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老人家生前,未能常来定省,已感愧咎难安,而况本案正发生在本府治下,自惭照顾末同,尚请白管家原谅……”
陈知府说到此,沉思有顷,看了一下正在嚎陶痛哭的白瑞麟,以询问的目光向白忠道:“至于少爷,为免生意外,本府意欲带回保护,不知白管家意下如何?”
白忠道:“少爷能由大人保护,小人自是无尚感激,只是此事尚须待小人和少爷相商后,始能决定。”
陈知府点点头道:“如此本府在花园门口相候。”白忠恭送陈知府去后,方把陈知府之意转告白瑞麟。白瑞麟坚决的道:“父母尸体未寒,为人子者,岂可弃他而去。”
“少爷,不……”白忠本要说不要太任性,但下面的话尚未出口,白瑞麟即不耐烦的道:“忠叔,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白忠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到花园门口将白瑞麟之意,转告陈知府。
“我何尝不知此礼,但情势不同,事可从权呀!”陈知府焦急不悦的述说着。
白忠忙于解释道:“少爷是少年心性,尚望大人万勿误会。”
陈知府面色转霁道:“我并不是怪罪,只是为你们主仆耽心罢了。”
白忠惶恐的道:“大人对我们主仆的爱护,殁存具感。”
“这样好了,”陈知府沉思有顷,转向王贵吩咐道:“速挑选干练之人三十名,留此保护白少爷,若有差弛,唯你是问,其余人等,随我回府。”王贵遵照吩咐,不时办理完毕回报。
陈知府当即回府,连夜差遣火骑将案情禀报上宪备案,行文各州城府县,严缉囚徒归案。
你想,衙门中的一般捕快,仅可捉拿一些鸡鸣狗盗之流,对于江湖大盗,不唯无此能力,且均抱着不惹为妙的心理,所以陈知府虽行文各省缉拿,也不过是徒具虚文,应付故事而已,况且凶徒为谁?相貌如何?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不仅行文中无法叙明,就连陈知府他自己都不知道,其他更不用说了。
白忠一生都随着白御史在衙门中混生活,当然,对此中窍门更不陌生,所以陈知府对他们的关怀,只有内心感激而已。
同时他也深知,对付江湖人物,衙门中也无此能力,因之,白瑞麟不愿随陈知府同去,也就不深加劝说,因为匪徒们要想轨草除根,即使深藏知府衙门中,也照样躲不过,否则的话,就在家中,也同样不会再有凶险。这一着,还真给白忠猜中了一半去。
要知当晚来参与本案的凶徒,仅系枯骨帮的追魂堂堂主“金钱豹胡良”,及其手下的两位香主“追魂鞭黎玉”和“钩魂刀蓝立”等三人。
他们是奉白骨魔君之命,往武夷山有事而返,途经常州,听说白鹏程在此隐居,便钩起了金钱豹胡良的旧恨,于是便在常州府停留半日,先到白府巡视了一遍,并打听到白府中尽是一些老弱妇孺。连一般的护院武师俱无,觉得做此案不必耗费很大精神,于是使连夜作案后,返回白虎堡而去,假使他们事先有了准备,焉有白瑞麟主仆的命在。
同时,这完全是金钱豹胡良的私人仇恨,其帮主白骨魔君并不知情,而且这件案子金钱豹胡良也不愿让帮主知晓,但其唯一的错处,便是他们,临行时留下了白骨帮的标记,致后来弄的白骨帮土崩瓦解,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老仆白忠,有王贵等人之助,很快的于第三日已将诸事料理完毕,并在白御史的坟上筑了一座坟莹,又在前院搭盖了几间茅屋临时居住。
过了数日,看无什么动静,王贵等人便均返回知府衙门而去。
白瑞麟在这几日中,除前几天不住的啼丧之外,近来是不言不笑,整日痴呆呆像木头人一样。
突然,一天早上起来,白忠看不到了少爷,初时尚以为是到外面散步去了,及至整理东西时,始在枕头边发现一封信,当即不免有点愕然,细视之下,见是少爷留给自己的。
这时他已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忙用颤抖的手抽出细细看: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忠叔:我走了,此去天涯海角,也要访得仇人踪迹,此仇不报,不为人子,父母芦墓,烦你老人家多加照管”。下面的落款是白瑞麟留。这一来,真是如雷贯顶,锗愕不知所以!
白忠把信看了一半,已是老泪纵横,及至看完,竟然泣不成声,他唯一希望所寄的少爷,现在也舍他而去,怎么不令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悲伤,怅惘呢!
而且少爷过于年轻,仇人又不知是谁,究竟他会到什么地方去找?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了。
原来白瑞麟自父母埋葬之后,即每回想着心事,他想到常听说,天下能人奇士很多,因之他对于飞仙剑侠之流,非常向往。
家中突遭变故,使他想起了那些剑客侠土,便下定决心,要去找他们学习武艺,好替父母报仇,同时,他又想到,此事若使白忠知道,一定不让他去独闯,于是便使他想到留书出走之举。
他的出走,并无一定的目的地,所以自离开家后,便顺着官道往西走去,行至中午,也不过走了二十余里。
到了一个小村庄,两腿已经发起软来,便坐在街上休息,再看这个村庄内,仅有一家饭店,生意倒还不坏,这时正是吃午饭时间,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自己腹中也是饥肠辘辘,看到别人吃饭,自己也跟着流起口水来,便昂然走进去占了一个座位,唤来堂倌,叫了一碗面食,吃毕,也未打招呼,便起身而去。
忽然,被堂倌一把抓住,喝道:“小鬼,怎么吃过就溜,我们在此是舍饭的吗?”
白瑞麟被人一抓,当时怔住,后着堂倌恶狠狠的样子,心想“我也没有得罪你呀?难道说吃饭也有错吗?”
“小鬼,快拿饭钱来,不然,就剥你的衣服。”
“吃饭还要……要钱吗?”白瑞麟嚅嚅的道:“我没有钱呀!”
堂倌一听,更是怒火万丈,以为白瑞麟在说风凉话,所以“啪”的一声,打了白瑞麟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还真不轻,当时白瑞麟的脸上便起了五个指头印,并听那堂倌在骂道:“妈的,不要钱,难道老子们喝西北风?没有钱今天就剥你的衣服。”堂倌说着就去撕白瑞麟的衣服。
募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慢着!”
接着,走过来一位老者说道:“我看这个孩子,不像是个骗子,可能是真的没有带钱。”老者说到此一顿。看了堂倌一眼又道:“这样好了,一共吃了多少,一齐算我的好了。”
堂倌听说有人拿钱,忙丢开白瑞麟,向老者打躬作揖的说道:“老人家,不是我们开店的不作人情,实在是人心难估,越是小孩子,越骗人骗的厉害,前天……”
“不必说了”,老人打断堂倌的话说道:“喏!拿钱去吧!”老者说着将钱递给了堂倌。堂倌接过钱连声道谢而去。
试想,白瑞麟自小娇生惯养长大,即是到外面游玩,也是仆人随行,一向均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就不知用钱是怎么回事,所以早上离家,便是想到就走,根本未想到路上吃饭住店的问题。
现在被堂倌打了一记耳光,这真是有生以来破天荒的事,所以站在那摸着被打的脸在发愣。
“孩子,随我来吧!’老者说着,便领先向饭店外走去。
白瑞麟只好一步一趋的跟在老者身后而去,这一老一少走出村外,那老者便往草地上一坐,向白瑞麟问道:“孩子,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白瑞麟茫然的答道:“常州府”。
老者慈祥的道:“早点回家吧!免得父母在家挂念。”
白瑞麟听说“父母挂念”眼泪便扑籁籁夺眶而出。
老者以为白瑞磷刚才受了店家的委屈而伤心,便安慰他道:“孩子,不要伤心,要知道,卖饭开店,都是为了赚钱,你身无分文去吃人家的东西,当然人家会不高兴。”说着,自腰间摸出了二十个铜钱,递给了白瑞麟道:“孩子,拿着早些回家吧!可能家中正在找你呢!”老者说罢,笑吟吟的转头而去。
白瑞麟机械的伸手将钱接过,仍然呆若木鸡似的站在那里出神。
老者走后,白瑞麟才想到,常听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不但未问老者的姓名,甚至连口头的一句谢谢都没说,不由骂声自己“把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啦”,怎会如此糊涂。
他怔立了一阵,便信步走去,一面低着头走路,一面思潮此起彼伏不停的在寻思,觉得回家去拿点钱吧?怕白忠缠住不放,不回去吧?实在自己身无分文!他只顾心中盘算,不知不觉中,竟站在那里不动了,不知站了好久。
倏然,一阵归鸦疾飞而过,惊醒了白瑞倏的沉思,抬头一看,夕阳已经衔山,前面不远处,汪洋一片茫茫大水,滚滚而下,再看自己所走的道路,竟是一条荒僻的小径,弄的他一时茫然无措。
心想,反正已经至此,到跟前看看是否可以渡过再说,于是便向水边走去。
走到水进一看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远望仅有三两帆影在水面游动之外,便是哗啦啦一片白浪拍岸的声音,声势好不吓人。
旋见芦苇丛中款乃一声,划来一只小舟,船头上坐着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怀中尚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船后划桨的仅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直向自己站立之处驶来。
白瑞麟一见,不禁雀跃起来,忙高声喊道:“大婶,我可坐你们的船吗?”
那妇人向白瑞麟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说道:“这位少爷,你要到哪里去呀?我们的船不是渡人的。”
这可把白瑞麟问住了,心想,我到哪里去呀?我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见白瑞麟低头不语,以为他是在焦急,便安慰似的说道:“这位少爷不必焦急,此地到瓜州很近,等下叫鲤儿送你过去就是。”
白瑞麟一听,忙对船一礼道“谢谢大婶。”
那位妇人回头向名叫鲤儿的少年吩咐道:“把船靠岸,先让这位少爷上来再说。”
刹那间,船靠了岸,白瑞麟便一跃上船,船身立刻失去平衡,不停的摇晃起来,只吓的白瑞麟脸色一阵惨白,口中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听那妇人说道:“快坐在船中间不要动。”
那位叫鲤儿的少年,赶忙过来一把拉住白瑞麟往船中间一放,说道:“就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待白瑞麟坐稳之后,即见那鲤儿掉转船头,直向江心驶去。
这时只见白茫茫一片,真是“秋水共长天一色”,如置身水晶宫中,使人心旷神始。这位白少爷,一时忘记危险,诗兴勃发,竟然摇头晃脑,手舞足蹈起来。船身跟着又是一阵颠簸。
突听鲤儿急道:“你这人,是怎么搞的,这里可不是岸上呀!”
船抵瓜州,时已入夜,远看瓜州万家灯火,流萤万点,好一片夜景,料想也是热闹异常。
船靠了岸,白瑞麟谢过那妇人,登岸向瓜州走去。
瓜州虽不及扬州繁华,但在交通未开之前,这里也是水陆码头,所以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白瑞麟有了中午的经验,虽眼看酒店林立,却不敢贸然进去。
无奈,摸摸自己口袋中老人给的二十个铜钱,在小摊子上买了一个饼,拿着向镇外走去。在镇外的不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庙,便坐在檐前的台阶上把饼吃完,不自觉的晕然睡去。
夜深露寒,万籁俱寂,一阵凉风倏然吹过。白瑞磷周身一阵颤抖,身体缩的像个肉团,不住的发出凄凉的呻吟。
白瑞麟醒了,他被冻醒了,眼看着天上的星星,脑海中一幕幕的往事,纷至沓来,一齐涌上心头,往事如烟,不堪回首,过去的欢乐只有在回忆中寻找。
再想到父母惨死,逼使自己只身流浪,此种生活,水深火热,至此不禁悲从中来,籁籁流下两行清泪。
募然,一线光明闪过脑际,不记得听谁说过,奇人异士,大多居于深山大泽之中,自己何不也去碰碰运气,假若上天见怜,或可遇得着,想至此,霍然站起身来,抖抖身上尘土。
隐约中,望着远处的高山,便对直走去。忍饥挨饿,餐风宿露,不数日,到了一个城镇,经问之下,方知到了滁州。
到了滁州,使他联想到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他在那篇文章中,曾说过滁州风景是如何的优美,自己既已到此,何不一观醉翁亭古迹?于是问明路径,沿城西南山边走去。行约三里,陡见山峦挺秀,青松华盖,烟蟑叠翠,风景确是不凡。
一日之间,游完了醉翁亭、琅琊山等处,虽觉欧阳修在笔下形容的有点过甚,但觉得可能是时代变迁所致吧!
站在琅琊山顶西望,但见层峦叠伏,一望无际,自己要找的是大山,何不由此而西呢?
大别山区,位置皖北,出此山区便进入豫境。
此山绵亘数百里,白瑞麟就凭着一股冲劲和毅力,不数日,竟被他越过了山区,而到达许昌。
至此不免有点失望,自己想象中要找的人物,怎么一个也未见到。
旋听人说,少林寺距此不远,且为天下武术发祥地,何不到那里去请其收留。
白瑞麟便朝着往嵩山去的方向,由长葛、密县、直奔嵩山而来。
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眼看嵩山已经在望,一二日便可到达,不知是才高遭天嫉,抑是上天故意对白瑞麟一种考验。
突然!白瑞麟发起高烧来,晕迷路边,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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