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一株小树在紫河边肆意的生长,枝干粗壮,妖气袭人,时常有行人在树下休息之后就失踪不见。随着年月流逝,树长得越发茂盛,树枝飘摇摆动婉如长发披肩,树冠葱郁却总不开花,只是一味疯长。
凝结的怨气越来越重,时常可听见婴孩凄厉的哭声,树周围常年可见弥漫不散的紫雾。终于一日,紫河水迅速涨起拍打着河岸。短短几日积聚的河水高过河岸数十丈,一时间暮云暗色,紫色的雾气弥漫着整个紫水国。哭声愈加惨痛,隐隐传进城来,一时间流言四起,人们争相逃出城避难。
紫河半抱城郭,带着风雨之势席卷而来,冲天盖地的汹涌巨浪卷过村庄城池,夹带着不可计数的牛羊人畜。民怨沸腾,紫雾愈加厚重,巨大的怨气最终惊动了天庭,天将水神纷至沓来,但想尽办法都无法平息这股怨气。最后天帝亲自降临紫水国这片水泽汪洋。
循着紫雾的来源,天帝一路来到妖树跟前。听到这哀恸的哭声,一向雷厉风行严酷无情的天帝却心中恻然,怎么也怒不起来。眼前恍惚有一个男孩,极其委屈的撅嘴哭泣抽噎,旁边一个紫色的声影若有若无。天帝跟着婴孩来到树顶,一串锈迹斑斑的项链入眼帘。
多么熟悉,怎么可能忘记,珊玲是他心中最初的爱恋,也是他永远的痛。
当年西荒一战何其惨烈,千军万马也踏不平伊铁人铮铮的傲骨,他们死守险要与城共亡,与几十万天将们拼死相搏。
两年里的每一天都有人在死亡,鲜血的气息成为那段日子唯一的回忆。最后的攻坚战是多么冗长。整整一月的厮杀和绝望里,断手断脚的士兵没有人去救,哀嚎遍野,在这里速死都成了解脱。许多士兵不能承受战争的残酷自尽了,日子过得是那么慢,仿佛这一切永远都不会结束。
血流成河也不能描述最后一役伊圣殿里的惨状。堆积的尸骨像奔腾的洪水,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只是机械的刺杀,身边都是模糊腐臭的血肉,没有意识,没有思想。
终于,终于这一切都过去了。
战后的禹灏作为胜者回到了天庭,这次天庭折损过半,几乎所有年轻的勇士都死在了这场残酷的征战中。作为为数不多的青年将士,禹灏被封为御勇大将军,镇守天池要塞。位高权重,而后数十年便身不由己加入到天庭权力的争夺之中,每天活在计算权谋之中。不知明日自己是会被政敌谋害,还是会去谋害对手。
幸运的是,最终他成功了。但是,不能否认,珊玲只能变成他一个遥远的回忆。在那么多夜晚的梦中都不敢触及,如同泡沫般易碎。终究,也就淡忘了。
但是此时,在一棵妖树上,他居然看到珊玲的项链,这如何不让他大惊失色。所有的回忆在瞬间记起。珊玲当然不是妖,他不信,他要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帝伸手拂过银链,还记得那时他亲手为珊玲系上,她是多么欢乐,一下扑到他怀里,两人相拥,幸福的旋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一切仿如一场梦。他小心的解下银链,这是她唯一的遗物。他要好好保存,现在他已是世界的主宰,可以呵护一切他所珍视的。
可是,像是无法承受岁月的侵蚀,银链被解下的刹那,环环碎裂,化成点点银色粉末,和着风飘入紫雾之中。他拥有一切,可是却无法留下她的一点记念。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湿了天帝的衣襟。
迷蒙之间,紫雾环绕,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雾中显现,是她,依然白皙清秀、窈窕可人。她将手伸给他,领着他步入紫雾之中。在这片雾色迷茫中,他见到了他的孩子禹生,啼哭哀嚎,泪眼迷离......
妖树花开满枝,香飘千里。三天之后天帝走出了紫雾,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传闻之后紫雾渐渐散去,河水退去,一切恢复了平静。
回到天庭,天帝立即更名紫河为慈安河,赐树神名无忧,派遣日之神鸟红鹏前去守护无忧,并划下结界隔开神树和尘世。传闻当时曾为此事,朝野震动,流言妖惑众生毁害神名。
后来议论此事的仙官陆陆续续或被贬谪流离,或辞官隐退,肃清了一大批仙人,流言才得以平息。天帝又恢复以往的威名神武,受到万众膜拜。
天帝沉着脸,没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自己最为可怜的儿子无意中害惨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尽管是他也无能为力。
他是多无奈、多气愤。
若不是云枫,这一切怎么会发生。是他,就是他,害苦了芷柔,害苦了他的独女。
大殿里的空气沉重的好像凝固了一样,每个人大气不敢喘,屏息凝神,唯恐天帝随时会爆炸的怒火会炸伤自己。
未等天帝说出一个字,大门再次开启,龙王紧跟着众天将推门而进。看到跪倒在地的云枫愣了一愣,随即也跪地行礼。旁边一位大将忙来搀他,“龙王,您这是怎么了?北征荒漠您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天帝早已特许您可不行跪礼,您这是?”
龙王敖广推开天将的搀扶,郑重的三跪九叩,沉声道,“陛下,罪臣管教不善,危及帝姬安危。罪臣无颜面见吾皇,愿受一切责罚。只是这孽障年幼无知,还望圣上网开一面,吾皇隆恩。”
云枫偏过头来旦见父亲老泪纵横,哽咽起来。平日难得见到父王和颜悦色,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却是能够挺身而出。“父王!”云枫也流下泪来,攥住父亲的手,手指相扣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处。
“孩儿知错了。”云枫只说出这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感动洋溢着他的心田,温暖着他屡屡受伤的心灵。
“傻孩子,父王会陪着你的。”龙王握着儿子的手,虽然孩子并不争气,平日打骂颇多。虽然这次他闯下弥天大祸,震怒圣颜,但毕竟是自己的至亲骨肉,血浓于水。在这极有可能生死相隔之际,自己又怎能真的坐视不理呢。
“咳咳。”坐在宝座上的天帝显然并未被这幅感人肺腑的父子画面所打动,许是想到了正躺在床榻上的女儿,他对这样的场面尤为敏感。
“龙王请起,俗话说父债子偿,断无子罪父受的道理。罪臣云枫,芷柔因你而伤,你可知罪?”冷酷的声音透着重重的威压向他袭来,龙王还想再言,俱被天帝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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