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老头子一时挣不脱萧洛铁钳一般的手,急切地左右扭动身子,“放肆!你这登徒浪子……还不放开!”
萧洛嘴角一扬,冷冷哼了一声,又低声问了一遍:“辟遂仙人在哪里?你们胆敢伤他分毫,定然要遭报应的。”
“不识抬举的东西,这世上还有谁敢冒充老朽?你还知道冒犯老朽会遭报应,却敢如此无礼,放开!”他越是挣扎,越是努力想使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就越是暴露了神色间的惊慌和心虚。
萧洛冷笑一声,手上猝然发力,这小老头子突然便是全身一震,只觉萧洛扣住自己脉门之处一股灼热的气息透体而入,飞快地钻进了他的身体。他顿觉全身犹如火灼,滚烫得似要连自己的骨血都烧起来,蹭地一下就要跳起来,却忘记了肩头被萧洛牢牢抓住,直急得他不停地扭着身子,似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贴上了他的肌肤:“你你你……你住手!快……快放开!”
萧洛手上还待催加灵力,忽然那茅屋的门又开了,一个人影急急冲出来,高声叫道:“放开我师兄!”只见这人外貌比萧洛年长些,身上穿着同方才在池底见到的那一老一少相同的青色长袍,就连头上的发髻也同那中年男子一模一样。
“站住!”萧洛忽然喝了一声,那男子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有些忌惮地看着萧洛,又道:“你放了我师兄。”
萧洛冷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冒牌的辟遂仙人,冷笑道:“你们迦南派好大的胆子,跑到辟遂谷来撒野,辟遂仙人面前碰了钉子,软的不成,打算来硬的了?”
他说到“迦南派”三字时,对方的呼吸猛地一滞,虽然只是微弱不易察觉的一顿,却逃不过萧洛的眼睛。这小老头倒比他的师弟镇定得多,一拂袖去了易容,恢复了自己原来面貌,只见他年龄看上去同他师弟相仿,不过神色间却要稳重许多。“你如何看得出来?”他抬起头问了一句,语气中大有几分不服气,想来他对自己易容之术很是自负,不料被萧洛看破,让他颇觉挫败。
萧洛眉梢一扬,微微有些揶揄地一笑:“辟遂仙人绝不会问‘你是何人’,”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早在数十年前我与他就相识了。”
那迦南弟子掩不住眼中的惊讶之色,转过来看着萧洛,很是难以置信,良久才道了句:“灵山大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萧洛面无表情地道,手上却忽然猛地劲力一吐,那迦南弟子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俯身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的师弟见状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师兄!”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却又忌惮萧洛,终究不敢靠近。萧洛右手一扬,一截绳索自他袖间飞出,不待那小弟子挣扎,连同他卡在喉咙里的半句惊呼声一起缚了个结结实实。
“你你你……”这小弟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抖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满脸惊恐地瞪着萧洛。萧洛懒得理他,瞥了他一眼便从他身边擦过,冷冷扔下一句:“别乱动,否则这火神索什么时候烧起来了,我可不知道。”
“你放开我!”眼见萧洛径直就要进屋,小弟子惶急大喊道:“一会我师叔师姐回来了,非叫你好看!”
萧洛停步回头,冷冷笑道:“是吗?那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他不再理睬对方语无伦次的话,上前推开了茅屋的门。
屋里一片漆黑,一片沉寂。但萧洛能分辨得出,就在屋子角落里,背对着他端坐着一个赭衣的身影。
萧洛回手从背后关上了门,就连最后一丝从外面透进来的光亮都被拒之门外。“前辈。”萧洛轻轻叫了一声,上前两步。
“是萧洛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其中隐约透着几分疲惫。“我早知你会来。”任何人见了真正的辟遂仙人,都忍不住会笑那迦南弟子的假扮手法有多拙劣。真正的得道仙人,不会像他那般喜怒形于色,更不会那般浑身上下都是人间烟火之气。
“晚辈并不是向前辈打听旧日之事。”萧洛微微颔首,恭恭敬敬地俯了俯身。
“我知道。”辟遂仙人忽然轻叹一声,站起身转过来,衣袂窸窣,听得他向萧洛走近了两步:“那姓薛的小姑娘,你自以为你已经找到了。”
自以为?萧洛略微一蹙眉,有些不解他话中之意,言语间却不动声色:“是。”他听得辟遂仙人沉默了,又道:“前辈,迦南派集结了大帮人手,守候在山下,此刻只怕已经寻来了。”
“我知道。”辟遂仙人又道,语气波澜不惊。
“前辈早知他们会来,为何不躲避?”萧洛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呵,”辟遂仙人意味深长地一笑,拉长了声音:“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我又何必挣扎徒劳?年轻人,”黑暗中看不清辟遂仙人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似有几分渺远,“今日你从他们手中救我,我算是欠了你一大个人情,”他忽然又顿了顿,“只是我知道,你要问的事情同他们一样,我仍旧是不能告诉你。”
萧洛心中一凛,迦南派也在打听魔门总坛?而且这样的兴师动众,显是志在必得。只是迦南弱小门派,却为什么不肯联系其他修真门派,难道只是想抢这个头彩?
“如今情势危急若此,想必前辈早已知道。仙魔两界一场大战如箭在弦,前辈还是不能从权?”
辟遂仙人长长叹了口气,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他的声音离萧洛越来越近,似是人已来到了面前,“所谓魔门仙道,不过都是一场浮生云烟。这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该知道时早晚会知道。”他突然轻笑一声:“这话我很多年前就对你说过。”
多年前……多年前自己无功而返,心中确实是忿忿不平的。不过今日,虽然还是同样的话,萧洛却似乎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前辈,”黑暗中看不见萧洛的眸子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前辈说欠了晚辈一个人情,按前辈的规矩,这救命之恩,晚辈是该讨些彩头的。”
辟遂仙人没有答话,或许是在等着萧洛开口,或许,他已知道萧洛要说什么。
“我灵山派天汇宫弟子上官清凌的下落,请前辈告知。”
辟遂仙人忽然笑了,语气很是不一般:“萧洛,你果然是聪明人。”
秦轩皓站在一处高高的石门之前,抬起头仰望那石门上方镂刻的兽头。这神兽目光锐利而隐忍,透着七分威严和三分高高在上的藐视。他这一路深入进来,千里思又几度回应,此刻他确信无疑,上官清凌就在这里。他深吸口气,再度调整一下内息,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浑身上下钻心的疼痛打扰,手上一发力,推开了这厚重的石门。
石门刚开了一条缝,一阵腥臭味便扑鼻而来。随着这个门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红,再随石门一寸寸推开,视野中满目的红刺痛了在黑暗中已有些疲惫的双眼。
脚边是一方逾十数丈的深池,池中蒸腾着氤氲的雾气——可怕的是这池中热切地沸腾着的却不是水,而是腥味浓烈的血!空气中弥漫着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见缝插针地往每一个角落里钻。
不过这样可谓惨绝人寰的景象似乎丝毫没有吸引秦轩皓的注意。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血池,牢牢钉在对面血池边缘突出来的一方高台上——那个白衣的身影,却不是上官清凌是谁?
她身子被绑在一根高耸通天的石柱上,低垂着头,似乎已然失去知觉。秦轩皓只觉头上遭了重重一击,脱口叫道:“清儿!”手中并没闲着,倏然祭起飞剑,越过脚下宽阔的血池,堪堪落在那高台之上。
“清儿!”不及靠近,秦轩皓猛地跳下飞剑,三两步冲上前去,迫不及待地伸手撩开她垂下来遮住了脸颊的长发。
这张脸有些苍白,双目微闭,似是睡着了一般,安详宁静,纯净有如婴孩。秦轩皓心中猛地涌起一阵莫可名状的暖流,他只觉自己已经有几十年几百年那样久没有见到过她了,早已压抑难耐的相思欲狂在这一刻蓦然爆发出来,让他难以自持。秦轩皓一把抱住了上官清凌,右手手腕一翻,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狠狠向那缚住她的绳子斩去。
细绳应声而断,上官清凌的身子一松,颓然软倒在秦轩皓怀里。
“清儿!”秦轩皓又唤了一声,轻轻摇摇她,伸手探了探她脉息,发现她灵脉小有损伤,但并无大碍,只是晕厥而已,顿觉放心,一手揽住她上身,一手放在她后心,将一股灵气渡进她体内。
他出手并不顺畅,几番尝试,那灵气都是断断续续,难以为继。秦轩皓心中一急,不顾一切地催加灵力,却猛地心口一痛,他自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中的灵力自然也断了。
秦轩皓只觉心如刀割,他好容易才找到这里,此刻上官清凌就在他怀里,他却救不了她!这种感觉如惊涛骇浪,呼啸着向他淹没过来,他原本已经很是费力的呼吸险些窒息在其中。此刻不要说身处这令人作呕的血池中央,就算千军万马冲到跟前,他也要先将上官清凌救醒了再来理会。
秦轩皓吐纳了几下,待要再次运气,却忽听得上官清凌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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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被冻死的,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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