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面前的人一个个都满怀希望地走上前去，心中只盼望着自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佼佼者，最后却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上官清凌终于相信莫梓痕的话半分也不假。

    难怪方才一路行来，觉得灵山人迹稀少，难怪萧洛为人这般孤高自持，原来成为灵山弟子，果然是莫大的荣耀。

    也许她也可以因为资质不够而被拒于门外？可若是不修仙，她很快便阳寿将尽了。上官清凌胡思乱想着，无意中抬起头望向萧洛，却也正逢萧洛向她看过来，眼神中有鼓励也有安定，让她不自觉地放下心来。不知不觉地，她对于萧洛的那种厌恶和惧怕已经少了很多。

    大殿中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试了十余人，才听见天枢长老闷闷的声音：“李天昊，天枢宫。”

    名叫李天昊的弟子脸上顿时现出狂喜，扑通一声跪下来：“弟子叩见掌门师尊，叩见师父，”又转向一旁的萧洛道：“见过大师兄。”

    “天枢宫……”上官清凌低声道，“他灵性属木？”

    莫梓痕点了点头。上官清凌发觉她紧握双拳，微微有些颤抖，忍不住道：“莫姐姐，你怎么不上去？”

    莫梓痕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很快殿中只剩下寥寥数人，全都畏畏缩缩无人敢先行上前了。上官清凌把心一横，昂然走上前去。

    她一上前，天汇长老原本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来，炯炯有神地望向她，把上官清凌吓了一跳。天元掌门和五位长老看看她，又互相对望了几眼，脸上皆是诧异。上官清凌还以为有什么不妥，下意识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来望着他们，仍然有些茫然。天汇长老清了清嗓，收起眼神中的惊诧，和颜悦色地道：“别怕，准备好了吗？”

    上官清凌忍不住向萧洛瞟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五位长老一齐施法，不多时上官清凌已被一层轻雾笼罩。她身处其中方才真切地感觉到，随着笼罩她的光华飞旋，她身上似有一股被压抑着的力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很快地她周身的点点光华汇聚成了一道道海蓝色的光芒，围绕着她旋转轻舞。

    她只觉自己面前恍惚出现了一片蔚蓝澄净的水面，青碧如玉，又细腻如脂，仿佛吹弹即破，她忍不住向着这水面伸出手去。一股沁人的清凉之意扑面而来，那平彻如镜的水面随着她的动作化成了万千流萤，盈盈地围绕着她翩翩起舞。这种清寒却又全然不同于她寒毒发作时的寒冷，而是凉凉的令人很是惬意受用。

    上官清凌已然沉醉其中，未曾看见大殿中的人全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她。在外人的眼里，她已被一汪清碧的蔚蓝包围，而她嘴角含笑，神色淡然，翩然若仙地立于其中。

    天汇长老死死盯着上官清凌，仿佛对方是她苦寻了千百年才寻到的珍宝，一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猛地一道白光闪过，上官清凌眼前轻舞的水影消失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处，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收敛了。

    “好强的灵力。”大殿中有人窃窃私语。

    天元掌门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却淡淡幽幽地看不出任何意味来。良久，天元掌门才淡淡地道：“可惜是个女子。”

    “女子又怎样？”上官清凌的声音蓦地凌厉起来，“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修道者必先修德，不能立德，何以修仙？先有海纳百川之心胸，方有为仙之品德。水至柔，却非无刚，万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至阴则阳，至柔则刚，只要施行得当，即便阴柔若水，却也不逊阳刚之力。既然男子可以修仙，女子有何不可？”

    上官清凌这番话掷地有声，在旁人听来难免有些盛气凌人，不顾面前的都是长辈。一时四下里鸦雀无声，剩下的几名入试者都愣愣地望着她。

    上官清凌背对着他们，没有看到莫梓痕的眼中光华闪动。她看着上官清凌，仿佛看到了支撑自己的希望，她脸上也一点点容光焕发起来！

    这女子如此目中无人，侍立在旁的几名灵山弟子都以为掌门和长老们定要发怒了。岂料那天元掌门听得上官清凌的话，脸上竟也绽开了欣喜之色，口中喃喃道：“真像……”

    像？像什么？上官清凌还自疑惑，天元掌门已向天汇长老道：“这孩子灵力甚强，悟性更高，道法之精已是了然于心，我看剩下的都不必问了，恭喜你得添高足。”

    天汇长老喜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上官清凌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欣喜若狂。方才那位天枢长老收下了那李天昊，也未曾这般喜不自胜，天汇长老这副样子，实在不太像一个得道高人。

    “孩子，你灵力极强，偏偏灵性属水，修炼之路更加倍艰辛，你可要想清楚了。”天汇长老压抑着因狂喜而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官清凌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灵性属水便加倍艰辛，但她却不愿就此认输，只是倔强地看着天汇长老，郑重地一点头。

    四位长老顿时都脸现喜色，向天汇长老道：“恭喜师弟。”

    “上官清凌，天汇宫。”天汇长老如捡了什么大宝贝一般，双颊都因激动红了起来。

    “弟子叩见掌门师尊，叩见师父、师伯。”上官清凌躬身叩拜。她直起身子，眼光正遇上萧洛，微微一笑，道：“大师兄。”

    萧洛欣喜地一笑，朝她点了点头。原来他和颜悦色的样子这样好看，上官清凌心中暗暗想着，起身站到了天汇长老身后。

    莫梓痕紧随上前，站到大殿正中，深吸了一口气，想平抑住自己的呼吸。看见她上前，萧洛眼中那种排斥鄙夷又涌了上来。

    天元掌门和五位长老见到她，也都神色有异，彼此对望了几眼，才沉声道：“好了吗？”

    莫梓痕握紧了双拳，坚定地一点头。

    随着她被轻烟笼罩，方才不明就里的人此时全都恍然大悟，接着便是许多惊奇、鄙视、不屑的眼光从四面八方射向她。上官清凌也是大惊失色，黑色的光芒飞旋之间现出的，竟是一只火狐！

    难怪萧洛第一眼看见她便是那样的表情，难怪掌门和长老会有那样的反应，难怪她美得那样艳丽非常，现在回想起来，她那种摄人心魄的艳丽，还真的隐隐透着几分妖冶之气。难怪她不肯说自己来自何处，即便她说出来，上官清凌也定然不知。

    原来莫梓痕竟是一只狐妖。

    “灵性属土，已有千年修为，能以化成人形，”天垣长老慢悠悠地开口了。“灵力虽强，然生而为狐，为何要修仙？”

    “众生本平等，妖与人亦然，妖为何不能修仙？为妖未必就十恶不赦，为人者亦有道貌岸然，为人为妖，本在心，不在形。”

    莫梓痕的声音不大，神色间还微微有掩不住的惊惧，然而这番话说来却无半分犹豫，眼光之中也尽是坦然。

    “既然为妖，修仙路途之艰险，你真的已下定决心？”

    莫梓痕微微一笑：“千年寂寞已然守得，又哪里还在意一个苦字？”

    大殿之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天垣长老才道：“莫梓痕，天垣宫。”

    莫梓痕顿时喜形于色，忙不迭地叩首：“弟子叩见师父，掌门师尊。”她起身正遇上上官清凌的目光。莫梓痕有些局促，方才满殿的人可都看到了她的真身。然而上官清凌只是大大方方地一笑，颔首道：“见过师姐。”

    莫梓痕心中感激顿生，释然笑道：“师妹不必多礼。”

    这一次灵山派一共收下了三名弟子，其中竟有两名女子，这消息传开，惹得灵山派弟子竞相前来拜访。上官清凌本以为是否这次前来应试的人资质平平，后来方知灵山派自创派以来，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收下了四名弟子，而十次中有八九次是一无所获。

    原来灵山派的门槛竟然真的如此之高。上官清凌忍不住暗暗有些担忧，自己对修仙一无所知，连灵山亦是被萧洛生拉硬拽劫持来的，这样强的灵力从何而来？

    她就像捡到了一笔天降横财，却隐隐有些不安和愧疚。

    同门们友好的问候中，上官清凌忽然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气息从背后升起来。她猛地回过头，只见人群之外远远地立着一名女子，她的目光只是冷冷地扫过上官清凌，似有似无，如同夏日中点水的蜻蜓，只是那样浅浅淡淡的一歇，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寒意和敌意，要把这一片湖水全都冰冻起来。即便她不发一言，单单这眼神已让人如芒在背。

    见上官清凌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等她开口，这女子已经转身飘然而去了。上官清凌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然到了极致，等大家都散了，悄悄问萧洛，才知那位师姐名叫李双双，是木系天枢长老座下弟子。

    按灵山派的规矩，凡弟子入门，皆可在灵山之上随意挑选住处。至于是地为床天为被，还是扎帐搭棚，甚至要修起金碧辉煌的宫殿，都是自己的事情，门中上下无人会过问。

    上官清凌挑了紫云峰西南的一处山泉边，又在竹林中砍了好些竹子，准备在这山涧清幽处搭起一座竹屋。可是她面对一堆砍来的竹子开始发起了愁，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上官大小姐，哪里会盖什么屋子？

    勉强劈开了一棵竹子，忽然背后一个声音响起：“你这样会弄伤手的，我来帮你。”

    上官清凌回过头，只见萧洛翩然而立，正微笑看着她。

    这副无从下手的窘态被萧洛碰个正着，上官清凌忍不住脸上一红，低声道：“大师兄。”萧洛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竹子，“让我来。”

    “不，不。”上官清凌连声道，抢回手里的竹子，“我自己想办法。”

    萧洛侧过身看着她：“你怎么想办法？为何你跟我总要如此见外呢？”

    其实这一两天随着对萧洛的厌恶感渐渐消失，上官清凌也试着去回忆，可是她刮肠搜肚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有识得萧洛。萧洛的样子绝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而他对上官清凌的眼神越是深情不移，对她越是无微不至，她心里便越是别扭，越是负罪——她心里有的是别人，再也装不下他。

    萧洛却不在意她的表情，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竹子，两手虚空一握一合，满地凌乱的竹子竟凭空而起，一根接一根地搭了上去。很快这竹屋便初见雏形，绿荫荫的很是清幽超逸。再伴着一旁的水声潺潺，带着这水涧绿竹的灵气，恍然一幅水墨丹青。

    上官清凌不由得便心生怜喜，笑着道：“多谢大……”然而她“师兄”二字还未出口，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了，面庞也霎时变得雪白。

    萧洛大吃一惊，连忙抢上前去，一手握住她手，一手放在她后心，将煦暖之气传过去。他的真气在上官清凌身上游走了两个周天，她脸色方才恢复如常。

    萧洛放开了她，上官清凌犹自剧烈地喘息着。萧洛看了她一眼，担忧地摇摇头：“不行，你身上寒毒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随时都会有性命之虞。走，我们即刻就去见天汇师叔，你要马上开始筑基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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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妖闪亮登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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