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在九天:单于的江山美人_分节阅读 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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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多余的,滚滚红尘,茫茫人海,若说有缘,他们为什么相逢得这么晚,若说无缘,为什么又要相逢?

    太阳还没有落下,乳白色的暮霭迷漫了大地和山峦,风中带着种令人振奋的草木香气。

    蒙雪面南而立,神情看来说不出的伤痛。

    从山坡望去,云雾飘渺,蒙雪孤独地站在山峰的高处,山风振起了她的衣袂,白云一片片自她眼前飘过,在迷濛的雾色里看来宛如九天仙子,自云霄而降。

    “乌云重兮风雪急,山巍巍兮水长长。幽幽往事兮如烟似梦,纵使笑谈兮亦沧桑。家已破兮人也亡,我独在兮空惆怅。逐浪随波兮几度春秋,到今朝兮无处话凄凉!欲把酒兮且临风,极目兮四野苍茫。人世悲欢兮,我为谁蹉跎兮,枉断衷肠!”

    雾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是冒顿的声音,他,他是谁?她心中疑惑,双脚点地,身子凌空而起。

    “怡春院,咸阳城里最大的歌舞坊。”呼衍明威的声音。

    “歌舞坊?你在歌舞坊见到的他?”冒顿很是吃惊。

    “是的,和他在一起的是两个女孩子,一个弹琴,一个吹箫,那章邯看起来冷冰冰的,傲岸得很。”

    章邯!蒙雪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冒顿讶然道:“弹琴,吹箫?他就没干别的,到歌舞坊里听琴听箫?”

    呼衍明威嚅嚅道:“这个可不好说,那两个女孩子算不得漂亮的,那琴箫合奏的曲子确实动听得很。”

    冒顿:“我叫你对他说,让他来接雪姑娘,他竟没有派人跟你到王庭来?”

    “没有,他说雪姑娘是秦朝大将军蒙恬的女儿。”呼衍明威有些迟疑。

    冒顿:“他说些什么了?”

    呼衍明威:“他说,他们的始皇帝临死前原本是下诏立了长子扶苏继位,将兵事交给蒙恬将军,政事交给蒙毅大人,这样秦朝武有蒙恬,文有蒙毅,扶苏为人慈仁笃厚,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明主贤臣,大秦帝国必然威加四海,国泰民安。”

    冒顿沉默不语。树上的蒙雪满眼泪花。

    呼衍明威:“但是中车府令赵高诱逼丞相李斯一起伪造遗诏,拥立胡亥为二世皇帝,假传圣命逼死公子扶苏,捏造罪名戮杀深得始皇信任的蒙恬蒙毅兄弟,李斯得以位居人臣之极,赵高升任郎中令,从此严法刻刑,有罪者相坐诛,尽除先帝故臣,十二个公子在咸阳被斩,十个公主在杜县惨遭磔刑,公子嬴高请死随葬先帝,现在秦朝群臣人人自危。”

    “这做臣子的李斯赵高好狠的手段,那胡亥也真是个天大的昏王!”冒顿不由得咬牙切齿。

    呼衍明威:“所以章邯说,秦朝是容不下雪姑娘的,他不能让那些贼人知道蒙恬将军的女儿还活着。”

    冒顿沉吟片刻:“那章邯还说什么了?”

    呼衍明威:“章邯说他和雪姑娘,什么守得旧梦笑长风。”

    “守得旧梦笑长风,守得旧梦笑长风,”冒顿哼哼道,“守得旧梦笑长风,这章邯是叫雪姑娘等他呢。”沉默许久,他问道:“那章邯,人称玉面魔,生得怎样相貌?”

    呼衍明威:“那章邯的相貌,我说不出来,据说咸阳城里有姑娘的人家,没有不愿意许配给他的。”

    “那就是很不错了,”冒顿停了片刻,“比我如何?”

    呼衍明威:“你要我说实话吗?”

    冒顿:“当然是实话。”

    呼衍明威笑道:“那我可就说了,你和章邯若是站到一处,好有一比,你就像那展翅的孔雀。”

    “他呢?”冒顿有些急了。

    呼衍明威笑道:“他就像那梧桐枝头的凤凰。”

    冒顿大怒:“这就是你的好有一比,你竟敢说我是只呆头呆脑的孔雀!”

    蒙雪不禁莞尔,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呼衍明威笑道:“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啊。”

    冒顿哼了一声:“其实我早已经后悔让你去咸阳了,那章邯若真是派了人与你同来,我一定会把他们赶回秦朝去的。”

    呼衍明威也哼了一声:“你一个心血来潮,我往返数千里,真是官爷动动嘴,小兵跑断腿,拜托你下次让我跑的时候自己先弄明白了!”

    又是一阵沉默,冒顿恹恹地:“那章邯就没有什么带给雪姑娘的吗?”

    呼衍明威:“他写了一首歌让我带给雪姑娘。”

    “写了一首歌,什么歌?”

    呼衍明威从怀里摸出一张雪白的锦帛。

    “寒烟翠兮,猎猎风紧兮暮云垂,北雁南飞。荒滩古道兮衰花枯草,此意也萧萧。千里江山兮人何处,望断兮斜阳归路。酒冷而诗缺,犹恨兮当时轻离别!分手兮最怜孤影,到而今兮独对中天月明。枉寻觅兮空追忆,几番提笔兮几番弃。霜天漠漠兮迢迢星河,怎堪兮情比秋云薄。雨也濛濛兮泪也濛濛,守得旧梦兮笑长风!”

    冒顿反复吟哦着,竟也似痴了。

    蒙雪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议完雪鹰的训练状况和训练进度,呼衍明威和众将都退了出去。

    摇曳的灯光下,冒顿来回地踱着步,踱步,踱步,他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到长案前,展开那张雪白的锦帛,反复吟哦,他想,那章邯对雪儿当真是情深意重,虽与雪儿天各一方,竟愿与她相约守盟,期待能够重逢的时刻。他轻轻叹息一声,他已经有了麦秋娅,有了檀曼莉,他能给雪儿什么样的承诺?虽然在秦朝的山水间,在匈奴的草原上,一个男人拥有几个女人是很普遍的事情,但是雪儿,她的心里把权利看得很轻,把真情看得很重,玉既碎,不求瓦全,她不会自陷泥沼陪在他身边的。他却千万个不愿意让这样一个他期待了很久的女子从自己的眼前轻轻地走过。

    卫兵挑帘进来,深施一礼报道:“小叶子求见。”

    冒顿怔住,小叶子怎么会到军营里来找他?

    “让她进来。”

    小叶子气喘吁吁:“王爷,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雪姐姐正一个人喝酒呢。”

    冒顿呆了呆:“你说什么?”

    小叶子喘着粗气:“雪姐姐一个人已经喝了好多好多酒,你赶紧去看看吧,她还收拾好了行装,她要离开王庭了!”

    小叶子还没说完,冒顿已经冲了出去,

    乌云满天,大地一片黑暗,山里更显空幽,无边的黑暗中,蓦地出现了一点火光,淡淡的火光,更显出了山林的深远寂静。

    寂静的山林中,他听到了歌声。

    “乌云重兮风雪急,山巍巍兮水长长。幽幽往事兮如烟似梦,纵使笑谈兮亦沧桑。家已破兮人也亡,我独在兮空惆怅。逐浪随波兮几度春秋,到今朝兮无处话凄凉!欲把酒兮且临风,极目兮四野苍茫。人世悲欢兮,我为谁蹉跎兮,枉断衷肠!”

    歌声,充满了一种椎心泣血的凄凉和悲愤。

    他慢慢地走过去,荧荧篝火光下,她泪眼迷离,那神气,好似一个含恨的幽灵。

    他的人虽然站立没动,心却早已飞到了篝火旁。他的心虽然已飞到了篝火旁,但他的人却还是站立没动。在她的世界里,有没有他的立身之处?

    她幽灵般掉过头来,直视着他,她已经喝了很多酒,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

    “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一阵凉凉的,有些冷的风刮了起来。

    冒顿牵了牵嘴角:“雪儿,这儿很冷,回去吧,别再喝了,再喝你要醉的。”

    她的眼里已没有泪,但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凄凉、幽怨。她深深地叹息一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三月十六日,是我父亲的生日,也是我母亲为我,为我和章邯……”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酒袋放在嘴边,她喝得很快,酒袋很快瘪了下去。

    冒顿来夺她的酒袋,她脚步踉跄,却只轻轻一闪,冒顿便扑了空。

    “你来得正好,我就不用特意向你辞行了,我要回秦朝,我要去咸阳,我要去咸阳。”她甩手扔掉空了的酒袋,变戏法似的,她的手里又有了一个满满的酒袋。

    冒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一个人的心里若不觉得冷,手绝不会这么冷;一个人的心里若没有伤痛,手也不会这么冷。她伤痛的是什么,她都已经知道了吗?

    蒙雪甩开了他的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得像冰,几乎透明,她抬起头望着乌沉沉的天,冷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来,铁块般的乌云同山头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把山野囿囚住。

    她喃喃地:“我要去咸阳,我要去咸阳。”

    冒顿的心一阵刺痛:“你要去咸阳,是因为那个章邯吗?”夜风袭人,淡淡火光下,他的眼睛像两口深幽的井,不知道井底藏些什么,却可以本能地体会到那里面除了生命的源泉,还有更丰富的宝藏,“雪儿,因为那个章邯,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一定要离开我吗?”他的声音沉稳、凝重,饱含着深情,“雪儿,你不要离开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眼光如此紧迫,带着某种无形的热力,尖锐地刺进她内心深处去。

    蒙雪睁大了眼,有两小簇火焰在那对眼睛中燃烧起来,那么绚丽的光芒,闪耀得她整个脸庞都发光了,她凝视着他,却随即调开视线,光芒黯淡了,火焰熄灭了,她举起酒袋咕嘟喝着,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要到咸阳去,与章邯无关。”她淡淡地。

    “既然与章邯无关,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到咸阳去呢?”冒顿紧握着双拳。

    一道惊心动魄的蓝幽幽的闪电游蛇般的划破了天空,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震得大地嗦嗦晃晃,风更大了。火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看来更美,但是个凄凉而伤感的美,就像是夕阳下的归鸿,残秋时分的夕阳。

    蒙雪的身子摇晃着,嗤嗤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你,可是你知道我吗,你知道我吗?”

    冒顿抓住她的肩膀:“雪儿,你醉了,快回去吧。”

    酒已喝尽,风正飘摇,雨正飘摇。

    两行泪水滚落,蒙雪哭了,哭得很激动,汩汩的泪,像一块大冰柱融解后无法挽救地溶化。她不是爱哭的人,也不是容易哭的人,然而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那痛彻心肺的仇恨,撕裂着她的心,她的心中充满了彻底的绝望,那绝望的神气,就算铁石心肠也会为之心碎。她的脸色苍白,苍白得像山巅上未化的雪,“今天,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父亲的生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灭门之恨呢,灭门之恨呢,灭门之恨啊……李斯,你这个变节的败类,赵高,你这个阉贼,胡亥,你这个昏君,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祭奠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她忽然倒了下去。

    冒顿一把扶起她,她喝得太多,喝得太快,竟已经睡着了。他长叹一声把她抱了起来。

    黑黢黢的树影中,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她冷冷地站着,冷如一块从不溶化的寒冰,既不知她何时来的,也不知她已在雨中站了多久。雨水浸透了她披风里的鹅黄色衣裙,湿濡濡的黑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已溶于雨夜的黑暗,但她的眼光,忧凄中混着刻毒,幽怨中揉着阴险,残忍的欲念里,还有一种放肆的果敢。

    冒顿把蒙雪轻轻地放在床上,给她脱下濡湿的外衣。

    她的枕头雪白的,她的头发乌黑的,她的睫毛长长的,像蝴蝶的翼翅覆在眼睑上,眼角还有一滴未落的泪,他轻轻地拭去她的泪,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脸,他的心一阵悸动,她的脖子修长雪白,像天鹅一样高贵,她的肌肤细腻莹洁,像丝缎一样柔滑,他不由低下头在她的前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他感觉到她胸膛的起伏,他听到她的心在她的胸腔里怦然跳动,他再也持不住,也不想再持住钢硬的冷漠、沉静、理性或者是倔强,日积的思念,日积的爱,隐藏着,压抑着,却日积沉淀,已经很深,很深,此时,这沉淀整个儿倾斜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她的嘴唇温热清甜,她的腰肢纤细绵软,他的身体颤动着,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全凉了,他终于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如痴如狂地亲吻着她柔滑冰凉的胴体……

    雨已经停了,风还凄切。大地似乎已完全被黑暗所吞没,黎明前的这一段时间,永远是最黑暗的,风也是凄凉的,风声听来令人心碎。

    蒙雪喝了太多的酒,还在熟睡中,酣睡中的她晕生双颊,呼气如兰。冒顿浓眉下的黑色眼睛注视着蒙雪,他的眼波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热烈,他毫不隐瞒地流露出那种属于浓烈的疯狂的激情,这是一道拒挡不住的奇异而美好的波流,这道波流包围着蒙雪。

    “雪儿,你是个纯洁无伪的女人,我真心地爱着你,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挛鞮冒顿从今往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你经历的苦难已经太多,雪儿,让我和你一起承担,我会给你最大的快乐……我爱你就像我爱我的匈奴一样,雪儿,我一定让你成为匈奴草原的女主人……匈奴一定会是我们的,大草原将任我们驰骋,天地间将任我们高歌,我们的歌声一定是最动听的……”

    黑夜终于过去,东方现出了一丝曙光,夜雾也渐渐淡了。

    冒顿穿好衣服,凝视着醉酒酣睡的蒙雪,他的心像春风里解冻的余吾水的河水在歌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握了握她的手,他在她的耳边轻语:“等我回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等着我。”

    冒顿站在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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