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婉沿着山路缓缓前行,一路上加倍留心,灵识小心地四处查探着。可是小半天过去,直到暮色四合,也没有发现半点那妖孽的蛛丝马迹。不知是不是因为忌惮这妖孽,山中连鸟叫虫鸣都销声匿迹,偌大一座青山,竟死寂似无半点活物。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阵阵向薛清婉袭来,加上天色渐暗之后夜风微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眼看这山都快要被她绕了个变,还是物无所获,薛清婉难免有些泄气。然而就在此时,她周围游荡着的灵识忽然一震,触到了什么活物。薛清婉顿时提起精神,凝神静气,将灵识向那一处集中过去。
她对这山中的地形不熟悉,只能隐约感觉到前面山势开合,似乎是一方山洞。洞中盘踞着一物,一动不动,大概正沉睡着。薛清婉能感觉到它身上带着魔性的邪气,这力量很是强大,却全然不同于真人的灵气,而是一种她没有见过的、完全陌生的气息。她暗自猜想,或许这就是魔物的邪障之气吧。
大概是因为那妖孽一直沉睡着,薛清婉对自己第一次的除妖并没有太大的恐惧。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妖孽,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动静被对方察觉。绕过了十余棵高耸的古树,薛清婉终于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这里确实是一处山洞,浑然天成十分幽深,洞中隐隐有水流声,被石壁一反射,潺潺水声放大了很多倍。靠近洞口的地方盘踞着一只奇怪的动物。
的确是很奇怪,不但薛清婉来灵山之前从未见过,就是她在天汇宫卷帙浩繁的藏书中,也没有看到过一样跟这妖物有相似之处生灵的记载。无论是谁看到这妖孽,脑海里必当跳出一个字:大。难以形容的大,大得单单是它的头,恐怕都高过薛清婉。再加上头上高耸的角,薛清婉站在它面前愈发地显得瘦弱渺小,此刻完全是在仰望着它的面孔。
这怪物盘踞在地的身子有如蛇身,通体却覆盖了一层白鳞,隐隐有几分透明。它的头耷拉在身子上,一张大嘴几乎横切了整张脸,上方还长长地垂着两根胡须状的银丝。它的眼睛紧闭着,沉沉的呼吸声有如拉风箱一般。随着它吸气吐气,那两根胡须高高地扬起来,又懒懒地落下去。
这怪物的长相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再看看通体那怪诞的白鳞,加上整个山洞中弥漫着的一股腥臭味,实在让人作呕。薛清婉皱了皱眉,围绕着这怪物转了一圈,它这一睡,倒弄得薛清婉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她只顾着抬头打量它,没留神踩到了圆圆一物,脚下险些滑了一跤。她低头一看,险些脱口惊呼出声,只见地上赫然正是一条残缺的手臂,创口的血迹早已凝固,肌肤死灰,已然已经僵硬!
薛清婉蓦地倒退了一大步,后背撞在山洞石壁上。这家伙果然是食人的妖孽!
已无须再对它手下留情。薛清婉脸色一沉,手上就要掐法诀。她可不会因这东西大得惊人就被它吓住。她一手布了个结界,另一手冰凌术就要出手,忽然却听得山洞深处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还伴随着一声呻吟。
薛清婉的法诀蓦地停在了指间。洞中有人!
可是她从进来到现在却全无察觉,单这一点便值得怀疑,可以肯定这人绝不是普通村民。
薛清婉朝洞口后退了两步,静神敛气,放出灵识查探。里面确实有人,应该是同她一样的真人,但显然已身受重伤,灵气十分微弱,已似有似无,若不是刻意留心,根本难以察觉,是以方才她在洞外的时候,灵识完全被那不伦不类的妖物吸引,全然没有发现洞中还另有活物。
难道是别的门派的真人?师父不是说水灵石是白木镇同灵山派的信物吗,难道他们也向别的门派求助了?
不管这人来自何门何派,他现在可伤得不轻,若是贸然惊动了妖物,说不定会先行吃了他,到时自己可没把握能救下他来。薛清婉略加思量,又看了看那沉睡的妖孽,或许它暂时不会醒过来?
薛清婉知道这举动很是冒险,但此刻她脑海里全然被另一个想法占据——人命关天。
她毅然转身绕过那妖孽盘踞在地的身子,匆匆向山洞深处跑进去。这山洞越往深处便越是湿寒,隐隐透着一股沁心彻骨的阴冷之气。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光亮,薛清婉看见山洞尽头的地上横着一个人影。
这人俯卧在地,看不见面目,瞧身形应该是个男子。薛清婉犹豫了一下,上前俯下身,伸手将他身子翻过来。
这是一名年轻男子,只见他五官端正清秀,隐隐有几分文气,若不是他身上微弱的灵气,实在很难将他与修真之人联系起来。瞧这人倒很像从前朝堂上那些文官呢,不过比他们可年轻了许多。薛清婉这样想着,伸手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些疗伤续气的丹药喂给他,又施了一次妙手回春之术。
她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这男子身上并无外伤,只是灵脉受损十分严重,却不像是与外面那妖物打斗受的伤。薛清婉秀眉微微一蹙,这伤势看起来似乎有些像修炼时走火入魔。她将灵气灌进他灵脉之中,很快发觉了更多不对劲——这人身上的灵气跟她很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是五行所属有异,比如她和萧洛,而是从灵脉到真气,整个人都不一样,就像……就像方才她和那妖孽。
薛清婉刚刚想到这里,这人忽然睁开了眼,一双精亮的眸子直射薛清婉,冷不丁将她吓了一跳。薛清婉愣了愣,手中的真气微微一滞,对方已经腾地坐起来,刷地退开老远。
可他伤势实在很重,只是这一个动作便牵动了五脏六腑的疼痛,直让他面庞一阵扭曲,紧紧捂住胸口,勉强急促地呼吸了几次。
薛清婉蹙眉道:“你伤得不轻,别乱动。”她没计较这男子的无礼,向前靠了靠,又要伸出手去。这男子却用手撑住身子,又后退了一些,冷冷道:“离我远点。”
薛清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何时有人敢对她这样说话?她蓦地拂袖而起,退后了两步:“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年轻男子没有答话,瞥了薛清婉一眼,转过了脸去。薛清婉脸色一沉,转身就想往外走。她还没走出两步,只听背后那男子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声音似牵动着全身的疼痛,薛清婉忍不住又回过头去,只见他蜷着身子,一手撑地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再倒下去。
薛清婉终是不忍,走回去俯身蹲下,一把抓住他手臂,不由分说又是一道妙手回春施在他身上。这男子下意识就要挣扎,怎奈他自己伤后全无力气,薛清婉抓住他的手力道显得尤其大,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可是从来对人对己都很灵验的妙手回春,这一次竟然全无效果,过了半晌这男子体内的灵气还是没有半分回应,伤损的灵脉也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薛清婉有些吃惊,又催加了手中的灵气,几乎不遗余力地使出了自己的全部修为。
这男子显然看出来薛清婉已然尽了全力。他看着薛清婉固执的样子,脸上坚硬的表情稍稍软了软,嘴角一扬,有些揶揄地道:“别白费力了,你救不了我。”
若是一开始他对薛清婉说这话,她定然不会相信,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可现在她自己也发现了,她苦练妙手回春已久,自信单是这一招定然不输给师父,在这男子身上却全无回应。她忽然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性——
“你……你是……”薛清婉终于放弃,放开了他的手臂和后心。
这男子面不改色,苍白的脸上冷冷一笑:“魔门中人。”
薛清婉的表情,连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反应在这男子意料之中,他冷笑一声,努力撑起身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扶着石壁向外走去。
“外面有一只妖孽守在洞口,你这样出去,万一惊动了它,你如何脱得了身?”薛清婉有些急切地追上这男子的脚步。
“跟你没相干。”他却头也不回,冷冷扔下一句话。
“你……”薛清婉三番四次被他抢白,换做平日早就没了耐心,但此刻一看见这男子惨白的面容,便忍不住又心软了。她叹了口气,伸手将一只白色瓷瓶和一只墨色锦囊递在他手里:“这是我师门疗伤的灵药,对内伤最是有效,于你的伤势也大有裨益。这是我师兄炼的木系灵符,他修为比我高,里面的法术足够你防身了。”
男子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却见薛清婉满脸坦诚,眼神澄澈透洁,一眼见底,没半点曲折污秽。
“我是魔门中人。”他没头没脑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那又如何?”薛清婉眨眨眼,仍是不在意,“我给你这个,只是让你防身用。”
男子语气却仍是冷漠,扬了扬手中的锦囊:“你怎知你师兄不会故意害你?”
薛清婉终于脸现怒色,蹙眉道:“你这人怎不识好歹?我师兄为人正直,谁像你这般疑神疑鬼,成日算计人心。”
看得出她是真的有些动怒了。男子冷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他直直地盯着薛清婉半晌,将那锦囊收了起来。
“你快走吧。”薛清婉语气冷了一些,转身想往外走,“我还要将外面那妖孽除掉。”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猛地抓住了她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痛哼出声。“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仙魔有别?你师兄果真对你这样好,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要轻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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