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在九天:单于的江山美人_分节阅读 1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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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滴滴滴落在地上,宛如被寒风摧落在雪地上的残梅。

    兰京长长地松了口气。

    广场上响起暴风骤雨般的呼喊声:“左屠耆王赢了,左屠耆王赢了!”

    爱依娜挥舞着手中的彩带,跑下观礼台,大呼着向冒顿跑去。呼衍明威两眼愣愣地望着一脸狂欢的爱依娜,面色阴沉得像要下雨的天空。

    班克垂下头,手指已经被咬破了,他吮干了流出的血,眼光向他的父亲睃去。

    头曼单于抓住海兰珠阏氏的手柔声道:“为了莫日根,你要沉得住气,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不高兴。”

    阳光明媚,天空中间有孤鹰盘旋。

    海兰珠阏氏胆战心惊,望着浑身是血的冒顿一步步走近,她呆住了,想喊喊不出,想跑跑不动。

    冒顿抬起头望着他同样失去血色的父亲:“单于,对不起了,刀剑不生眼睛,真有死伤,我没有做到你说的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头曼单于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从桌上端起酒碗:“我的儿子,喝了这碗酒吧,你是我们匈奴真正的勇士,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

    冒顿剑交左手,接过酒碗:“单于,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用剑呢,怎么能够用剑击败你特意请来的高手呢,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剑术是你知道的那个秦朝姑娘教的,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就是大秦帝国闻名天下的大将军——蒙恬!她死了,我却活着,这碗酒我必须先敬给她,”他转过身,望着天空耀眼的阳光,“雪儿啊,你已经看见了,没有你,今天死在这片草地上的一定是我。”他一抬手,将酒洒向空中。

    酒,从空中落下,落在草地上,青青的草地上扬起一股轻烟,青青的草随着轻烟枯萎了。

    冒顿呆住了,两滴泪水直落下来,落在了枯萎的草叶上,他不再回头。

    人们呆住了!他们听到一个恐怖的名字,看到草地上扬起的青烟,这一切,是怎么了?

    海兰珠阏氏神色大变,一屁股坐到羊毛垫子上。头曼单于的两眼瞪得溜圆,秦朝大将军蒙恬,那是他一生的噩梦,那个秦朝姑娘竟然是他死敌的女儿,他的儿子竟然不声不响收留了死敌的女儿,死敌的女儿竟然教给他的儿子出神入化的剑法,他的儿子竟然用这套剑法挫败了他高价请来的杀手,头曼单于直气得头晕眼花,只恨不能背过气去。

    小王子莫日根轻悄悄走过来:“阿爸,阿爸!”

    头曼单于握住莫日根的手,竭力使自己平静,他心里怒气冲天,脸上却不得不从容微笑。

    号角声过后,广场上响起丝竹之声,乐曲欢愉,轻快,好像是情人的喁喁细语,好像是知己的款款深谈,又好像是灯前儿女笑意盈盈,一家人在安享天伦之乐,一百名身着彩衣的妙龄少女,和着曲调,翩翩起舞。

    莺歌燕舞,广袖轻舒,细腰款款,人们不再去想刚刚发生的想又想不明白的事情。一时间,掌声,叫好声轰然雷动。

    蓝湛湛的天空像空阔安静的大海,没有一丝云彩,龙城湖晴波潋滟,水天一色,在明媚的阳光下,周围的远山就似水洗过一般,青翠欲流,而众人的额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侍从们送来了水、酒、牛肉、羊肉,人们一边吃,一边说,一边笑,等着更精彩的下一幕。

    广场的外面无数的战马摇头摆尾,嘶喊咆哮。赛马狩猎,要开始了。

    号角声后,那战马如决堤的潮水向前涌去,一匹匹奋蹄扬鬃,有如风驰电掣,马头衔着马尾,在草原上飞追竞逐,万马奔腾,万马嘶鸣,这是一幅怎样壮观的图画,这是一种怎样悲壮的声音!

    骑士们追逐着四散奔逃的猎物,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头曼单于握着海兰珠阏氏绵软的手,轻轻地叹了叹,作为上年的第一勇士,冒顿不能不参加所有的比试,他已换过衣服,他的大黑马像云中的燕子,像涧里的桃花鱼,嗖嗖地射,又快又轻盈,那乌黑的鬃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毕竟身中数剑,他的动作显然有些僵硬迟缓,呼衍明威紧跟在他的身后。

    冒顿的眼睛看着前方,火红的狐狸逃进了一片不太稀疏的白桦林。地下的花草如流星般地直往后闪,身旁的白桦树箭一般地掠过。

    “咻”箭矢破空,那流线型的箭簇迎面飞来,冒顿心中一颤,他哈腰低头,手按剑柄,那箭贴着头顶飞过,大黑马在急速奔跑,他刚直起身,看到的还是那流线型的箭簇,那箭簇对着自己的咽喉,他把头一偏,剑已出鞘,那箭贴着喉结飞过,不等他转过脸,那流线型的箭簇又到了,冒顿怒叱一声,剑光一闪,剑箭相叩,那箭箭道一偏跌落草丛,他长啸一声,大黑马已将冲出白桦林,他弯弓在手,执箭在弦,一支利箭飞向了那流线型箭簇射来的地方。

    就在这时,白桦林仿佛忽然卷起了狂风,灰色的人影掠过,六把剑交剪而来,冒顿来不及多想,反手挥剑,这一剑看不出有什么奇妙,为首的那灰衣人竟偏偏闪避不开,他的剑明明是先刺出的,但还未沾着对方的衣袂,自己的左肩已中了一剑,顺着剑锋冒顿一掌击出,那灰衣人被打得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撞在白桦树上,瘫倒树下起不来了,冒顿左手闪电般伸出,另一名灰衣人眼见着自己的剑已刺入冒顿的肋下,心中大喜,剑刃突然被抓住,血,殷红了剑刃,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却随着剑身涌来,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离地而起,“嗤”的一声,冒顿的剑已刺入他的前胸,另四名灰衣人随即后退了两步。

    呼衍明威早已下马,他怒喝一声,拔刀迎上。冒顿肋部中剑,鲜血直流,冷笑了笑,却说不出一个字,满头冷汗涔涔而落,肩背的剑伤崩裂,血,汩汩地又渗透了衣服。

    灰衣人相视片刻,中间的那灰衣人示意同伴收剑入鞘。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我曾经是蒙家大公子的副将,大将军一家遇害后我就离开了军营。上午你一出招我就看出是蒙家剑法,真想不到你一个匈奴王爷竟然能得小姐的亲传,我也听说你为了一个秦朝姑娘射杀自己的娇妻,左屠耆王,如此说来,算你还对得起我家小姐,只可叹蒙氏一族再无……”他叹息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红色小葫芦扔给冒顿,“这是专治外伤的敷药,留给你了,你身受重伤,本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你既与小姐相识,我们兄弟岂能与你为难!”他和他的同伴拱手一礼,黯然离去。

    灰衣人的剑虽未刺中冒顿的要害,毕竟数剑伤身,血流不止,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中充满了痛苦之色,甚至连眼角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着,他的身体在流血,他的心更在流血!

    呼衍明威悲愤交加:“王爷,你不能再犹豫了,照这样子看来,单于不要了你的命是不会罢休的,他不会让你活着离开龙城了!”

    冒顿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十几年的屈辱、压抑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的大海在心头翻滚汹涌,一个又一个巨浪扑打得他冷汗淋淋。

    一支火箭冲天而起,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响起,霎时间无数的战马奔过来,马背上的骑士纷纷甩去了外衣,露出一身白衣白甲。

    海兰珠阏氏柔媚如丝的眼睛望着头曼单于,莞尔一笑,小王子莫日根却早已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一支支箭射出,一个个急速逃命的小东西跃起倒下,武士们还在激烈地追逐着草丛里的猎物。

    远远的,烟尘浮动,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海兰珠阏氏神色一变,那最前面的赫然是一骑黑色的战马,那黑马宛似一条游龙,快如一道闪电,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头曼单于看见了,那是他的儿子,他有些惊慌,又有些赞叹,他的儿子竟是如此的神勇,闯过了他设下的一道道生死关,他不禁低低地叹了一声,再叹了一声,罢了,这一定是上苍的旨意,匈奴的大草原上应该有这样一个勇猛无敌的首领!他站起身,微笑着张开双臂,他要拥抱他血脉相承的儿子。

    骏马如飞,冒顿弯弓,搭箭。

    尖锐悠长的响声,有如鹰唳。

    头曼单于的笑容凝固了,他的前额深深地插着一支箭,他愣住了,咻咻咻箭簇的破空声,他看见自己的身上插上了无数致命的利箭,他仰面倒下,两只眼睛瞪着满天彩霞,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男孩子,他们共骑着一匹马,一起喝着匈奴最烈的酒,一起去猎杀强壮的棕熊……(《史记——匈奴列传》: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亦皆随鸣镝而射杀单于头曼。)

    人们惊呆了!

    海兰珠阏氏面无人色,两足俱软,跪倒在全身是箭的头曼单于身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哆嗦着,哆嗦得像筛糠一般。莫日根扑过来,年轻英俊的面庞扭曲着:“阿爸,阿爸!”

    观礼台上几个酋长突然跳起狂喊:“冒顿杀了单于,冒顿杀了单于,把他抓起来,不要让他跑了!”

    班克呆呆地望着浑身是箭的父亲,一动未动,脸色却变得灰白。

    雪鹰骑兵如飙而来,他们一个个白衣白甲,手握弓箭,冷冷的凛不可犯。侍卫们被这突变吓得目瞪口呆,各执兵器迟疑着,逡巡着。

    冒顿弯弓,搭箭。

    尖锐悠长的响声,有如鹰唳。

    箭如飞蝗,那几个叫喊的酋长惨呼着倒地。

    广场上站起了无数劲装的年轻人,一个个手持弯刀呐喊着往观礼台冲了过来。那是呼衍部的武士。

    侍卫们开始骚乱。

    呼衍雷跳上观礼台,他的眼睛精光四射,他的声音宏亮雄浑:“头曼单于已经死了,他凶残暴虐,声色犬马,早已天怒人怨,他死了,他的儿子,我们的左屠耆王,英明勇武,无人能及,我们拥立左屠耆王为我们大匈奴的新单于!”望着呼衍部的武士们一步步逼近了单于侍卫队,侍卫们惊慌地一步步后退,他挥舞着双臂大笑起来:“头曼,从现在起,挛鞮冒顿就是我们大匈奴的单于!”

    一把刀突然刺了过来,深深地扎进了呼衍雷的后背,呼衍雷打了个趔趄,回过头来,是单于侍卫队的首领,从头曼单于中箭,他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终于一刀得手,他抬起脚将呼衍雷踢下了观礼台,大喝道:“王庭的侍卫们,单于的侍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杀死叛逆,杀!”

    尖锐悠长的响声,有如鹰唳。

    箭如急雨,这位效忠头曼单于的侍卫队首领惨叫着倒下,倒在了头曼单于的身边。

    广场上更乱了,人们惊叫着,呼喊着,四散奔逃。

    兰京跨前一步,面对着骚动的广场,他声若洪钟:“匈奴的勇士们,匈奴的百姓们,头曼单于死了,左屠耆王理所应当就是我们匈奴的新单于,我们勇猛无敌的冒顿单于,他有着高天一样的勇气,有着草原一样广阔的胸怀,他是上苍赐给匈奴的天神!想一想吧,匈奴的勇士们,匈奴的百姓们,让我们一起为天神的新单于歌唱吧!”老兰京满头白发,银须飘洒,人们停下了奔逃的脚步,慢慢向观礼台围过来。

    巴尔特大呼:“冒顿单于,冒顿单于!”

    呼衍明威举刀向天:“冒顿单于,冒顿单于!”

    雪鹰骑兵执弓呐喊:“冒顿单于,冒顿单于!”

    广场上无数个声音响起:“冒顿单于,冒顿单于!”

    大帐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每个人都已喝得不少。

    巴尔特端起碗给冒顿敬酒:“平日里听说过单于的雪鹰骑兵,今天一见,真是非同凡响,我觉得我们匈奴就应该多一些像雪鹰这样纪律严明作战勇敢的骑兵。”

    冒顿喝干碗里的酒:“巴尔特你说得极是,我不仅要看到雪鹰,还要看到更多的鹰,回到王庭以后你就与呼衍明威一起商榷,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另外那个乔部落的乔憨,身手不错,是个可用的人才。”

    巴尔特抹了抹嘴:“单于,你就放心吧。”

    冒顿沉思着:“我们匈奴人是在马背上生活的民族,千年来别散分离,部族众多,各有君长,没有一样的法典律条,我们应该学学南面的大秦帝国,制出约束我们所有匈奴人的律法。”

    兰京:“单于深谋远虑,军队有纪律,百姓也需约法,这样我们每个人行有所依,罪有所罚。”

    冒顿笑道:“兰大人,你德高望重,见解渊深,那这件事就辛苦你了,我那个随行先生王知难,他是个秦朝人,很有学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先问问王先生。”

    兰京一捋银白的胡须:“单于信得过,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帐门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闪了进来。

    冒顿心中一动,招了招手:“班克,到我这儿来吧。”

    班克看看大帐中大伙儿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咬了咬唇,坐到了冒顿的身边。

    冒顿眯眼看着他的弟弟,他的肤色很白,在灯光下看来,简直白得奇异,是一种病态的白,他的五官很端正,眉目也很清秀,却又带着些惊恐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声,冒顿拍了拍他的肩膀:“班克,这么多年来哥哥没有照顾过你,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就和哥哥住在一起吧。”

    班克眨了眨眼,轻轻地碰了碰冒顿的衣服:“那我——不用再到明强哥哥那里去了?”

    冒顿笑了:“你想明强哥哥的时候就去看看他,问个好。”

    班克笑了,使劲点点头,他那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奇特的火焰,在这一刻他知道,他不再是单于的被忽略的儿子,他是单于的被怜爱的弟弟。他伸出手要过冒顿的酒碗,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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