,是突然想起……,也不是,是……”

    他突然微笑起来。

    我住了口,十分懊恼。

    想了想,重抓了他的衣袖小声解释:“容珩,你明白的,对不对?你是我在这儿的第一位朋友,……唉,我这人向来冒失,但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

    容珩低笑:“好好好,全是你的错。我全明白,嗯?”

    声音里居然全是轻怜薄哄的味道,眼里的温柔淹得死人。

    我一怔,呆看了他几秒,省悟过来。

    果然,顾惟雍的骄傲不见了,漂亮的脸上阴云密布。

    容珩却一手抵了额角,深深吸进一口气,又极轻极慢地呼出来。

    “诸位,可否把注意力集中到讲堂上?”

    老师的话打破了学舍内怪异的安静,轻笑声中,大家重新坐正了。

    我猛然省悟自己此时所在,不禁大为尴尬。

    抬头看看四周,只见顾惟雍兀自站在那儿看着容珩,神情十分复杂。

    偏偏容珩把他直接当成了透明,来了个彻彻底底的视而不见。

    如果容珩存心要顾惟雍难堪的话,我想他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顾惟雍拂开同桌拉他坐下来的手,惨白着脸狠盯了容珩一眼后,目光牢牢地集中到了我身上。

    他突然笑起来,笑得我仿佛草芥般不值一提。一身火红的锦袍衬着他血色褪尽的脸,明艳不再,多了几分傲慢与阴郁。

    “穆非,既然你有胆进这个班,那肯定是有胆接受我们考问了?”不能我回答,他转向讲坛,“老师,年考将近,大家的功课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看,今天这一个时辰的经史讨论不如改成对穆非的考查。题由我们出,老师你做仲裁,如何?”

    什么意思?考什么?

    我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容珩,容珩没看我,雍容站起:“老师,我可不可以和穆非先离开这儿?”

    仪态十分斯文优雅,语气也十分恭谨,可话中的意思谁也无法忽略。

    那就是眼前这行为太无聊、幼稚了,纯粹是浪费时间。

    顾惟雍显然十分聪明,他听懂了,于是他红了眼睛:“容珩,你以为你找了这么个炭头来就能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够了。”

    这低低冷冷的一声,让顾惟雍一惊,愣在了当场。

    容珩微带不解地看着顾惟雍:“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神情中,是真真切切的疑惑;声音里没有丝毫火气,没有受尽冷落的伤怀郁闷,什么也没有,纯粹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有此一问。

    顾惟雍嘴张了合,合了张,硬是吐不出一个字。

    室内诸子大多微笑地看着顾惟雍,笑里很有些同情之意;

    只有张淼,突然“哈哈”一笑,只见他目光全在手中的书上,仿佛正读到佳妙处,于是心痒难安下,忍不住赞叹连连:“好好好!”

    我却有些难过。

    来学舍的路上,他的沉痛与寂寞我曾清清楚楚地看到过,想不到此刻他掩饰得这样好。

    也是,如此骄傲的人,哪肯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伤心模样?

    容珩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注视着我,笑得淡淡冷冷:“小非,收起你那毫无必要的同情心。我如果对你好,那是因为我想这么做,与任何别的因素无关,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说得真不含糊,可我听着却糊涂;看着他眼中的执着与认真,我直发呆。

    这一切,到底哪是真,哪是假?

    我头疼起来。

    阿玉派我到这书院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到现在什么旨意也没有?

    这书院的课堂我也算大开了眼界,居然可以为了私事扰乱授讲秩序到这份上?这就是所谓的学风自由开放?

    那一直微笑地坐着的老师终于又开了口:“年试在即,想必诸位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吧?偶尔来些有趣的事调节调节是可以的,但凡事不可过了。行了,关于穆非功课的事,我们以后……”

    “老师,不可坏了书院两百多年来的规矩。我们在座二十人都是经过层层考试才进来的,这穆非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够格,就留下;不够格,请他走路。”

    这一次说话的是顾惟雍的同桌。

    顾惟雍看我一眼,眼神中充满挑衅:“穆非,你敢答应吗?”

    诸子纷纷看过来。

    学舍内一种隐而不露的激动情绪开始涨潮般越聚越高。

    不过却无人说话,只是看着我,看着容珩。

    “……穆非,你意下如何?”

    老师已站起来,他那略带了迟疑的问话中,分明有一种隐约的同情、有一种不希望过于令我难堪的慈仁。

    “顾惟雍,你别太过分,穆非才来,总得让他有一个适应的时间吧?”

    “张淼,你不会是看上了容……你这么一再帮腔,意欲何为?”

    他二人剑拔弩张。

    容珩却一派平静,仿佛周围一切与他无关。

    想想确实是这样。

    我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强行进入他独处空间的同桌、一个他用来刺激某人的同谋而已。

    可看着此时专注于书的他,我为什么却如此分明地感到了这家伙心中的愉悦?

    那种终于可以打破沉闷寂寥的生活、有些好玩的事可做、好玩的人可看的愉悦。

    不知是否受了他的感染,突如其来的,我玩心大起。

    十年书斋生活,与同龄人相处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现在置身于他们当中,我的精神开始松弛,如果我任性一回,是不是更好玩?

    “穆非!你看容……看任何人都没用,你究竟敢不敢答应?不敢,就请离开这里。”

    顾惟雍一脸的兴奋难耐。

    看着他,我恶作剧心起。

    这小子心思直接,有什么说什么,实在很有趣。

    于是,我的犹豫惶恐挣扎甚至恳求全被他看到了。

    他越来越高兴,漂亮的眼睛斜视着我,薄薄的唇却微微下撇,神情是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同学中却有人对我生了怜悯之意,站起来说:“老师,张淼的话也有道理,就让穆非适应适应再说……”

    我立马接口:“是啊顾惟雍,能不能宽限几天,待我稍稍熟悉一下……?”

    说得真是底气不足、心虚胆怯到十分。

    容珩看我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不行!”

    顾惟雍站起来大叫着阻止。

    老师咳一声,看向我:“穆非,……你怎么说?”

    我不再逗顾小子,微笑道:“穆非自然不能坏了书院的规矩。书院功课容珩给我介绍过,这样吧,典章史籍、时论政论、骑射、数艺、茶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除了骑射外,随便你们考,如何?”

    除了容珩,室内的人全傻了似的看着我。

    从他们的眼中看过去,我八成是疯了。

    “你说什么?穆非,你知不知道这样说的结果?你怎么能……唉!”

    张淼最先反应过来,急得红头赤脸。

    顾惟雍大笑:“你们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吗?瞧他这寒碜相,一定以为我们南山书院是他那穷乡僻壤里的私学吧。”

    讲堂内开始议论纷纷,看向我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行,我们今天就来看看你如何施展你惊人的才华了。老师,他既然说了随便怎么考,干脆就一一考核吧。我们也正好向这位不世出的天才学习学习。”

    顾惟雍的同桌笑着建议。

    立刻有人反对:“不行,一一考核耗时太长,动用的老师太多。”

    “那依你说,怎么考?”

    ……

    七嘴八唇,争论不下。

    讲堂内炸开了锅。

    “诸位学友,不如这样吧,除了骑射,我们把书院内所授的功课名称写下来,制成签,穆非抽到哪支就考哪科,我们请相关老师来参与考核,行不行?”

    最后是老师开了口,他平和的笑容浓了很多,满脸的兴味。

    张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看容珩,又恨恨地看我一眼,转过身去。

    大家想想,同意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签制好了,并且放进了一只陶罐内,捧到了讲坛上。

    “请吧,穆非!”这会儿顾惟雍别提多彬彬有礼了。

    我走上前去随便抽了一张递给老师,室内寂静无声,整个空间好像充气过量的汽球,稍加一点外力,就会爆了。

    我不禁笑出声。

    看来书院生活也蛮沉闷,我的到来别有娱乐大众的作用。

    容珩又支起了下巴凝望着我,静静的笑意,映着明亮的阳光,奇异地生动。

    我再次恍惚。

    这种清冷外表之下的欣悦,在谁的身上看到过?

    “……”

    “……?”

    好半天才依稀觉得老师在说话,可他说的什么?

    “哈穆非,傻了?这可怨不得人。茶?你能喝过什么茶?茶道老师就要到了,我们向你学习的机会也快到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顾惟雍兴高采烈。

    听他话音,我才知道自己抽到了茶道,那么刚才老师对我说的大概就是签中内容了。

    思索中,有僮仆模样的陆续走进。一张乌木净几摆上了讲坛,各种坛坛罐罐分列其上;一只炭炉放在门外。最后,一位瘦高长者走进,雪髯青袍,纤尘不染;神情散朗,望之颇有林下之风。

    他端坐于净几后,静静扫视室内后,最后看向我,约略占了点头:“定然是你了。老夫谢清玄。”

    我心底暗赞其人风仪,微笑着上前恭谨施礼:“学生穆非见过谢先生。”

    他嗯一声,看也不看我,低声说:“过来。抽中的是茶道?你对茶了解多少?”

    我想了想,问:“先生打算如何考查穆非?”

    他指了指净几上的物事:“这儿有茶叶数种,优劣不同;有净水数坛,来源不同;炉上有壶,待会儿老夫会以不同的水、不同的水温,沏上不同品质的茶,你一一品尝,选出好坏。你先考过这关,我们再谈茶道。”

    讲堂中无人说话,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我们身上。

    谢清玄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略一沉吟,微笑道:“不如就让穆非就地取材,沏一壶茶,求教于先生,先生意下如何?”

    谢清玄点点头:“如此也好,”说罢站起来,“你就坐在这儿吧。”

    他徐步走至窗下,负手站定。

    我朝他一躬,自门外取进炭炉,放于门边。

    打开各个盛水的坛子,分别用小杯取出细尝后,拣定一外形最朴拙的陶罐,把里面的水尽数倒入壶中;将存放茶叶的器皿打开,一一细研,选出茶叶;挑出一套茶杯,紫砂,内着白色,十分洁净;最后从存放炭的木格中选出木炭,引火,放进炭炉,待炭火红卷轻舔炉口,将砂壶置于其上。

    室内十分安静,他们全在看着我作为。

    我取过一只最精美的水坛,站起来对谢清玄说:“先生,穆非能否用此水清洁一下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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