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得她直想呕吐,她陷入了死亡与寂静的深渊,她气喘吁吁,胸腔像要炸裂一般,透不过气的窒息使她觉得自己快死了,这时,她突然看见浓雾中现出了一个身影,朦朦胧胧的,她的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感激和渴望,她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动人的呼唤:雪儿,雪儿,她看不清这个人是谁,但他坚实而温暖的臂膀把她抱在怀里,他宽阔而安全的胸膛让她疲倦的身体依偎着,他真诚深情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她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她想看清楚这雾中的人是谁,她张大嘴,想喊却喊不出来,她拼命地睁大眼睛……
蒙雪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是星月黯淡的晚上,苍白的月亮像是哭肿了的脸,悬挂在高高的天空里,忧伤地看着羊圈里正受着磨难的蒙雪。
蒙雪的头脑昏沉沉的,雪原,浓雾,朦胧的人影,可怕的梦魇,似曾相识的梦魇。
赵春儿端过来羊奶,一勺一勺地喂到蒙雪的嘴里。
“也不知道你是拜错了什么神啊,要受这样的折磨,那小公主也真够狠的,想得出这样的毒辣得令人发指的手段。听说呀,她去龙城本是想让大公主的姑爷娶了她的,可那大公主的姑爷愣是让人送她回黑水泽了,她心里憋气呀,赶上你的不是,就拿你在出气了。”
蒙雪无力地咽着羊奶,她的心里除了仇就是恨,为了报仇,为了雪恨,她什么样的苦都可以忍受。
“这些茹毛饮血的人呀,都够狠呀,大公主那姑爷,杀了他自己的父亲,新当上单于了。”
蒙雪一呆。
赵春儿:“他们真的是不讲伦理纲常不讲家人亲情的,听从龙城回来的人说,先是父亲要杀儿子,弄了好些个杀手,最后就是儿子把父亲射死了,哎,父子相害,真是可怕呀!”
蒙雪摇了摇头,表示不再吃了。
赵春儿颤颤地站起来:“你好好歇着吧,明天的活儿我就替你干了,我走了,草原上蚊虫多,我给你弄了些蒿草,这就点上驱一驱那些恶虫。”
蒙雪闭着眼睛,嘴唇痛苦地颤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下溢出两滴清泪,停留在眼睑上,苍白的月色下两滴泪珠闪闪发光。
他的脸轮廓深深,线条分明,浓的眉,黑的眼,他的微笑能够包容所有的妖魔。冒顿,你射杀娇妻,弑亲父而取大位,你这个有着天神一般外貌的魔鬼!她吃力地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想起了他那强健有力的臂膀,那温暖宽厚的胸膛,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冒顿,你是个天神一般的魔鬼!
第 7 部分
鹰骑骁腾破东胡(69)
单于大帐。
冒顿:“我们现在的骑兵兵团分成四支,都尉的人选经过反复商榷已经定下来,雪鹰的都尉是来自白题的艾弥尔,他是我在月氏的时候认识的。铁鹰,苍鹰,火鹰的都尉分明是郎部落的郎格玛,乔部落的乔憨,和呼衍部的呼衍明强。乌云,请他们进来和兰大人认识一下。”
郎格玛、乔憨和呼衍明强都是兰京认识并熟悉的,他的目光便落在雪鹰都尉艾弥尔的身上,这个来自异域的男子不到三十岁,双眼深陷、鼻梁高挺、浓密多须,看起来神华内敛。
冒顿一挥手:“你们都坐吧。”
兰京:“单于,听到海兰珠阏氏被关起来,数不清的牧民都来诉说受她欺凌的事,当真是民怨极大。”
巴尔特按刀立起:“杀了她吧,单于,这种女人留着可是祸害。”
兰京:“可她是老单于的阏氏呀。”
呼衍明威:“既然她是老单于的阏氏,那就让她去给老单于陪陵吧。”
巴尔特:“陪陵?这主意不错,符合我们匈奴的规矩。”
冒顿点点头:“这件事还是由兰大人去办吧。”
兰京:“那,小王子莫日根?”
冒顿呼出口气:“他还是个小孩子,右谷蠡王是我们的叔叔,把莫日根交给他照顾吧。”
兰京:“好。还有一件事,是不是也该办了?”
冒顿:“还有什么事?”
兰京:“单于继位也近一个月,这大阏氏的位子还空着,麦秋娅公主温柔贤淑,又怀着单于的孩子,理当早立为大阏氏。”
冒顿:“这件事以后再议。艾弥尔,你们几个说说,骑兵阵组建得如何了?”
艾弥尔:“一切顺利,骑兵阵所需的马匹已经选了一半有余,训练早已开始,士卒们极是兴奋。”
乌云进帐:“单于,东胡国派使臣来了。”
冒顿微微一怔。
呼衍明威:“东胡的使臣来得这么快,肯定不是来道贺的,一定是为了檀曼莉公主的事情。”
冒顿沉声道:“乌云,有请东胡使臣进帐。”
但见那东胡使臣,头上戴着嵌珠金冠,身上穿着件滚花袍,外披绣花五彩坎肩,腰里系着宽边锦带,锦带上镶着二十四颗珠光圆润的上好珍珠,他手按佩剑而入,貌似恭敬,眼里却露着桀骜之色,他微微一弯腰:“东胡使臣檀非见过匈奴单于,恭贺单于继位之喜!”
冒顿:“多谢东胡王,本单于也祝你们东胡王继位大喜。”
檀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此次檀非奉我王差遣到匈奴来,所为两件事。”
冒顿:“哪两件事?”
檀非:“第一件,我家公主檀曼莉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匈奴要给我东胡一个交代。”
冒顿淡淡地:“檀曼莉是我的妻子,对她的死我感到很痛心,对东胡王失去爱女,本单于只能深表同情。第二件,是什么事情?”
檀非:“听说你们匈奴老单于有一匹神骏异常的白色千里马白龙驹,我东胡王素来爱马如命,希望匈奴单于能将此马送与我王。”
呼衍明威和巴尔特双双跃出:“你好放肆!”
檀非翻眼朝天:“你们可以不送,我东胡王却是要定了这匹马。”
巴尔特怒道:“我们匈奴的宝马,你们东胡王竟想抢不成!”
冒顿温和地看着眼中精光暴射的檀非:“这匹马是我们匈奴的宝马,本单于与臣子商议后再答复你。乌云,”他叫过乌云,“你先安排东胡使臣去驿帐住下,然后通知各位大臣到我这儿来。”
乌云答应一声,领着檀非出了大帐,不一会儿,大臣们鱼贯而入。
冒顿:“东胡派出了他们的使臣,以檀曼莉之死为由,要我们送上老单于的白色千里马,我想听听你们是怎么想的。”
呼衍明威:“单于,这匹白龙驹本是野马之王,在牧民们的心里有着神圣的地位,你为了猎到它、驯服它几乎送了性命,怎么能白白地送与东胡呢,他们既然想抢,那就让他们来好了,让我们的鹰骑兵将他们一个个撕碎!”
大个子乔憨笑道:“东胡王继位也没多久就向我们匈奴挑战,我们匈奴勇士接下便是!”
方脸、浓眉、阔嘴的铁鹰都尉郎格玛:“单于,我们骑兵战士听从单于调遣,随时待命。”
右谷蠡王近前一步:“单于,你是我们匈奴最高傲的雄鹰,你的威名像春风一样吹遍了匈奴的每一片草地,请带领我们杀向狂妄的东胡,我们匈奴勇士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众臣纷纷附议。
冒顿望着银须飘飘的兰京:“兰大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兰京行了一礼:“单于,你继位未久,还有很多的部落心存异念,我们的鹰骑兵远没有建成,现在就逞一时之勇与东胡王轻言交战,对我匈奴不利。再者……”
冒顿:“兰大人接着说下去。”
兰京:“再者虽然檀曼莉公主已死,那东胡王怎么说也是单于的岳父,岳父向子婿索要一匹宝马,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东胡国以为檀曼莉公主复仇为由大举进兵匈奴,理屈的便是我匈奴了。”
韩酋长上前:“乔憨都尉说得对极,东胡王继位也没多久,他的王位也没坐稳,所以他没有特别愤怒地强调要为檀曼莉公主复仇,可见他并不敢与我匈奴一战,我们根本不用怕他,自不必将宝马送他。”
“檀曼莉残忍恶毒,我从来不悔射死了她,”冒顿来回踱了几步,“兰大人说得没错,东胡王毕竟算我的岳父,东胡是我们的邻国,一匹马可以换来两国的和平共处,再好的千里马我也不可以吝啬。”(《史记——匈奴列传》:冒顿既立,是时东胡强盛,闻冒顿杀父自立,乃使使谓冒顿,欲得头曼时有千里马。冒顿问群臣,君臣皆曰:“千里马,匈奴宝马也,勿与。”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遂与之千里马。)
兰京深鞠一躬:“单于圣明!”
“明威,巴尔特,鹰骑兵的都尉们,你们听着,抓紧时间训练我们的鹰骑兵,东胡从来以强国自居,他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冒顿昂了昂头,“走,再去看一眼我们的千里马吧。”
阳光下,那匹白马长嘶着,它是那样的富有神韵,宛然是神的使者,它的眼睛闪闪发亮,亮得好似夜空里的金星,黑眼珠凝聚着熠熠的光彩,温柔如十六岁少女倚门回首。众人尽皆感叹着,天下竟有如此神骏的宝马。
那白马见到冒顿向它走来,那对黑黑的眼睛迎视着他,不住地点头摆尾,不住地刨蹄轻嘶,显出极为高兴的样子。冒顿径直走到白马的身旁,用手拍拍它的脖子,白马不停地用它的腮来挨擦他,它毫无顾忌地流露出来的那种依恋与亲热之情,使冒顿深深感动,他无法自持,情也难禁,紧紧地偎抱着马头。
“在那古老的草原上,有一匹野马孤独奔放,它像银色的旋风,它像耀眼的电光,飞驰在草地与山林,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在那古老的传说中,这一匹野马幸福吉祥,它是神的使者,它是上天的力量,带走那尘世的苦难,让我们尽情地歌唱。”
歌声远远地唱起,在草原上清新的空气中回荡缥缈,像是某种神秘的经咒,又像是孤魂的祈祷。
夏天的草原绿草连绵,无边无际,天空高远而明澈,一对硕大的鹰齐翅翱翔,优雅地划过万里云天。
蒙雪挥着皮鞭,跟在羊群的后面,脚腕上的细链使她迈不开步子,这些羊慢吞吞地溜跶,一会儿啃啃地上的草,一会儿在地上刨个坑,一会儿拱来拱去打起架来,倒是悠闲得很,一阵风过,草伏如波,景色优美迷人。
蒙雪喘了口气,想坐下歇歇,一股酸气从胃里直窜了上来,她跌倒地上,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羊群咩咩叫着,好奇地围着她。
赵春儿颠颠地赶了过来,递给她一个水袋,拍着蒙雪的后背:“哑巴呀,你告诉我,你这样没完没了的呕吐,该不是有孩子了吧?”
蒙雪已吐得头晕目眩,无力地点点头。
赵春儿看着她喝完了水,脸色稍稍缓和,问道:“那你的丈夫呢,他在哪儿啊?”
蒙雪慢慢地把头扭过去,低垂的头垂得更低了,她慢慢地抚弄着地上的草叶,她的眼睛像两口深幽的苦井,蓄满深深的哀伤。
赵春儿坐了下来:“我知道了,又是那些恶人造的孽,苍天真是不睁眼啊,我们秦朝人到了塞外,活得连畜牲都不如啊。”
蒙雪木然中只感到心里隐隐作痛,冒顿,冒顿,天神般的魔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士卒们正在操练。
风掠过了辽阔的大草原,那又高又密的野草,被吹得像大海的波涛似的翻滚起伏,汹涌奔腾,发出一阵阵哗哗的涛声。
冒顿一身白色的戎装,深邃的黑眼睛有着太浓的寒意。
呼衍明威:“单于,有件事还是和你说说的好。”
冒顿:“你我之间,还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呼衍明威:“我知道你的心里还在掂着雪姑娘,我一直不想去触你的痛处,可是你知道的,雪姑娘已经死了,你这样不语不笑苦着自己,她也活不过来啊,我想雪姑娘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自苦。”
冒顿的脸色微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呼衍明威:“我知道我在说犯忌的话,可是这话除了我对你说,还有谁来跟你说呢,你和雪姑娘的事只有我最清楚,可是,单于,你是匈奴的单于,你的王庭里怎么能够没有女人呢,麦秋娅公主眼看着就快生了,她一向贤德,臣民们很是敬爱她,你也不能过拂了臣民们的意愿。”
冒顿:“麦秋娅找过你了,是不是?”
呼衍明威:“就算麦秋娅公主不找我,我也要和你说的,你不要忘了,你是匈奴的单于,你的身上担负着匈奴未来的命运,王庭的和美就是匈奴的和美。”
冒顿举目望天:“麦秋娅已经快生了,对先祖的使命我也算是完成了,我不能自毁了对雪姑娘的承诺。册封大阏氏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呼衍明威摇着头:“单于,你这是何苦呢,天下的女人像星星一样多,你的眼里就只有一个雪姑娘,你为什么不回过头来再看看,一定会有比雪姑娘更好的女人。”
冒顿:“你说得没错,雪姑娘也许不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但她是我最爱的女人,这一生也改变不了。”
“单于,单于!”乌云策马驰来,“单于,快回大帐吧,东胡的那个使臣又来了。”
冒顿神色一凛:“明威,我们现在就去会会他。”
檀非远远望见一黑一红两匹马如箭驰来,暗道:“素闻匈奴冒顿单于勇猛无敌,今日单看他的骑技,当真是无人能及,此等人物在我东胡面前也俯首低眉,可见我东胡之强威震四方。”
冒顿跳下马:“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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