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北进了女孩儿的雨伞，只是他的个子太高，只能弓着腰，他拿过女孩儿手中的雨伞说：“我来撑吧！”

    女孩儿松开了拿着雨伞的手，他那么近的看见她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很亮，睫毛长长的，太像林雪了！

    她说：“我叫安雅，我在读大一，现在放假期间，如果母亲同意，我想去看看林雪姐姐，其实她挺可怜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屋子，在这个小镇上住的人家都喜欢在院子里种上丝瓜、扁豆之类的蔬菜在院子里，既环保又省了买菜的钱，吃绿色蔬菜的同时还美化了院子，满墙都是绿色。

    进了屋子以后，安雅将雨伞收起，放在门后，她叫了一声：“妈！”

    欧阳北就听见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你把酱油买回来了？！”

    “没有，我遇见一个人在咱家门口躲雨，他认识林雪姐姐，我就让他进来了。

    端倪（三）

    安雅的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短发，已经发福的身体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颗大葱，好像正在准备中午的饭菜。

    她疑惑地看着欧阳北，然后说：“你是……林雪的什么人？！男朋友？！”

    欧阳北说：“曾经是。”他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他觉得毕竟林雪跟了他一场，什么都没有得到，无论是金钱、名分还是感情。

    安雅的母亲说：“你坐！”她好像对欧阳北没有什么敌意，从这点来看，林雪一定没有对她们提起过自己将她放弃的事，也一定没有提起过她曾经是他的情人，而不是女朋友。

    欧阳北说：“林雪是您妹妹的孩子？！她的养父母好像也在这个小镇住，她养父母为什么不去看她？”

    安雅母亲坐到沙发上，说：“造孽啊！林雪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眼睛湿润了。

    “我妹妹，也就是林雪的亲生母亲，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男人，然后跟他私奔了，没过几年她自己回来了，身上一无所有，居然还有了身孕，问她什么都不说，在我家生下一个女婴，那个女婴就是林雪。我对妹妹说一个姑娘家家的没有嫁人就生了孩子，怎么嫁人？！所以她决定将正在襁褓中的婴儿送人。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早晨，天还没亮，我们抱着那个孩子放在了邻村的某个小巷里，我们希望可以看见她过的好不好。我们躲在暗处，看见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将她抱走了，在那个大雾的早晨，那个小婴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邻村的事情我们是可以耳闻的，芝麻大的事情也会散播的很快，我们听说那个老头根本养不起那个婴儿，之所以捡回家是因为他看她哭的可怜，怕冻死了，后来送人了，送给谁就没听说了。只是没想到却是自己村子里的人收养了。因为她长大以后的样子酷似我的妹妹。”

    欧阳北插话说：“林雪的亲生母亲呢？！”

    他问完这句话，没想到安雅的母亲竟然大哭起来，安雅的眼中也含着泪水。

    安雅说：“我小姨死了！”

    欧阳北一惊，脑海中想起昨夜住的那家旅馆。

    “怎么死的？！”

    “是从六楼跳下，摔死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三年前，是欧阳北和庄妃艳结婚的那一年，也是林雪失踪的那一年。

    欧阳北说：“为什么？！”

    端倪（四）

    安雅的母亲擦了一下眼泪，说：“我妹妹后来后悔了，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她一直不肯嫁人，没几年就离开这个小镇了。三年前突然回来了，居然遇见回到家中的林雪，我妹妹命不好啊！去打听询问，打听到确实不是他们所亲生，更加肯定是自己的女儿，便去人家家里要女儿，人家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给养大了，人家怎么可能给她，将她赶了出来。她在我这里住了几日，说是过几日就走。我从来没有见她带男人回来，她的事情从来不跟我多说，她是一辈子毁在那个男人手里啊！”

    “她在哪儿认识的男人？！”欧阳北说道。

    “她出去打工的时候，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没有办法去找，有办法的话我一定去找他算账，我妹妹这一辈子就这么凄惨！临了还是从六楼坠下而死。她怎么想不开呢？！”

    “为什么林雪的养父母不去探望她？！”欧阳北一直有这个疑惑，不知道她们是否知道原因。

    “林雪的生母死了，而且还是在去要女儿之后，警察去了都说是自杀，人们当然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要女儿不成而轻生的。”

    “您怎么认为呢？！”

    “我不觉得是自杀！妹妹虽然经历坎坷，一生颠簸流离，一无所有被人指点笑骂的时候都没有去自杀，看见女儿了去自杀？！”

    “您怀疑谁？！林雪的养父母吗？！”

    “不！另有其人！妹妹在外面到底做什么，对我们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不知道是否是她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嗯。难怪村民们都闭口不谈林雪的事，原来牵扯到命案，怕是祸从口出吧！”

    安雅说：“许是村民们听信谣言，说我小姨是不吉利的人，连林雪姐姐都是扫帚星，靠近只有厄运，他们挺过分的，村里的人都迷信。我去给你们倒杯茶喝吧，找件我父亲的衣服给你穿，看你这个样子别冻感冒了。”她说着就进了卧室。

    安雅的母亲说：“你先坐吧！我去厨房做点饭菜。”

    欧阳北突然说：“你们不知道林雪已经住进医院了吗？！”

    安雅的母亲反而很平静，她说：“知道又怎么样，那么远，我们也不可能把家搬去那里，只是偶尔有时间了去探望一下。”

    端倪（五）

    安雅端了一壶茶进了客厅，安雅的母亲进了厨房。

    安雅倒了三杯茶，然后对欧阳北说：“我们家有洗澡间，你去洗洗吧！衣服已经放在洗澡间里。”

    欧阳北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进了安雅指向的洗澡间。

    洗澡间的小衣柜里放着一套男士休闲装，颜色沉稳，是安雅父亲的衣服。

    欧阳北洗完澡出来，安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说：“洗完了？！”

    欧阳北说：“洗完了。”

    “林雪姐姐一直是你在照顾吗？”安雅抬起头看着他。

    欧阳北一时语塞，这三年里林雪的确不是他在照顾，在她失踪的三年里他都没有找过她，他认为林雪是忘记他去寻找幸福去了。林雪孤零零地一个人在精神病医院里，无人探望。只是不知道那个送林雪进医院的人是何许人也。

    他说：“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惭愧。

    安雅看着欧阳北，眼神里有种失望的感觉，她说：“林雪姐姐只对我提起过一个男人，就是欧阳北，她说欧阳北有多爱她，怕她做噩梦每晚陪着她，可是她病了，她的欧阳北居然不照顾她。”

    欧阳北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假如没有庄妃艳，假如他只爱一个人，他也不会放弃林雪的，只是他已经先有了庄妃艳，年少不懂事，才这样滥情。没有想到后果是这样严重。

    他没有为自己狡辩，确实是他不对，他没有对林雪负责，“老公、老婆”是不可以随便叫的，应该代表一种承认，承认彼此的关系，还有责任。什么借口都不可以。

    安雅看出他的尴尬，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她觉得欧阳北看起来还算是一个好男人。最起码他会大老远跑到这里还打听林雪的事情。

    她说：“我想跟你去看看林雪姐姐。”

    欧阳北说：“可以。”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屋子，他惊诧地看着欧阳北，安雅从沙发上跳起来说：“爸爸！你回来了！这个是欧阳北，他是来找林雪姐姐的养父母的，希望他们去看看林雪姐姐。”

    欧阳北对他礼貌地笑了一下。

    安雅的父亲说：“哦！”然后伸出一个手，意思是请坐的。

    端倪（六）

    安雅的父亲看起来挺随和的样子。欧阳北突然觉得林雪是不是安雅的父亲送去医院的？！如果是的话，也许他会知道一些事情。于是欧阳北说道：“大伯，我想问一下，林雪是您送去医院的吗？！”

    “不是，她在医院里是她的养父母告诉我们的，她离开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正常。”安雅的父亲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

    这就奇怪了，那个中年男人到底是谁？！

    这时候，安雅的母亲在厨房喊道：“吃饭了！”

    安雅的母亲端着一盘菜，对安雅的父亲说道：“去买捆啤酒吧！家里没有了！”

    安雅说：“我去吧！”

    说完，安雅拿起门后的雨伞便出去了。

    安雅母亲说：“家常小菜，不知道你是否吃乐意吃。”她用围裙擦拭着沾满油渍的手。

    欧阳北说：“怎么不习惯呢，您这么热情留我吃饭，已经很感谢了，坐了一天的车，都没有好好吃顿家常便饭。”

    安雅的母亲说：“好，喜欢就好。”

    安雅很快就拎了一捆啤酒回来，欧阳北赶紧上前去接应，说实话一捆啤酒也不轻，安雅居然可以拎回来了。在乡下的女孩子就是力气大，不娇惯。

    安雅的父亲跟欧阳北喝了几杯啤酒，安雅也喝了几杯，席间，安雅说：“我想跟欧阳北去探望一下林雪姐姐，可以吗？！”

    安雅的母亲没有说话，安雅的父亲说：“如果她的养父母同意去的话，你跟他们一起去，如果他们不去，你也不要去了，年纪那么小，你回来也不可能让欧阳北送你回来不是吗？一个女孩子坐车不安全。”

    安雅用嘴唇咬着筷子，撅着嘴，很不满意父亲的回答。

    安雅母亲说：“饭后，你们再去林雪养父母那里去问问看吧！他们养大林雪也不容易，怎么会一点感情没有。许是他们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了。那些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嚼舌根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造谣说她们都是……”

    欧阳北说：“我理解。”

    安雅说：“我跟你去！”

    欧阳北想，安雅这个丫头，连性格跟林雪都很像。

    端倪（七）

    吃过饭，安雅和欧阳北便去了林雪的养父母那里。

    欧阳北记得那个胡同，记得她家的大红门，还有爬在墙头上的丝瓜藤蔓，上面开着黄色的花朵。

    是安雅敲的门，她说：“奶奶！奶奶开门啊！”其实论辈份她应该叫林雪的养母为姨母，但是林雪的养母确实年龄很大了，也没有什么事实上的关系。

    不一会，林雪的养母探出头来，她说：“你——有什么事吗？！”

    “奶奶，您可以去看看林雪姐姐吗？！”

    林雪的养母肯定是认识安雅的，她双手把着门，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她说：“我们都老了，经不住折腾了，她自己不争气，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已经将她养大成人。”

    安雅知道，因为林雪亲生母亲的死，他们也曾经成为别人嚼舌根的对象。况且他们已经是花甲老人了，林雪的养父只是开三轮车拉人挣点钱糊口。

    “去看一下也不可以吗？！”安雅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们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不要再刺激我们了，我们还想多活两年，你以为我们不想去看雪儿吗？她是我们的心头肉啊！她疯了啊！不认识我们了，我们经不起折腾了啊！她爸有心脏病啊！她竟然跟有妇之夫在一起，学她母亲，没有好下场的。她想气死我们啊！我们管不了，自作孽啊！”林雪的养母开始老泪纵横，直哭得他们也很难过。

    欧阳北更是尴尬的不行，林雪居然跟他们说起过自己，还说了自己有老婆的事。怪不得他们对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善，他们一定很恨他，昨天没有放狗咬他就是谢天谢地了。

    安雅说：“这位是欧阳北，林雪以前的男朋友。他希望你们能去看看林雪姐姐……”安雅还没有说完，林雪的养母就恶狠狠地瞪着欧阳北说：“你就是欧阳北是吧！！都是害的我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我女儿！”她竟然上前撕扯欧阳北。

    安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欧阳北的脸上已经印上了几个手抓印，老太太真是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

    “我好好的闺女就这么毁了！……”老太太蹲在地上开始哭。

    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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